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东眼眸瞬间就湿
润了，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他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和凌旭光调皮，又在她怀里撒娇。尤其是父亲离家，在幼年和少年时代父爱缺失的情况下，奶奶的慈爱和宽容，这才让他和凌旭光成长为如此耀眼优秀的年轻人。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医生早就相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尽孝就应该趁早尽孝了。如果老人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你们也要尽量满足。”
凌向东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水雾，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他知道，汪梅珍心里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就是期待能够看到他走出上一段婚姻的伤痛，及早寻找到新的幸福。
可是，他的心却在三年前给了那个善良的女孩，他没有放弃等待沐清雪归来，他不想贸然地走进下一段婚姻。
更何况，杨娇娇……
当时，沐清雪发生了意外，而她心灰意冷之时，选择不声不响地和他离婚。凌向东就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妻子的下落，前几年，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杨娇娇留下了，她体贴地照顾凌向东，帮他出谋划策，寻找沐清雪的线索；有空时就照顾奶奶汪梅珍，就像这次，也是因为她的细致关心，这才及时发现了老人的异样。
她的心思，凌向东明白。即使她没有明说，可多年的恋人，总能从她柔情似水的眸子里读出些别的东西。
可是，感情就是那么奇怪。即使没有先来后到，可错过的五年，还是让他放下了那份情感。
他对待杨娇娇，早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感情。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朋友，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凌向东站在门外，神色哀伤。这时，杨娇娇，凌旭光，陈楚月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凌旭光关上门，“奶奶有点困了，我们先走吧。”当他看到凌向东担忧的表情时，关心地问：“哥，是不是奶奶的病情……”
“嗯。”他应了一声，也不愿意多谈。汪梅珍的病情大家都知道，一时间，众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要属杨娇娇了，这是凌向东的家事，她自然不适合多说什么。尤其，凌旭光的老婆陈楚月对她一直有敌意，所以她每次都是刻意伪装成忍辱负重的样子。
“你们聊，向东。我先走了。下午我来照顾奶奶，现在我回家给她准备点补汤。”她一副温柔孝顺的模样，惹得一旁的陈楚月直翻白眼。
“那……好吧，娇娇谢谢你。”凌向东点头致谢，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余下来就是他们三个人讨论老太太的病情。三人来到病区的公共休息区，凌向东开口，“医生说奶奶最多还有三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尽量多陪陪她，她有什么喜欢吃的，玩的，我们都尽量满足吧。”
“真的没有余地了么……”一想到汪梅珍时日不多，孝顺的孙子凌旭光也有些承受不住。
凌向东摇头，“奶奶不愿意手术，而她自己的身体，其实她早就有数了。”
陈楚月一脸的哀伤，“这可怎么办才好……”
“哥，其实，有些话我也不该说，但是，奶奶今天都已经这样了，我觉得……”凌旭光有些犹豫，他望了一眼身边的妻子，顾忌的还有她。
“我知道，这很唐突也很过分。但是哥，奶奶心里最在意什么，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凌向东放不下沐清雪，这个谁都知道。可病情不等人，在这样的时刻，凌向东作为长孙也是嫡亲孙子，本就应该担负起责任来。
陈楚月一脸为难，她知道丈夫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拉了拉凌旭光的衣角，“旭光！”
“楚月，我知道沐清雪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从心底不能接受杨娇娇。我也理解，你期盼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情，可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似乎也没有了等待的余地。”
他的话不无道理，更何况，老人为大。现今，如果不把汪梅珍的事情摆在首位，那他们就枉为凌家的子孙了。
凌向东许久都不吭一声，蓦地，不甘心地望着自己的弟媳妇，“楚月，你真的没有小雪的消息么？”
陈楚月无奈地摇头，“大哥，事到如今，我已经解释了无数次了。”
