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办公室里，姚梦蕾和叶然然两个人正头脑风暴探讨现在案情该怎么查，从哪找突破口时，段昱走了进来对围坐在办公桌的俩人打声招呼：“姚队，然然。”
姚梦蕾和叶然然闻声望向走近的段昱，姚梦蕾回应道：“你去水田村了么。”
“去了一趟，我问过那个开超市的老板了，昨天下午的确是他把三瓶酸奶卖给霍峰他们的，我还收集了他的指纹，还走访了送魏春生他们来医院的那几位村民和郑大伯的指纹，以及当晚他们穿的鞋子的鞋印，刚刚送到技术中队做比对。”
段昱说着话的工夫，走到了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咚咚咚的一通牛饮后，爽快的吐出一口气：“哈，渴了一路了，一上午没喝水。”
“你去超市询问那个老板，就不能买一瓶水啊。”叶然然笑道。
“一上午一堆事儿，忙的忘记了喝水这茬，刚才回来了才觉得口干舌燥的。”
段昱紧接着又说道：“好了，我走了。”
叶然然见段昱回来还不到五分钟转身又要离开，她忙不迭地问道：“你又要去哪啊？”
“去给邵瑞琪和霍峰送东西去。”段昱停下刚刚抬起的腿，解释道：“我不是一大早送杨校长他们回学校么，路上听那个女老师说了一嘴要给邵瑞琪和霍峰带东西，可他们白天要上课没时间去医院，我一听反正我要回来，就告诉他们，他们可以把东西交给我，由我捎到医院，我回来后怕耽误技术中队做指纹足迹的比对实验，就先回局里把指纹和鞋印拿给技术中队。”
叶然然听到这般理由，半开玩笑道：“哈哈哈，你还兼职快递小哥了。”
姚梦蕾在一旁看着叶然然调侃段昱，倒是一下子回忆起沐熙儿和彦啸龙斗嘴的场景，只不过段昱可没有彦啸龙那么铁齿铜牙，他老实巴交的只会呵呵一笑了事。
“人家这叫乐于助人，跟快递小哥收费送件有偿服务的两码事好不好。咱们一起去医院吧，去看看魏春生和刘银花情况如何了。“
上了车后，后排座位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两个大袋子就像是两个大肚子的孕妇躺在车座，都是那种平常的购物袋，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绿色的。
“呦呵，这装的可不少啊。”叶然然目光打量着着两袋子东西说道。
“白色袋子装的邵瑞琪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段昱手上启动着汽车，眼睛却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两个袋子说：“绿色的袋子是霍峰的衣服还有书和别的东西。”
段昱话说至此，眼中少见的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咱们要不要打开看看啊，既然之前怀疑过他们是犯罪嫌疑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叶然然闻言十分汗颜道：“哎呀你是不是把凶手想的太蠢了，谁会把自己犯罪证据放在这些东西里啊，还拜托别人捎给他们。”
“额……说的也是啊。”听到叶然然的吐槽，段昱尴尬的笑了笑，顿时觉得对方说的也在理，况且邵瑞琪和霍峰也是受害人，中毒要是更深些那就抢救不过来了。
“案情毫无抓手，段昱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嘛。”姚梦蕾坐在副驾驶打圆场道。
叶然然眼珠子一转，就像是一只怀揣着好奇心的猫，瞅着袋子口的缝隙若隐若现的物品把手伸向袋口：“不过打开看看也无妨吧。”
话音刚落，姚梦蕾就听到身后有解开袋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叶然然两只手快速的解开了绿色袋子系的扣。
姚梦蕾并未出言制止，说真的她也挺想只知道金苗苗他们会捎些什么给邵瑞琪和霍峰。
“霍峰的东西不多啊，一本军事方面的杂志还有两本书，还有一些衣物和一个拉力器，一瓶大宝，一个手机充电器和电动剃须刀。”
叶然然随意翻了翻，随即把注意力又转移到邵瑞琪的袋子上：
“也是些换洗的衣服手机充电器，一些护肤品，哟，她也用小蓝瓶的护肤品啊，看样子她的肤质跟我的差不多，这还有一本英语教材呢，邵瑞琪也太敬业了吧，她都住院了还不忘了上课的事儿。”叶然然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仿佛在一堆寻常物品中挖
到金元宝一般的惊喜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这还有个相片呢。”
姚梦蕾回头看去，只见叶然然从袋子深处掏出一个相框，她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将相片面向姚梦蕾：“梦蕾姐，你看看这是不是邵瑞琪小时候啊。”
