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讲得没电了，聂佳才走进来。她一般随身带三块电池，今天早上在去南京的路上与老叶讲七讲八就用尽了两块，下午一大堆事时又用去一块，幸亏现在也快回家了，也没什么公事先。赶紧吃完饭回家吧，快九点，十点不到小莉就会想睡觉了的……

可她一进门，看到雷扬那讨债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聂佳心中哀号：你如同老板一样的眼神，到底是想要管理谁呀？雷总！可是想要呐我的命？一餐饭吃得是那样的食之无味，聂佳想着赶紧的回家，雷扬想着等下要怎么撬开她的嘴，让她吐露真相。不过看她上了两个庭都没有落下风过多少次，那样的伶牙俐齿，不知要撬开的话是不是会很难？

小谭吃得也是尴尬，一点也不尽兴，只能看着店里墙上的电视。里面刚好在放娱乐新闻，起码不会那么的无聊了对不对。而此时刚好报道香港的梁洛施为李泽楷在多伦多刚刚诞下一子，小谭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由得点评起来，“哗，去年炒得那么要紧，把英皇公司都告上了法庭，还不是因为有这位太子爷撑腰。之前还死不承认，硬说绯闻绯闻的，现在看，儿子连同一家三口的照片都出来了！”

聂佳和雷扬也抬头看里面的主播七七八八的说着，还为李泽楷的前任现任女友作了个人物谱，小谭那叫一个兴致高呀，因为被主持人唾沫横飞的八卦给撩拨得！特别那主播小嘴一张，又拿起李梁二人的年龄起来作文章，小谭惊呼不已，“梁洛施今年3月才刚满21岁！天哪，那她岂不是20岁就怀孕了！那时我还在上大三！而且李泽楷42，两个差了，差了21岁！！！”

聂佳不再看，低头吃鸳鸯锅里不辣的那面，雷扬看着她的沉默不语，她与他爸差了15岁……小谭还不知所谓的叫道，“天哪，有钱人就可以这样的啊！话说李还算是年轻的，可梁洛施也太小了吧！啧啧，照我推断，李家是不会娶她的。聂姐，你说要娶早娶了吧，哪还用等到现在？！这些上流豪门，讲到底还是会歧视戏子的吧！21世纪又有什么用，门槛就摆在那。要娶早娶了，像李子淇那样，否则也不用等到现在做个未婚妈妈！”

未婚妈妈！21岁！聂佳的手一抖，筷子差点跌掉！她已经超过30岁了，可她21岁的时候也正怀过孕，贡献精力的还是对面的这个人！而未婚妈妈，她让书琴在21岁的时候做了！起因又是因为什么？她的任性妄为？他的漠不关心？人世间的恩恩怨聂佳给小谭夹了块鱼，小谭知道聂姐有些不高兴了，但应该不是在针对她，而是想叫她不要讲那么大声吧。

雷扬没有喝酒，他喝着汤，算是医生们最爱嘱咐他做的事。没喝酒，不是他认出她后下意识的自学保肝了，而是这虽然不像以前的数个日日夜夜一样悲痛，也不会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可惜一个21岁也让他懵住了，那是超过她和他爸相差岁数的数字，她可曾在乎过？

小谭叽叽喳喳的想搞活气氛，聂佳有些冷淡的对答，而雷扬则是全程无语的继续打量她，一顿饭就在三个人的各怀鬼胎中结束了。吃完饭后，一般来讲却是小谭开车先送自己回家，聂佳再开车回自己家，她是一个好上司的，在加班晚的时候，没必要再让没车的助理再独自一人坐车回家。

只不过今天有雷扬在，“小谭，你开我车开回去，明天上班再开来。”小谭受宠若惊呀，“聂姐，我这不好吧，那您待会儿怎么回家呀？明早您又得怎么来呀？”聂佳不以及然，“这你就不要管了，你就开回去。”小谭还是担心呀，“这么好的车我怕放我家下面不安全了。”聂佳不耐烦起来，“你家小区不是有保安吗，再说小区对面不是有一停车场吗，我就你开回去就你开回去。”

等小谭唯唯诺诺的走后，聂佳终于舍得赏了雷扬一个脸了，“说吧，给个痛快。”雷扬皱眉，这是什么环境？夜市越来越热闹，周围人群的喧闹声、人来人往的吵杂声，还有夜市里独有的热哄哄的气氛，都让雷扬不悦，难道她不知道他想进行的是一场长达八年的心路历程总结吗？

聂佳看他一脸的不舒服，自己心里也好是不爽，“你看，你也跟了我一天了，我赶了长途，下午的庭也一直开到晚上……说实话，现在真的是很累。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好吗，我还要赶着回去休息。”

雷扬当然不知道刘算已经去世，聂佳也不知道他已经获知了他爸与她有过过往。雷扬看着她确实疲惫不堪的脸色，轻轻的说：“我想去你家看看……”

