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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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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挥就再见,嘴一翘就笑——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小爱的时候,小爱很是担忧了一阵,一面信誓旦旦要将始作俑者安穆千刀万剐,一面眨巴着眼,促狭地打趣道:“你不如从了林丹青吧。”

我一个暴栗打在他的额头上。

就算我真的孤单寂寞了几百年,也不至于饥饿到啃嫩草的地步。

“不过,我已经暴露了。小爱,赶紧收拾收拾行装,打算跑路吧。”我郁闷道。

以林子情他的能耐,他很快就会查出我的住处。这里已经不安全。

“去哪里?”小爱耳闻身动,已经开始打包他收藏许久的鱿鱼干了。

“你们可以随我一起回血族。”在屋子那边径直翻看照片的安穆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林家最近的动静很大,林子情应该不会离开G市。”顿了顿,安穆补充道:“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

我鄙视地瞪了他一眼。

把老娘害得要跑路,他倒拍拍屁股闪人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呢!

……好吧,安穆本不是人。

“有什么发现没有?”鉴于势力相差得太悬殊,我将怒火忍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问道。

“都不是。”安穆将冲洗出来的照片挨个研究了一遍,遗憾道:“这些人,我们都已经排除了。”他抬头望着我,“你确定,你一个都没有遗漏吗?”

我扶额想了许久,然后笃定地摆手,“绝对没有遗漏的。”

“林丹青呢?”安穆头也未抬地问。

“他哪算什么林家人,根本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嘛。”我不以为意。

“……他的气场很正。”安穆迟疑道。

我没应声。

老实说,我也想过林丹青,如果我没记错,林丹青是现在林家家主的嫡孙。

可是,他真的太干净了,干净得,即便是那些微薄的怀疑,也是对他的亵渎。

“辛苦了,如果你决定和我一起走,明天十点机场见。”安穆说着,将那些照片全部收起来,姿势优雅地朝门口走去。

我没有送他,反正,下一刻他就会消失在门口,连门都不用开。

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啊。

“锦夜,你这样不告而别,丹青小弟弟可是会伤心的。人家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等安穆走后,小爱缩在沙发上,淡淡提醒我。

我甩开打火机,疏淡地点燃一根烟,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弥漫在空中的烟圈,近乎冷漠地反问:“与我有关吗?”

人总在要在伤害中长大的,丹青。

谁又能为谁负责呢?

小爱在沙发上慵懒地翻了个身,隔着沙发扶手,碧色的眼珠,情绪不明地望着我,“这样不好。”

我挑眉,望着他。

“说不出为什么,但我觉得,”小爱费力地蹙眉,若有所思地说:“好歹他对你也不错……”

小爱还不懂得辜负,只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谁对你好,你就应该对谁好,就算不能回应,也不能无视甚至于利用。

我趴过去,手撑着扶手,俯下身,脸几乎贴着小爱的鼻子,然后,一字一句道:“他帮了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吗?这本来没错,只是,那是好人才遵守的准则。”

“你是好人。”小爱静静地望着我的眼睛,笃定地说。

我笑,“我是好人吗?拜托,我是锦夜诶,你随便抓一个妖族的人,问问锦夜是何许人?不要用好坏来评价我,我会羞惭而死的。”

“那是迫不得已。”小爱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碧如翡翠的眼眸,低声道:“那样的地方,你若不坏一些,肯定活不长。”

“何止那里,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我淡淡地回答他,带笑的脸,重新恢复冷漠,转过身,背靠着沙发,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烧了一截,烟灰落在地板上,又被微风吹散。

“小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叹息般唤着他的名字。

他在背后,信口‘嗯’了一声。

“……我有时候希望你能早点定性,有时候,又希望你永远不要爱上谁。”烟在我的肺腔盘旋了一圈,又顺着我的声音缓缓吐出,朦胧了我的脸,头微微一侧,刚好能看到小爱沉吟的面容:安静而雅致,像那尊著名的思想者雕塑,眼神更是迷离而困惑,惹人怜爱。

只有不曾爱过,才有这样的无忧与真诚。

可如果不曾爱过,这一生该多缺憾?

