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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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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大战

魔宫确实被林家袭击了。

这次,林家算是倾巢而出。

他们大概也厌倦了世世代代降妖除魔的使命,林家是一个大族,在人界早已混得风生水起,那些黑暗世界里必须履行的责任对他们而言,早已形如鸡肋。

只是,林家的人也有自己从出身开始就不得不背负的命运。

而要摆脱这个使命,唯有一口气灭了魔妖两族,从此,他们亦是暗界的至尊了。

至于血族,人本来就很少,又多在西方活动,更何况,安穆他们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盟友。

事已至此,林家的存在,早已经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与和平。它只是一方势力,一方维持平衡、均分天下的势力。

只要是参战方,都没有对错可分。

不过都是野心。

后院起火,魔族自然要紧急回防。我和音一起赶往对峙的战场。站在三生河的这边望过去,对岸黑压压的军队,已经流水般退了回去。旌旗翻卷,残阳若血,我不太确定衍在不在队伍里面,不过,那里确实有一些眼熟的面孔。他们曾从属在我的麾下。

“是乘胜追击,还是?”见音亲临,之前在边防苦苦支撑的将士横臂请示道。

说话时,他的目光冷冷地瞟着我,大概不懂为什么我会站在音的旁边。

众人的神色间满是警戒。

也对,妖界这些残存的士兵将领,都曾与我兵戎相见过。

“给我上镣铐枷锁吧!”默然片刻,我转向音,要求道。

如果让音为难,那我的到来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音却没有理我,他静静地站在河边,长发随风而舞,颀长优美的身姿被红色的彼岸花掩映着,唯剩下一道银白的剪影。

“不用追,全体驻扎在这里。”他下了命令,转身看向我,“你跟在我旁边,半步不得离开。”

音的话,我不是不懂。

表面上他是要就近监视我,其实,这未尝不是保护我的一种方式。

王帐设好,音闲闲地坐在里面,对那边的战况未发一言。其他人都守在帐外,时刻注视着那边的动向,我依言待在他身边,屈膝坐在音的下方。

帐内很空很静,音并不同我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帐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敢开口,总觉得一旦说话,就会打破这片难得的祥和,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我与音,都不知能如何自处。

林家的攻势显然比我预料的更加磅礴。想想也是,子情,不,清准备了那么久,不可能太弱。相反,魔族却比千年前弱得多了。

妖族没落后,除了西方不关痛痒、时不时在小说影视里打打酱油的血族,魔族便是一方独大,太久的安逸,早已经磨去了他们的锐气,从前披坚执锐的将士们,现在个个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大战。不然,以妖族现在的绵薄之力,衍怎么会攻克了那么久,也没有分出胜负呢?

叹息之余,我陡然一惊,心底突然寒透骨髓:抑或者,这个状况,根本就是在子情的预料中?

千年前,他挑拨衍与音的关系,假意制造音与林家同盟、意欲侵吞魔族的假象,引发衍的大举进攻,进而打破三界平衡,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吗?

或者说,他只是想削弱他们的力量?

先借着衍的手,除去妖族,然后,再在千年的潜伏里,等待魔族慢慢萎靡,成为那只供他宰割的温水青蛙?

一念既起,那森森的寒意一直沁到了指尖。山谷里的缠绵仿佛历历在目,林子情伤痛至极的眼,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我相信他生不如死的痛,但也不会怀疑……他张扬的欲望与野心。

“这样继续下去,魔族似乎会败。”音也在那一瞬间看透了局势,他终于开口。

“……出兵吧。”我咽了一下,提出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请求,“能不能暂且放下以前的仇恨,先出兵帮衍?”

音转眸望向我,琥珀般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怀疑或者惊讶,平静如斯。

“好。”

他轻吐一个字,竟然答应了。

音竟然答应了!

答应帮助曾将妖界灭族的仇敌!

我愕然,虽然提议是我说出来的,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音却已经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我的身侧。我仰起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音却在此时俯下身,半蹲在我面前,目光与我相接。

“锦夜。”他终于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和煦自然,一如既往。

“如果你执意要留在我这边,定局之日,我必须亲手杀了你,无论你在这一战里又立下什么样的丰功,我的国民永远不会容下你。”音微微一笑,低头执起我的手,很轻柔地握住,目光如水,忧伤而温浅,“所以,抱歉……”

我坐了起来,有点茫然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象,最后的一幕还那么清晰,音握着我的手……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派人把你送还给我,并当着魔族所有人的面,指责你是故意潜伏到那边的奸细。”淡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衍缓慢地解释着我的疑惑,“锦夜,他不希望你连最后一片立足之地都没有。”

我豁地转身,看着身侧黑衣如墨的衍,讷讷不得语,“你认为呢?”

