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从上前伸手搀扶，他握着侍从的手，稳步走下马车，来到大门口，小姐们纷纷笑道：“哪里来的俊秀公子，真是让姐姐们长了眼了！”

虽然姑娘们甜言蜜语，热情的暖气似乎都要熏到人胸膛里去了，仿佛如今歌里唱的，“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却看上去产生了相反的效果。这俊秀的公子一副高冷的表情，好像一只鹰看着田野上的仓鼠，傲慢的眼神里暗含着距离感。

姑娘们看到这青年的眼神，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她们在市井之地，风月场上混迹多年，人情冷暖好像空气一样经手得太多，已然是家常便饭。对于各种人的各种情绪的拿捏，恰到好处，好像舵手对于方向盘，旗手对于旗杆，骑士对于马匹一样操控自如，不仅是对自己的情绪，也包括对对方的反应。刚入行时候的大惊小怪逐渐变成游刃有余，不轻易失去方寸，否则怎敢见天得站在门口招揽顾客。有人把这个叫做麻木，有人把这个叫做习惯，而有人称它成熟，我想都各有其道理。

她们笑道：“哟，弟弟这小眼神，拒人千里之外呀，不怕吓着姐姐们哪？”说着挥舞着手帕拍打空气，用这动作活跃气氛，因为既然是“气氛”，自然是可以用拍打空气活跃起来的。

毕竟是世家的公子，人情冷暖感受得敏锐，他眼神里的距离感很快消散了，换上一种亲切的情愫。放开侍者搀扶的双手，他右手一挥，变戏法似得打开一把镶嵌着玲珑美玉，且有着一串琥珀珠子和大红丝条做点缀的漂亮青竹扇子，那扇子上描画着山水和楼舍，背面则是几句轻巧的诗赋，用篆体的小字勾勒。伴随着扇子开启的“哗啦”一声，那青年清亮的嗓音就把蹦豆一样的字眼儿从嘴巴里弹射出来。

他对着姑娘们笑着说道：“不愧是天子脚下的女子，对于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也随意‘姐姐弟弟’得叫，不怕惹人讨厌么？”

姑娘们心里的不快立刻就消散了。这青年的模样做派，真是惹人喜欢，让年轻女人向往，看起来虽不是情场的高手，也自然是家教良好——当然，这家教不是刻板迂腐的贾政训宝玉，一定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家教。

她们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样你怕怕我，我怕怕你，担心担心这个，思虑思虑那个，时光不都从指甲缝里溜走了，岂不辜负了这青春茂盛的好时候！”

公子拿手和扇子拍拍，笑道：“有理有理。”边说边迈着方步，随着姑娘们的左拥右抱，进到翡翠楼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