见小爱还是呆呆的,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重新笑开来,“你啊,还是祈祷你的运气比林丹青好吧!”

第一次爱上的人,不要是我这样的恶劣分子才好。

小爱闻言,扭过头,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那种受了委屈又无处倾诉的表情,让我不由得一愣。

然后,他赤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连拖鞋都不穿,径直跑进了房里。

房门‘哐当’一声合上了。

我眨眼,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小爱这是在气什么啊?

难道——

难道——

我脑中电光一闪,冲着小爱的房间,一阵狼嚎,“你丫不会真的喜欢上林丹青了吧?!那你咋还是男人呢,你竟然是同志猫,啊啊啊啊啊啊”

门极快地被拉开,一个枕头毫不留情地朝我砸了来。

正好砸在了我的脸上。

“锦夜,你脑子里的东西能不能纯洁点!”小爱站在门口抓狂。

我无端端地被隔空击中,弱弱地对了半天手指,才低着头,很诚恳地表态,很‘理解’地说:“放心啦,我对宠物的性取向不会有歧视的……”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又是重重的一声‘哐当’。

小爱毫不客气地关上门,他再也没理我。

我也没有吵他。

就这样缩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地抽完半包香烟,看午夜场电影,看着他吻她,战火纷乱,劳燕分飞。

我抽出最后一支烟,继续点燃。

可是,手指刚放到唇边,还未含住烟头,整个人便开始拼命颤抖,抖得像秋日漫天飘零的枯叶,像接上插头的电动玩具。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能够洒然。

原来——自欺欺人罢了。

没有转身,亦没有回头,我将烟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辛烈而温暖的味道,让我抽紧的心脏回暖,终于抖得不再那么厉害,我低下头,浅笑,“你来了?”

他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我听到他威严而均匀的脚步声,一团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遮蔽了我的世界,除了指尖明灭的烟火,我再也看不到其它。

电影接近尾声,动听的主旋律,弥漫了整个房间。

Astimegoseby……

任由时光流水而逝。

爱,始终是爱。

“锦夜。”他俯下身,声音似从头顶响起,又似近在我的耳边,“好久不见。”

我没有做声,又抽了一口烟。

这一次,真的不抖了,全身有种奇怪的麻痹,像吸食了违禁的药物,僵硬而畅快。

我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关掉电视,再拉上窗帘。

屋里最后的光源也消失了,连路灯都照不进来,转身,我看见他隐约的轮廓,站在沙发后面,沉凝,伟岸,森冷而霸道。

就像无数个午夜,梦靥里,三生河畔,那个隔岸而立的黑色身影。

唯有在这样彻底的黑暗里,我才能重新面对他,安然的,从容的,就像多年前离开他的时候一样,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狼狈。

一旦狼狈,就会输得片甲不留。

“锦夜。”他又叫了我一声,恍惚如哼着旧歌的磁带,在这样的音调面前,岁月是苍白的,逃避如此无望。

我依旧一言不发,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唇。

他的唇,飞薄清凉,舌头舔上去,如从前一样,有种淡淡的杏子味,微涩而清甜。

——又有谁知道,那个让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宫主人,尝起来,是那么那么地甜,罂粟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他任由我啃噬着他的唇瓣,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我尝试了一会,他却始终没有张嘴,杏子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清冷着,虎牙尖锐,几乎刺痛了我的舌。

我垂眸,自嘲地笑了笑,往后退开一些,望着他在黑暗里依旧灼目的眼,缓缓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还给我吧。把那年我交到你手中的心,还给我吧,我的陛下。”

我的话音未落,腰上突然一紧,他抱住我,往前大力地欺过去,将我径直压到了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垫,深深地陷了进去。

“休想。”他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迎着我始终未曾退缩的眼,低魅地嗓音,不容违逆地宣布,“交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锦夜。”

我吃吃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黑暗中,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心却出奇平静下来。

很多时候,我们千山万水去寻找一个人,千回百转地想忘记一个人,可等他真的站到了你面前,心中无忧无喜无怨亦无爱。

“你就算一直不还我又如何?”我勾起唇,挑衅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声音平淡而冰冷,“没有了心,终其一生,我可能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却也绝对——不会再爱上你。”

你拿着我的心又如何?