“你从不屑于做奸细。”他没有看我,直视着前方幽谧的大殿,低声道,“音在撒谎。”

“你也应该发现我给林家的令牌了吧?”我惨然一笑,“这算不算叛国罪?”

“算。”他轻轻颔首。

“你会绞死我吗?”我又问,心中不免觉得无稽:音以为自己是为我好,却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糟。

虽然,此时的我,其实并不怕死。

可我想活着看到结局。

衍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手一挥,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卫。

大殿变得更加空旷,静得可怕。

“……怎么那么安静?”我从床上下来,向门口走了两步,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果然静得古怪。

平时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明是如火如荼的战时,为什么外面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战场转移了。全军出动,这里剩下的人不多。”衍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他缓步越过我的身侧,一直走到大门前,手按在门上,稍一使劲,大门向两侧慢慢地滑开。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猎猎的血红色,一直烧到天的尽头。

“……他们是我引来的。”我轻声自语道,“到头来,还是因我而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近乎宠溺地摸了一下我的头顶,“与你无关,男人的野心,无论是对权力,还是对女人,都是男人自己的事情。我们不需要为自己找借口。”

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亦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那是我穷极千年,也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眼眶突然有点发涩。

“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锦夜。结束后,我们重新开始。”他抽回手,手掌虚张于半空,马车迅风疾电般驶近,眼前异芒顿射,衍黑色的长袍迎风翻卷,英俊如雕塑般的脸,凝肃而威严,峙岳临渊,在那一瞬,巍峨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

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已在半空中了:

“在这里等着。”

他很快消失在红云的尽头,大殿重新变得空空落落。几个留下来照顾我的仆役持着托盘站得很远,我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天边陡然炙热的火焰,冲天的红光映亮了阴沉沉的魔界上空。

也在这时,高高的丹陛下,一个打扮成魔族侍卫的人从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他伸手掀开自己的斗篷,仰起脸,从下方平静看向我。

“锦夜。”

我将头探出去,看见了一张久违的脸。

丹青……林丹青。

他竟不在战场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呆了一呆,撑起身,警惕地望着他,“如果你打算在魔宫做什么,只怕,先要过我这一关。”

林丹青笑笑,面容依旧干净如洗,宛如阳光流水。他的脚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上来,“我是来找你的。”

我没有动,就这样看着他走近,停在我的面前。

“找我什么事?”我轻叹,“又打算为林子情演一出戏吗?”

“不是。”林丹青垂眸,淡淡回答。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全身不由得戒备了起来。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警惕,索性用最放松的姿态,蹲在了我的面前,“锦夜,我来这里,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阻止林子情。阻止清。”林丹青郑重其事地说出了一句让我惊奇不已的话。

“我不明白。”我盯着他,不肯放过他神色间的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这也是一场戏,那戏的开局,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子情……不,清太强了,他现在几乎没有弱点。而他的立场,早已不再代表人族,我担心……担心这场战役结束后,他会成为三界真正的独裁者,他的目的是毁天灭地,那与林家原本的初衷是相悖的。”林丹青微蹙眉,沉痛地说,“我们权衡过,虽然这样做可能会错失这千年一遇、一统三界的机会,但也只能放弃他。”

“放弃?”我重复着这个字眼,突然为林子情感到悲哀,“什么叫做放弃?”

“锦夜,现在只有你能对付他了。”林丹青并不解释,只是强调着自己最初的要求,“他是为了你活下来的,整整一千年,因为对你的执念,清才可以在禁忌的黑暗里存活至今。就算他现在已无弱点,你始终是他的脉门。”

“我拒绝。”心中莫名地一痛。瀑布边林子情哀伤的脸,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倔强少年的容颜,就这样一股脑儿地涌了过来。我截口打断林丹青的话,忍了一会儿,方淡淡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所能做的,也到此为止了。”

无论谁对谁错,谁算计了,谁被算计了,他们已经彻底与我无关。

“那么,音呢?你欠了他一条命,现在,你能坐视他置身危险而不管吗?”林丹青直视着我,继续问。

我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一个早已无意追究的问题,“丹青,当初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林丹青一愣,随即微笑,“好奇吧!好奇他喜欢了一千年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样?”我逼问。

“也许,是真的喜欢了吧,你好歹是个美人……”他这样回答。

“撒谎。”我冷冷地望着他道,“一开始,你就打算利用我对付子情吧?”

