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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七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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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场封笔之后,都是易安居士先下了评语,再由郸王会同张知州、赵少卿商议,定下名次。前面几场下来,排在前列的有本地博山秀才张简海,四川少年虞允文,姑苏举人潘呈,和早已名声在外的福建才子张元干。至于河东、陕西、荆湘等路,俱是名落孙山,全军尽墨。

到这最后一场,因赋乃汉体,四六骈成,篇幅较长。直到天sè向晚,评语还未传来。众才子不管个人名次如何,反正任务完成。酒也半酣,又见郸王随和,不免轻松下来,聚众闲话。郸王和张所等人,也听得入味,还不时插言。聊了一会儿,就听潘呈cāo着吴侬软语道:“今次诗会,可谓之荟萃南北。想我江南水乡,自古多山、多水、多才子。虽未结束,但是经过上面几轮,大局已定矣。前四位中,我们江南人士占了三席。看来这魁首嘛,非我江南人士莫属矣。”一席话的南方来的才子们各个头,都觉的面上有光。

博山人张简海,如今已是北地之硕果仅存者,形势不容乐观。但他并不怯场,起身反驳道:“我齐鲁地方是没有你江南,山多水多才子多,但是尔等不要忘了,我们可是有一山一水一圣人啊!”众人一想,可不是吗,这山东地面也不算太大,只有一座名山,泰山,却是五岳之尊;只有一条大河,黄河,地位自不必。最要命的是这一个圣人,孔子。你那边才子再多,难道不是圣人教化,仲尼门下?北地学子就不像方才南方人斯文,当场轰然叫好。那张简海更是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叶一天不务正业,桂花醇的美酒倒是喝的不少,此时脚下已经有些虚浮。见张简海以势压人,贬低南人,心中不爽;又见其人尖嘴猴腮,形容猥琐,想必身边美人不喜。于是提笔写了一首五绝,递于他道:“弟不才,作了这一首,还请张兄斧正。”(起中文网首发http://www./book/1170234.aspx)

张简海见新任端明殿侍读叶祖珪都如此推崇与他,更加得意,乃不问有诈。于是清了清嗓子,展开纸,抑扬顿挫,富有感情的念道:

卧chūn

卧梅又闻花,

卧知绘中天。

鱼吻卧石水?

卧石答chūn绿。

在座众人,包括郸王,听着听着,都是忍不住捧腹大笑,白波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张简海还在疑惑,叶学士此诗虽然不合格律,更兼用词怪异,但还不至于可笑至此吧?待又念了一遍,才明白过来。此诗看着还没什么,一经读出,谐音就成了:

我蠢

我没有文化,

我只会种田。

要问我是谁?

我是大蠢驴。

张简海受此戏弄,当下气的面红耳赤。叶上来,深深作揖道:“与这位仁兄开个玩笑,唐突了,万万不要见怪。”

张简海发作不得,那边张元干就过来抱不平道:“叶学士,今番诗会,大家都是殚jīng竭虑,勉力为之。唯独叶学士你,正经诗词至今只字也无,可是看不起我等?”

众人纷纷跟着起哄。郸王也想知道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也站起身笑道:“学士就不要过谦了,孤王静候学士大作,久矣。”

叶看见白眼中,早已是星星乱闪。忽然想起昨rì里“吻”过的大美人李清照,就在对面船上。心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不算本少爷有意为之。”站起身向赵焕拱手道:“王爷吩咐,敢不从命?”

随后踱了几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忽然用清越嗓音,吟唱了一阕卜算子:

红粉靓梳妆,

翠盖低风雨。

占断人间八月凉,

期月鸳鸯浦。

根底藕丝长,

籽里莲心苦。

只为风liu有许愁,

更衬佳人步。

众人一听,正待叫好,却见叶只行了一步,张口又是一首二sè莲:

风沼湛碧,莲影明洁,清泛波面。素肌鉴玉,烟脸晕红深浅。占得薰风弄sè,照醉眼、梅妆相间。堤上柳垂轻帐,飞尘尽教遮断。

重重翠荷净,列向横塘暖。争映芳草岸。画船未桨,清晓最宜遥看。似约鸳鸯并侣,又更与、chūn锄为伴。频宴赏,香成阵、瑶池任晚。

那边早有童子录下,飞跑传至龙舟,张元干等人具是瞠目结舌。叶想起他作为老乡,还出言挤兑自己,当下毫不客气,近前一步,当面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浣溪沙

山绕平湖波撼城,

湖光倒影浸山青,

水晶楼下yù三更。

雾柳暗时云度月,

露荷翻处水流萤,

萧萧散发到天明。

转回身,叶眼见白波,含情脉脉,只顾看情郎,全把身儿忘。嬉笑道:

怜白

平波浮动洛妃钿,

翠sè娇圆更鲜。

荡漾湖光三十顷,

未知叶底是谁莲?

白闻听,心中只叫:“是你的莲,你不来怜谁来怜?我这清白之身,都与叶兄作‘藕’。被你一口口吃了,我也心甘。”幸福过度鼻头一酸,喃喃落泪道:“得夫如此,妇复何求?”没想到一贯多情却薄幸的叶学士,这会子却是连根儿跑题。脑子转回到某位丫头,想着她还在楼船上,洗干净了等着自己。记起那夜纯情香软,乃遥相戏谑:

初荷

泉眼无声溪细流,

树荫照水爱晴柔。

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金秋十里莲叶胜,历下亭上寂无声。饶是郸王见识广,受此刺激眼发懵。这边叶学士却还嫌不过瘾。不鸣则已,一发而不可收拾。大有一气饮尽大明湖,踏平千佛山的架势。晃了两步,一首绝句张嘴就来:

毕竟明湖八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rì荷花别样红。

没有人不服,没有人吭声,没有人喘气。就算有人喘气,也是只有“丝丝”出的气,没了“呵呵”进的气,眼看就是要断气。在座都是各路才子,可以是当今大宋的尖文华风liu人物,焉能不知叶这几首诗词的份量。郸王赵焕无奈,也在心中感叹:“昔年曹子建七步成诗,已是千古佳话。今rì叶祖珪七步七诗,字字珠玑。若非本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人肯信?从今rì起,无人再称苏东坡矣。”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某诗、某词、某处的美妙意境当中,无法自拔,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如黄莺出谷,rǔ燕穿林,轻飘飘飞入大家耳中:“敢问叶学士,这些诗词,都是尊下今rì一时之作?”

叶心道:“如此,却把杨万里彻底废了。”眼见佳人当面,明艳不可方物,不得不厚着脸皮道:“不才区区,何足挂齿?”

“好一个,‘根底藕丝长,籽里莲心苦。’先生大才,清照万难及一。还在此作甚么评判,真是折杀女子了。”罢,美人折腰,盈盈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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