它曾这样娇弱,这样敏感,蜷缩在你的掌心,为你的一颦一笑而颤抖,它又曾那么坚定,那么勇敢,为你的喜怒杀尽天下,叛尽所有。

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妖,一步一步,走到你的身边,支撑我的,或许是对你的爱,可是铺在那条路上的,不是灰姑娘的幸运,不是你的另眼相加,是我孤军奋战、一往无前的战场。

我卑微地奉出了所有,可你却不曾珍惜。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很朴实,但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真的不爱了吗?”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沉沉的,磁性如这流转的黑暗。

这不是反问,而是质疑。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么自以为是,以为女人的离开,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个问题,你何需问我?”我依旧笑,笑得天真而戏谑,“我的心不是一直被你放在魔宫当战利品一样炫耀吗?你去问它,我会骗你,它却不会。”

他沉默了。

我笑。

它应该不会因为他的每次靠近而雀跃不已了吧?元神被封,心便也死了。

我本只是无情的草木而已。

“跟我回去,锦夜。”他不再纠缠那个问题,只是颐指气使地要求着。

我快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回去吗?

因为这样区区一句话,我就该俯首帖耳、喜极而泣地收包裹跟着他夫妻双双把家还吗?

笑话!爱可以很卑微,但不至于……那么贱!

更何况,事到如今,已是连爱都没有了。

“你没看到新闻吗,我现在已经是林丹青的未婚妻了,如果真的要回去,也应该是去他家。”我边笑边说,一脸嘲讽。

下午的那件乌龙事,大概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见报了。

“可你不喜欢他。”他淡淡道。

“不啊,我很喜欢他。没有心也是可以喜欢一个人的,他又长得这样赏心悦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巧笑嫣然,顺带邀请道:“你若有空,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当然,你也可以带上你的那些女伴,这样才不算太难堪。”

“锦夜。”他打断我的话,似乎根本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别继续闹了,跟我回去,现在。”

我终于敛起笑容,抬起手,在黑暗中抚摸他流畅优美的轮廓,指腹划过他的眉时,我停下动作,淡淡问:“你怕了吗?”

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又轻笑出声,“你是不是怕了,怕自己争不赢一个普通人?你很怕承认,其实我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他的手劲突然变大,我几乎能听到我的手骨碎裂的声音,剧痛闪电般侵袭而来,我的额上立刻沁出了冷汗,可是笑声依旧轻灵而无畏。

“好,我给你几天时间,你想清楚了再决定。”他终于缓缓地松开我,淡漠地丢下一句话,站了起来。

我将手搭在额头上,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居高临下,又望着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高大颀长的身躯,就这样一点点重新隐入黑暗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听到了黑暗中的叹息,却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

等他终于消失不见,小爱也随之撞门而出。

“锦夜。”小爱刚扑出来,就叫着我的名字,焦急而困惑,“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可是我开不了门……”

我笑:小爱当然无法打开门,刚才,他已经在客厅里下了结界。

“你怎么了?”小爱终于走到我面前,我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陷在沙发里,右手耷拉在沙发一侧——手使不上劲,大概……骨折了吧。

还是很痛,痛感一阵一阵地袭来,这幅普通人的躯体,远没有以前那样能够忍痛了。

“他找来了。”我淡淡道,只说了一句话,额上又渗出了一层冷汗,“帮我拿一点止痛药。”

小爱脸色微变,望着我的手,想做点什么,却又有点手足无措。

小爱不会给人疗伤,他的道行还很浅很浅,除了幻化成妖孽男女迷惑世人,基本干不了其它事了。

……他的道行,也永远不可能再变得更加精深了。

“我送你去医院。”踌躇片刻,小爱弯下腰,不由分说地将我打横抱起。

我愣住,想了一会,也就随他了。

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被小爱抱,以前一向是我抱他的——当然,是抱着他的本尊。

这样缩在他宽厚的胸口里,我突然觉得:其实小爱变成男人也不错。

他会是一个很贴心的男子,能被他爱上的女孩,很有福气。

我们下了楼,他招手叫出租车,可是,这样的午夜,我们住的地方也不算繁华,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见到一辆空车。