“三年前，是我把清雪接走的。因为她一直哭，而且又很坚决。她坚持要和你离婚，也不愿意再见你。我是清雪唯一的好友，所以，我一定会帮她。”
“我把她安排在我表舅妈的房子里，又让社区医生上门给她治疗。但是我没有想到，几天后她说出去看看，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提到这，陈楚月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我会失去她的消息，当初我就不该听她的话，去单位办理什么劳什子手续。”
她很自责，一旁的丈夫急忙宽慰，“楚月，我想沐清雪是故意支开你，然后收拾东西离开的。”
“她一心想走，不想和我们联系，那我们找到她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
话虽然这么说，但陈楚月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开始，她以为沐清雪只是怕凌向东找到她，所以才会连好友都避免联系。
可几年过去，她都已经结婚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凌向东也是，生意越做越大，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物是人非，大家都变了，唯独沐清雪，还是停留在记忆中的模样，那个娇羞可怜，让人心疼的女孩。
她的突然消失，让多少人牵肠挂肚。尤其是当陈楚月嫁给了凌旭光，亲眼目睹这个男人多年来的执着寻爱，她的心也感动了。
这时，她开始后悔，如果当时她再成熟一点，稳重一点，思虑周全一点，那凌向东和沐清雪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是我还是不死心，总觉得她还会回来的……”凌向东喃喃自语，意气风发的男人，一说到自己的妻子，就马上变了一个人。
继续这样等下去也终究不是办法，关键是，老太太汪梅珍等不了。
凌旭光有些不忍心，但咬着牙还是说出了口，“哥，如果沐清雪还是没有音信，那你是不是应该向前看，尤其是，在奶奶的有生之年，让她看到你已经重获幸福？”
他的话说的很婉转，但凌向东和陈楚月都听明白了。陈楚月对杨娇娇没有丝毫的好感，她始终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机不一般。
可随着李天宇案子的终结，证明她和这件遇袭案并无关联。加上凌旭光总是在一旁开导她，试图让妻子改变对杨娇娇的偏见。
但是，即使这样，陈楚月依然不会原谅这个女人。如果当年不是她的突然出现，凌向东就不会和沐清雪产生这么多误会。
她不喜欢杨娇娇是肯定的，短时间内，也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但现在情况特殊，即使她有一万个不愿意，陈楚月也不会提出反对。
最重要的是，这是凌向东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做出决定。
陈楚月不发一言了，她闷闷地坐在那，心里也是郁闷到了极点。
凌旭光公安局里还有事，陈楚月也去单位请假，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好。大家都在为老太太的事情忙碌着，凌向东更是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安心照顾奶奶汪梅珍。
中午，贤惠温柔的杨娇娇来了。她端着自己熬煮的补汤，还给凌向东带了一点吃的。
“向东，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寿司还有三明治，要不你先吃点？”她将乐扣盒里的食物摆放在桌子上，又给他准备了一杯牛奶和一杯果汁，“果汁和牛奶，随便喜欢哪一样。”
凌向东淡淡一笑，其实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杨娇娇扶着汪梅珍坐了起来，“奶奶，我熬了一点参鸡汤，浮油已经去掉了，还特意加了一点枸杞和黄芪。”
她亲自舀了一碗汤，端在手里，坐在床边，拿起勺子准备喂她。
老太太有些过意不去，“娇娇，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会喝。”说完，就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碗勺。
杨娇娇一闪，“还是我来喂您吧。奶奶，您身子需要调养，我来喂您，喝完了您再休息会。”
她乖巧懂事极了，连站在一旁的凌向东都有些感动。只见杨娇娇轻轻地舀了一小口汤，放在嘴唇边吹了吹，而后笑盈盈地说：“快尝尝吧，医生说您不能吃太咸，所以口味有点淡。”
老太太慢慢地喝了一口，吞下去后，满意地笑着说：“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娇娇，你用心了。”
两人说说笑笑，老太太喝了很多汤。最后，因为高兴，还吃了一点米饭。等她用完午餐后，杨娇娇收拾好碗筷汤勺，料理好汪梅珍休息后，便准备回家。
凌向东愣愣地站在那儿，许久，他还是跟了出去。他把杨娇娇送到了电梯口，语气和善地说道：“娇娇，谢谢你。”
她莞尔一笑，“向东，我和你之间还用说谢谢么？”他们一个站在电梯内，一个站在电梯外，当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那儿，凌向东
突然用手挡了一下。
门被反射性地弹开了，杨娇娇一脸疑惑地注视着他。
“向东，还有事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