林丹青沉默,“太强的事物,总是令人害怕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我低下头,不再追究这个问题,那也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不过,林丹青的话却是实情:如果子情的目的真的是毁天灭地,那么,小爱现在必定很危险。

我确实无法坐视。

“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可是——我想去那里看看,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最后,我这样问林丹青。

林丹青微微松了口气,“我带你去。”

第五节终曲

决战的地点,是三界的交叉口,也是那条流经魔妖两界的三生河的尽头。

这里的彼岸花尤其多,铺天盖地、茂密而热烈地生长着。

并不是所有的花最后都能修成妖,真正能到达我这个程度的,古往今来,似乎只我一人。

大多数的彼岸花,它们自然发芽,自然衰败,最后化成河畔肥沃的土壤,养育着下一批火焰般的生灵。

而现在,在这片美丽的花海中,到处是倾斜的刀戟、蒸腾的烟尘以及垂死的士兵。

除了人高马大的魔族,奇形怪状的妖族,林家的人似乎也折损了不少。

目之所及,皆是灰败死气的烟雾。

这里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一次恶战。

林丹青自从抵达现场后,便着力于救治那些尚有呼吸的林家人,他很快消失在浓浓的烟雾后。我则踏着如注的血流,踏着宛如吊唁般的红色花瓣,慢慢地往前走着。

我终于看见了他们。

小爱……不,音似乎受了重伤,妖族的人已经全部撤到了音的身侧,保护着他。

想来也是,他本就是一个极重情的人,这一路来为了救治别人,自然会损耗自己的妖力。衍的亲卫与子情身后的人正纠缠在一起。我看见了墨二,墨二正在对付一个看着颇为眼熟的老者,想来是林家长老级的人物吧!

白色的光轮焰火般一簇簇盛开,也让这片荒芜的战场更加千疮百孔。激烈的争斗也搅动了结界里的气流,风很大,猎猎地响。

而在风穴中央,有两人始终未动,只是静静地对峙着:子情还是穿着一件普通至极的白衬衣,黑色轻扬,发梢拂过脸颊,那是一张英俊而淡然的脸,碎银般璀璨。

同在飓风中心的衍,黑袍翻卷,邪戾狂傲的眸张扬凌厉,神色却异常庄严冷漠。还是那么奇怪的混合体啊,即便到此时此刻,他仍然让人看不出底细,辨不清端倪。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对决了。

他们都再无兵可调,也不会出现任何奇迹的逆转。

一战决胜负。

“锦夜?”音终于发现了我的到来,在远方愕然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转向他,朝他点了点头,神色已然冷淡。

音怔了怔。

我又将视线重新转了回去,远远地看着半空中的子情与衍,心中不是不茫然的。

我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到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前的模样,可是已经打破的平衡,又该用怎样一种经天纬地的力量,才能将它归置回原位呢?

如果衍赢了,林家便免不了被血洗的局面。

如果清赢了,那么,便会像林丹青所说的那样,三界面临的命运,是被重新洗牌,继而变得面目全非。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我愿意见到的,可无论哪个结局,都不是我能阻止的。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容我细想,正思忖间,我听见墨二的一声惊呼,“王!”

衍突然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莫名而猝然。

我身形微动,不及思考,人已经抢到了衍的身侧。他并没有摔倒,只是脸色煞白,眉心轻蹙——能让他蹙眉的不适,显然是痛极。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他不由分说地斥道,目中涌出真正的惊慌与着急。

我还没有回答,墨二已经摆脱了那边的纠缠,冲到了衍的前面。他一看衍的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看看我,自语道:“难道,又到了天劫的时间了?”

因为新一轮天劫的缘故,衍受到了感应,所以牵动了旧伤。

“墨二!”衍厉声截断墨二剩下来的话,拽住我的手腕,几乎称得上粗鲁地将我拉到一旁,“回去,现在!”

还是那么颐指气使的语气。

我心中却没有了恼意,反而有种涩涩的疼痛。

他总是这样不会表达。

回去又怎样呢?

我的大限将至,难道你还要为我接下第二个天劫么?就算你是魔君,就算你强大无敌、无所不能,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为我牺牲。

我也还不起了。

让事情到此为止吧!