我痛得不行,朝他怀里又拱了拱。

或者,这幅躯体比普通人类还要差劲,任何一点伤害或者痛楚,都会被放大数十倍——想起从前,随他征伐四方,归来时,每每伤痕累累,却还能与他谈笑风生、温语嫣然,简直恍如隔世的梦。

小爱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微甜的橙子味,我喜欢的味道。

往上望去,他俊美的脸因为过于担忧,显得有点楚楚可怜,可是碧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又让人觉得安心。

“我开车送你去。”他远眺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路,终于下定决心,随便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

我满头黑线,一面疼一面笑,“你会开车吗?”

如果我没记错,我似乎没教他这个技能吧。

“你在旁边教我就行了。”小爱还是没有一点犹豫,他的手在车门那里停顿了一下,白光电火般窜过车身,门开了。

再尖端的防盗系统,遇到非人类,也只有自叹倒霉的份。

对不住了,天亮前会把车送回来的。

小爱将我抱进副驾驶,自己则坐在司机位上。

在他点火的时候,我说:“小爱,你明天跟安穆去血族吧。”

他来了,小爱的处境也就不再安全了。

他没有应声,油门却一踩到底,车光速般窜了出去。

“抛弃宠物的主人是可耻的。”正在我被他的飙车行为吓得小心肝乱跳,琢磨着自己的保险受益人到底写的是谁时,便听见已经在慢慢减速、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小爱,直视着前方,淡淡地说。

我怔了怔,随即抿着嘴浅笑,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自己苍白若纸的脸,嘴里却不肯放弃调笑,“小爱最可爱了,我怎么舍得抛弃你呢?只是把你寄养在安穆那里嘛,就怕你到时候看上了安穆的美色,赖在那里,不肯回来了,唉唉,你一向见色忘友……”

小爱目不斜视,懒得理我。

我自顾自地YY了一通小爱与安穆的事儿,也觉得这独角戏唱得实在太没趣,更何况痛得厉害,索性停了下来,斜倚在座椅上,看着正在开车的小爱。

小爱是第一次开车,难免有点紧张。他的神色很专注,薄唇微抿,这样认真又气呼呼的模样,老实说,还蛮养眼的。

不过……刚才好像闯了很多红灯吧……

嗯,不要紧,大半夜的,反正这车牌也不在我们的户头上,随便罚。

这样胡思乱想着,痛楚果然少了许多,又闯过一个红灯后,小爱踩住刹车,停到了中心医院门口。

——像我们这些混迹在人群里的异类,都会为自己装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如我,身份证上显示的年龄是二十五岁;出生在四川一个叫不出名的小山沟沟里,很早来G市淘金,然后,拥有了这间小酒吧。

至于小爱的身份,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办理证件,所以,他是真正的黑色人口。

我的‘经历’,那就是这个城市千千万万奋发图强的人员写照,不神秘不造作,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心。

相比之下,安穆那个什么什么跨国公司执行总裁加上法国原贵族的身份,真的让人很汗颜。

他们怎么不懂得低调的作用呢?

我们进医院挂完号,好在我随身带有证件,也没有人盘查小爱的身份,一切无事。

扫描后的结果显示,果然是骨折了,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悲催的粉碎性骨折。

“怎么摔倒的?”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将图片研究了半天,目光从镜片后探寻地射了过来,“怎么摔也摔不成这样啊,是不是两夫妻打架了?”