聂佳同意了，她叫小谭开车走也是这个用意。这个雷扬，明摆着一副就要在今天算总帐的嫌疑，她再不满足他一点，怕是他要上房掀瓦顶的。虽然没瓦顶给他掀，家让他看看总还是可以的。反正他迟早要看要来，查她跟踪她，正好卓镇天今天不会来，就先了了这一小段先。

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聂佳坐着他的车当然不习惯，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东西和饰物，单调、清冷，也许就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而雷扬不习惯的是这一个城市，扬州，想不到她竟在这！韦真当年所谓的“江南”哇！雷扬有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这就是他找了八年的一个轨迹，而她可曾明白？开车去她家的路他当然不熟，雷扬也拒绝了聂佳要自己开以带路的要求，他不需要！因为他要自己开以第一次就牢牢的记住去她家的路！让她再也无路可逃！

而当终于脱下鞋、踏进这套房子时，雷扬满心欢喜的想找寻她生活了几年的印迹，想挖掘她的种种秘密以及首先就会表现在客厅内，房内的各种痕迹，可惜他失望了……客厅很简洁，只有电视，钢琴（小型的，孩子学的那种）、窗帘、沙发、藤椅、一个酒柜，一个茶几，而餐厅只有桌椅和一个布满了奇特造型的玻璃柜，没有她明显的磁场在，有的全是一看就知道的小女孩的东西——沙发上堆得几个娃娃，墙上挂着的小朋友的画，地上也有……还有那些随地可见的积木和各种雷扬说不出名的玩具……

所有的事实都很明显，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女了，她的空间显然被一个小朋友占据着。那么……刘算呢？没有，没有相片、相框，墙上没有，茶几上没有，电视上面和旁边都没有。聂佳未曾在墙上挂职刘算的遗像，当初是为小朋友考虑，见雷扬一进来就360度的大扫描她家，心中无奈得很，见他未得什么果竟想直冲进卧室，她终于不爽得吼出来：“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这里是餐厅！雷扬停下了脚步，眼前就是那个摆满了样式和种类繁多的刀柜，想来他爸或刘算都有贡献不少吧！他的痛她一点不知吗？而她过去的八年，他亦是未曾参与，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女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收集刀，像象鼻山的刀、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爱刺绣……顿感凄凉百倍，“刘算呢，他在哪？”

聂佳脸色一变，“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家你看了，我要休息了，你快点走吧。”然后把卧室的房门关掉，走进了书房。雷扬步步紧跟着她，声音不可遏制的在颤抖，“不关我的事？难道，你就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环视书房，采光很好，窗户很大的，书房里面有一整面的书架、有一张大书桌、有电脑，还有一张单人床。

聂佳眉一扬，“解释，什么解释？”雷扬怒不可遏，“解释，你竟问我什么解释？！！你为什么不想想看，为什么不说说看，当然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再也不联络、为什么聂书琴生小孩干你什么事、为什么你和刘算要结婚！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爸一起骗我……？”话未讲完，雷扬竟落泪了，他抑制不住的热泪，是他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一个人，及许多答案，任他再铁汉也挡不住支撑了自己多年的信念，才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聂佳脸色一黯，沮丧极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雷扬不依不挠，“可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她眼睛一亮，找到了他的破绽，“你敢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雷扬扑上前来，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晃个不停，“我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哪都去过了，还苦苦求了你爸和你弟，他们死都不肯说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被汽车撞到肝都穿孔！你知不知道，我的左腿在车祸中受着伤，膝盖早已不能自由弯曲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竟还敢说都已经过去了！！”

聂佳听到他说的这些颇感到震惊，可是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让她说什么好呢，真的都已经过去了。算旧帐？太可笑了！能怪谁呢，怪彼此吗，怪老天爷的无情？还是怪这捉弄了他们半辈子的命运？她呆若木鸡般的任雷扬摇着瘦削的肩头，双眼呆滞。

这一天来的疲惫不堪和极度震惊，让聂佳累得直摇头，她试图推开雷扬的手，要离开他的包围圈。可雷扬不允，他已经歇斯底里，他的双手顺着聂佳的手臂，滑向她的腰，再慢慢滑下了她的腿，雷扬跪倒地，双手缠住她的腰，贴得紧紧的在哭，“芊芊，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全部的真相，全部的……”

聂佳的心一软，柔声说道，“你先起来，这样，这样不好。”雷扬竟不依不挠起来，像个撒娇得不到糖吃的小孩，“芊芊，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你全部都和我说清楚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聂佳眼眶红了，哽咽着，“你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我，并不值得你跪啊！”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卓镇天已经抱着小莉准备拿钥匙要开门了！因为打聂佳电话总打不通（没电了），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于是就打到林大妈家，小莉果然在。原来是要开一个长庭，很晚才能回来了。卓镇天就去林大妈家接小莉，孩子已经睡着了。打开门一看，灯居然亮着。

于是书房里的两个人，尤其是聂佳，听到了此时能让她绝望的那把卓氏声音：“芊芊，你在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