把自己的手从衍的桎梏里抽出来,我坦然地转向林子情,迎着他的目光,轻声道:“子情,罢手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也许,在岛上的时候,我就不该再试他。

也许,更早更早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他的用心,问他,肯不肯放下一切跟我走?

林子情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甚至蕴着我看不懂的怅惘与哀伤。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罢手?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成为三界的最强者,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这一切,从此没有什么魔族妖族,连人类都会在我的掌控中,我为什么要在此时罢手?”

他的脸上充满了讥诮,那不仅仅是对我的讥诮,好像连他自己,也一并嘲讽了。“锦夜,你又能走去哪里呢?我们无处可逃的,锦夜。曼珠沙华,承担着这天地所有的绝望。只有这天地都不在,如果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绝望,你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顿了顿,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你也不曾喜欢过这个世界,你生来就不会喜欢它,不是吗?”

我哑然。

是啊,不喜欢。

从来就不喜欢,可这并不妨碍我在这个世界里予载予浮,不妨碍我为它悲欢离合,爱恨喜痛。

谁又能生来如意呢?

“——抱歉,子情,可你必须离开。”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臂平伸出去,手指轻划剑刃,锋利的刃在指腹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口,殷红的血痕在雪光肆意的刃口上蜿蜒着,冰寒而耀目,“清,我们很久没有比试过了。”

子情静静地看着我,许久,终于横剑于胸。

事到如今,该有一个结局了。

我不得不让这一战提前发生,若没有林家这个同仇敌忾的敌人,魔族与妖族就永远没有和解的那一天。

此战之后,无论胜败,他们都会明白和睦共处的重要性。这一场惨烈的伤亡,将换来三界未来千秋万世的和平,只是,牺牲的人,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子情,我利用你至深,你知不知道?

此时,这个已经停不下来的你,是不是,我一手促成的?

“你想打败我吗,锦夜?——你果然还是护着衍。”子情说着,眸里渐渐有了冷意。

我并不回答,“出招吧!”

林子情的剑芒便这样席卷而来。

那一剑之炽,宛如盛世齐放的焰火;那一剑之快,几可挽回流转的时光;那一剑之利,足可劈开红尘,斩断情缘。

我却已经放下了长剑,闭上眼,唇角带笑。

正如林丹青所说,真正能阻止林子情的人,只有我而已。

我打不赢他,毋庸置疑。

可是,他会因为我而收手吧……倘若,我死了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去争这个已然空乏的天地呢?

无敌的剑气疾风般扑到了脸上,我已经准备好将它接下来,腰间忽而一紧,衍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伸手将我捞进怀里,脚一旋,黑色的披风羽翼般包裹住我,那无双的剑气则被他挡在了背后。

有紫色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你怎么样?”我呆了呆,连忙抓紧他的衣领,慌忙问。

“没事。”衍勉强应了声,不等我看清楚他的状况,他已经用力将我推了出去,“在旁边待着!”

咬牙切齿的语气。

我一恍神,战场上,便重新只剩下衍和清了。

衍明显体力不支,且不说之前的旧伤,就刚才的那一剑,也不可小觑。

他渐渐不抵子情越来越凌厉磅礴的攻势。

几个回合后,衍一个不防,被气压逼得退后几步,还未站稳,林子情已经俯身刺了过来。

我心口一跳,只能仗剑迎上,冰冷的剑尖直抵他的眉心时,他突然抬眸平静地看向我,眸底的隐痛让我的剑锋猛偏,那痛意仿佛能传染一般,我全身酸涩,突然觉得无比难过,可是,却不能给子情以喘息的机会,只能这样一直一直逼着他,将他逼出衍的攻击范围。

“除了衍,你心中从来没有装过任何人!”他连退了数步,突然站定,那抹隐痛终于成为一片冰寒。林子情变得无比愤然,周身气势强得惊人,结界上空风起云涌,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那就全部毁掉,入不了你心的东西留之何用!”

话音甫落,黑压压的天空里,有猩红的闪电撕裂云幕,仿佛天毁地灭来临前的征兆。

他以手结印,原本就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长剑,变得更加炙热耀目,锋芒如同实质,即便“万箭穿心”也不足以形容出它的万一。

这一剑,竟凌厉得这般避无可避,如不可逆转的末日。

“没有衍了,我的心里已经没有衍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心中雪亮,笔直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风卷着发尾,热气拍在脸颊上生疼。

他的动作一滞,剑锋擦过我的颈侧,手已抓住我的胳膊。

“你让开!”