她可疑地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爱。

小爱无缘无故被冤枉,顿觉委屈,双眼水润润地望着那位大夫,“绝对不是我,我很温柔的。”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的,一时间电力迸射,十足祸水。

女大夫被秒杀得面红耳赤,赶紧埋头继续看片。

我无语。

最后打了石膏,吃了止痛药,然后被告知这两天一定要留院观察。

住院是肯定不可能的,我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三十六计,跑路为上。

可医生很坚持,一定让我当晚住下来。无奈之下,只能打发小爱先回去将早就收拾好的箱子拿来,等明儿一早,就寻个理由走人。

顺便将那辆借用来的车还回去。

不然,被抓进警察局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小爱权衡了一下,又乱七八糟叮嘱了一堆,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小爱走后没多久,病房门又被人缓缓推开来,我以为是医生,头还未抬,便好笑地说:“他已经回去了。”

刚才小爱的委屈样着实祸害了不少人。

不过,来人并没有退出去,步履平稳如常,就这样走了进来。

咔哒一声碎响,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了。

我也终于抬起头,在看清那人长相的那一瞬,身如陷冰窖,从头顶冷到脚尖。

林子情。

竟然是林子情!

难道我今天命犯太岁?头上血光咕咚咕咚冒个不停?

他仍然是白日的装束,白衬衣,黑色休闲裤,笔直如军人的身姿出奇好看,也充满了威胁力,清隽而明媚的脸,哪怕在日光灯下,也有种让人错不开眼的光芒。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苏打水味。

我的手臂打着石膏,只能僵硬地躺在那里,眼睛却眯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还算平淡,那弯欺世盗名的唇,甚至隐着浅浅的笑意。

“医院可是救人的地方。”我默默地自怜了一番,终于率先开口,“在医院杀人是不道德滴!”

“你是人吗?”他眉眼一剔,含着笑,站在床前问我。

我顿觉沮丧,“不是。”

林子情没有接话,因为结论是昭然若揭的。

我终于明白了传言的真实性:面前这个宛如贵公子般的林子情,其实是世上最冷血最不近人情最不知所谓的刽子手!

“不过,我可是你‘堂弟’林丹青的未婚妻哦。”稍做思索,我笑眯眯地提醒他道:“如果丹青知道你杀了我,该有多难过,为了我这样一个既不兴风作浪也不伤天害理的小妖怪,影响你们伟大诚挚的兄弟感情,多不值当啊,是不是?”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好整以暇地冒出一句,“难道你愿意嫁到林家?”

林家对暗界的人来说,那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我撇嘴,“凡事无绝对,说不定我会弃暗投明,成为你们林家的好媳妇呢?”我笑得越发张扬。

“可如果丹青改变心意,不愿意娶你了呢?”林子情微笑地望着我,语速和缓,气定神闲。

“哦,你打算怎么让他改变心意?”我问。

老实说,我很好奇。

最好不是什么栽赃嫁祸的狗血情节。

林子情往前走了一步,修长的腿微微曲起,半跪在床沿上,手则撑在我的身体左右,他从上而下地望着我,黑色的眼睛如深潭般,看上去温和无害,其实深不见底。

“如果你移情别恋爱上我,你说,丹青会不会死心?”他噙着一抹笑,说得客气,照样气定神闲,好像这句话,也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我微张着嘴,吃惊地望着面前那张放大的俊颜,看着他眼角眉梢那始终萦绕的钻石光芒,觉得下巴有点松。

原来,‘惊到下巴都掉了’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林子情也是一个芳心猎手啊。”我终于惊极而笑,就像听见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太搞笑了,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啊。

“对于你们妖类来说,心和身体是分离的,没那么复杂。”林子情退开一些,坐在床的那头,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而要拿到你的心,只需要一道符而已,对么?”

我眨眨眼。

原来,对于我们敬爱的林子情阁下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降妖步骤而已。

就像那些结界啊,诛杀啊,请式神一样,不带任何感情,周全策划,小心计算,然后一矢中的。

虽然,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妖的身和心是分开的,心这个东西太复杂太精密,当我们没有成人形时,并没有心。它是精气养成的瑰宝,拿走了心,我便只是行尸走肉,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动情。

只可惜啊,它早已经被另一个人拿走了,林子情晚了一步。

“我没有心。”我老实地回答他,越发觉得欢乐了,“那可怎么办?我不会爱上你了呢。当然啦,也肯定不爱林丹青,不过,婚姻这东西嘛,不一定需要爱情的,至少,对于我这样的无心之人,以后肯定不会出轨。怎样?考虑考虑让我当你们林家的乖媳妇?”

他审慎地看着我,黑潭般的眼睛墨如深海,情绪翻滚在海底,看不清晰。

我也不辩解,反正,他很快就会相信。

果然,林子情取出一道黄色的,画着红色线条的符,拈在指尖,默祷了一通,白色的光晕瞬间笼罩着我们,光晕里的林子情,专注、沉静、那种极致认真的表情近乎冷酷。

但是,很吸引人,也很有型。

白色的电光贯穿了我的身体,又从我空荡荡的胸腔里穿了出去。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不解地望着我,“为什么会这样?”

“有什么稀奇的,难道没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草木无心’吗?”我不以为意地说。

“草木无心……”他垂眸,轻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我笑,“不如我把真身告诉你吧,其实啊——我就是一颗蒜!”

人类有一句骂人的话,是“装蒜!”

……可我真没装。

“真的是蒜。”见林子情没有表态,那双玉石一样的眼睛依旧平静而洞悉地望着我,我赶紧点头,非常诚恳地补充道:“不过,不是菜市场卖的那种大蒜,我是石蒜。”

“石蒜?”林子情微微蹙眉,显然,他正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石蒜的资料。

我也不敢劳驾他亲自去查,想了想,决定用通俗的名词去为他解惑。

“当然啦,后来人类还给我起了一个挺好听的名字,虽然有点不知所云。”我接着道:“这个名字,你可能听说过。”

“嗯,是什么?”林子情心平气和地问,不急不催。他似乎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曼珠沙华。”我说。

“曼珠沙华,就是彼岸花吧,三生河畔,彼岸花开,那个画面我曾见过。”没想到,他知道的东西还挺多,我话音一落,他便淡淡地接了过去。

“彼岸花是暗界的叫法。”我点头。

林子情曾去过魔宫,他见过彼岸花并不算稀奇。

曼珠沙华本是三生河畔最寻常最不引人注意的普通植物罢了。

他又沉默了,看着我,很专注地想着什么,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端倪。

我眨眨眼,很无辜地回望着他,眼角却扫向又被风吹得半开的房门,在看见那一尾衣袂时,我不怀好意地笑笑,突然向前一趋,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林子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冰冷的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唇上。

就这样蜻蜓点水般揩了一下油,然后迅速撤退。

林子情猝不及防,被我突袭成功。他的反应很奇怪,既没有气急败坏地将我推开,也没有震惊失措,只是有点茫然地坐在原处,微扬的唇角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色清透微薄,带着淡淡的橘色,非常诱人。

我用手指抹过自己殷红的唇瓣,眼波如丝,柳丝一样瞟向他,“你的嘴唇好软。”

林子情怔了怔,脸色闪过刹那地不自然,旋即,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不要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他淡淡地说:“你这是玩火。”

是了,他出一招就能灭掉我,可不是玩火么?

我笑,耸肩道:“可惜啊,你现在杀不了我哦。”

“我为什么杀不了你?”林子情反问:“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

我哀叹。

是啊,何止一点法力都没有,简直脆弱得像一只廉价的水晶球。

“可是,你还是杀不了我。”明知实力悬殊得天渊地别,我还是很笃定地说道:“因为,有个人可能不想让我死呢。”

你在外面吧,我的陛下?

林子情眸光一闪,豁然转身。

已然敞开的病房门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夫缓步走了进来,身架很高,白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倒像风衣一样,儒雅洒脱如一位电影里的绅士。他的步履很稳,但我们谁也没有察觉他是怎么过来的,金丝框架的眼镜,厚厚的镜片藏住了他不怒而威的眼神,但还是难以掩饰他的英俊绝伦,白皙的皮肤,略艳的唇色,鼻梁高挺而笔直,每个表情动作,都透着岁月与学识的沉淀,如一个渊博的学者。

我不得不承认,他戴眼镜的造型很——欺世盗名!

如果那副眼镜摘下来……呵呵,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说他儒雅可亲。

我往病房后靠了靠,调整坐姿,好整以暇地望向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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