林子情没有伤我,只是将我猛地扯到后面,海啸般的剑芒割断我扬起的发丝,一刻不停地袭向衍。也在同时,雪亮的剑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冷酷的弧线,我伸臂,极快地反转了剑身,刺向了他。

原本,原本,我只是想逼退他。

因为此时的衍,接不下这一剑。

我只能拦着子情。

可是,那决然刺出去的剑,却没有破空,它卡在骨肉里,“扑哧”一声,仿佛地狱的鸣哨。

那让日月黯淡无光的剑芒在最炙的一瞬后,顿时黯淡。

林子情后退一步,倒在了我的怀里。

而剑已刺入。

沉默。

长达几世纪的沉默。

衍勉力站直,脸色苍白,震惊地望着这边。

音也朝这边迈了两步,而后停在了原地。

“为什么?”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与林子情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的声音很低,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怅惘与绝望。

我却是满心空茫。

为什么,你不躲开?

那一剑,林子情明明是可以躲开的。

而他问的,却是,为什么我要杀他。

我的手从剑柄上颓然放开,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子情——”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叹息。

“没关系。”

那么平和清淡的声音。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他带着钻石般的笑容,带着他一生一世的等待,走进我的镜头。

那长达千年的落寞与痴迷,终于,只化成这样轻轻一叹,在我的怀中,我的剑下。

我的泪倏地滑了下来,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终于呜咽,“为什么不罢手?为什么你不肯罢手——”

“锦夜,只要我成了三界之主,我就可以逆天,可以与任何人对抗,甚至于神。你不用再担心天诛了,从今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不好吗?”他低下头,看着胸口微凉的长剑,眉眼温柔,满是憧憬。

我哽咽。

“可是,以后,大概只能留你一个人了。”他竟然微笑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摇头,咬着唇,只觉得全身都痛,痛得不能自已,却偏偏,不能晕倒,甚至连麻木的仁慈也不肯赐予我。

只能生生地受着,心就要被撕裂。

“锦夜,除了为衍做的一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停留在我的脸颊,琥珀般的眼睛,深谷溪潭般明镜,没有丝毫涟漪。

于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只是一声遗憾的喟叹。

我怔怔然,还未回答,他却突然展颜,脸上是明媚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近乎完美的容颜上漾着让人窒息的浅纹,眼中鱼鳞般的涟漪,是足以融化天地的温柔和淡淡的哀愁。

“你终究……不会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渐低,身体重新变得透明起来,就像那一天,我在泰国的小屋里看到的一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一直沉,一直沉,胸口被掏空,大大的窟窿,风干的窟窿,空虚得不可承受。

古书上记载的段落,再次涌入我的脑海。

永生术,是用自己灵魂与黑暗做交换的禁忌法术,它依托于执念,也毁于执念。

如果修成的身体再次消亡,那么,林子情将不再是林子情,也不再是清,只是一抹执念,一抹连自己的意愿都不会拥有的执念。

一念成魔。

“好。从今以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我淡淡垂眸,心突然平静了,手腕轻翻,重新握紧剑柄,然后,用力地推了进去。

在衍惊怒的低呼声里,用力地,推进去。

透过他的心脏,直直地插进我的。

有什么翻涌到喉间,体内的真气迅速流失,连同热度与生命。林子情却在此刻握住我的手。他全身冰冷,比我更冷,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贴着我手背的掌心里汩汩流出,又流进我的体内。怀中的躯体,终于缓缓僵硬,然后越来越轻,越来越淡。

“锦夜,答应我,活下去。为了……”

他轻声说,唇边浅笑未灭,只是同他的身体一样,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最后几个字,我没有听清,或者,他根本没有说出口。

怀中终于变得空落落,衣服委顿在地,白色的烟浮了起来,又随风慢慢地飘散了。在剑的中央,有一颗被洞穿的、鲜红的心脏,它在空气里慢慢变成黑色,变成一截焦炭。然后,灰化在我面前。

那颗为我跳动千年的心,终于终于,停息了。

扼杀在我冰冷的剑下。

而随之停息的,还有那串用陨石编制的手链,一粒一粒,从衣服里滚落出来,弹跳着,散落满地。

我的手一松,长剑哐当落地。喉咙里的东西终于涌到嘴边,殷红的血,染透了身前随风翻滚的尘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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