姚梦蕾目光落在叶然然手里举着的相框上，照片里是一个可爱纯真的小女孩身穿红色小花裙站在一个花坛前，头上扎着两条羊角辫微微歪着头对着镜头笑着，从景色到人物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美好，唯一让人出戏的是女孩因笑容而露出的牙齿有三个小窟窿，看上去略微搞笑，这个孩子处在换牙期差不多七八岁大，虽然没长开，但其鼻子和眼睛、尤为像邵瑞琪。
“应该是邵瑞琪，不得不说她小时候就很漂亮啊。”姚梦蕾似乎也被照片里小女孩的那单纯天真的笑容所感染，微笑道。
她看了一会儿将照片递给叶然然，叶然然又瞅了几眼装回袋子里不经意的调侃了一句：“好看是好看，就是长大了以后很自恋嘛，小时候的照片还带在身边。”
来到医院，叶然然和段昱各自拎着一个袋子跟在姚梦蕾的身后，三人迈着频率相同的步伐来到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刚准备询问在这里看守的一位年轻民警情况如何时，那位民警跑了过来率先对姚梦蕾说道：“姚队，然姐，段哥，刚想给你们打电话呢，你们就来了。”
段昱一听这话，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春生的儿子和儿媳妇从市里回来了，五分钟之前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窗看望了一下两位老人，现在应该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谈接下来的治疗呢。”
“好，谢谢你了。”姚梦蕾道了一句谢，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二人说道：“段昱你先去把东西带给霍峰和邵瑞琪吧，我和然然去见一见魏春生的家人，顺便听一听医生对魏春生和刘银花身体状况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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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山民，我们家情况您也看见了，爹妈七老八十，孩子才十岁多，一家人五张嘴，家里赚钱的就我们两口子，您现在让我们转院去市医院，可市里的医院的治疗费贵的吓人啊是咱们县城的好几倍啊……”
“是啊张大夫，我儿子不就是你们治好的么，那我公公婆婆你们不能不管啊……”
刚走到医生办公室，就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带着乞求的声音穿透门板传入耳朵里，当姚梦蕾和叶然然推开半虚掩的门走进去时，就看见医生面前站着两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夫妇，三人正看着门口进来的自己，其中丈夫的面容跟魏春生有八成像，而那个妻子的眉眼就跟魏小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姚梦蕾和叶然然的闯入，一下子让办公室鸦雀无声，五个人十目相对，脸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张大夫的表情略微有点尴尬，那对夫妻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张大夫，这两位大哥大姐是？”叶然然自然知道这对儿夫妇是魏春生的儿子和儿媳妇，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明知故问道。
“是魏小宝的父母。”张大夫说话间，几步走到夫妇和姚梦蕾之间，介绍道：“这二位是县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你们儿子和两位老人家的医药费，住院费还是人家垫付的呢。”
闻听此言，这对儿夫妻；连忙上前一脸感激涕零的鞠躬致谢：“哎呀，谢谢，太谢谢你们了，你们都是好人啊，大好人，你们救了我儿子还有爹妈的命啊。”
叶然然见状有些慌张，她可受不起比她年纪大的人施这么大的礼，连忙伸手架起鞠躬的妻子与此同时口中说道：“别别别，救命的是张大夫他们这些医生护士，还有你们同村的村民送来的及时，我们就垫个治疗费，大姐你这样我承受不起的。”
“大哥大姐，你们不必这样，我们是警察哪能见死不救。”姚梦蕾搀起丈夫说道。
姚梦蕾话音未落，妻子忽然嚎啕大哭还没等叶然然扶直身子，双腿一弯
就要下跪：“警察同志，你们救了我一家老小一次了，那就再救救他们吧，张大夫不让我公公婆婆在医院里待着了。”
妻子的这句话登时让张大夫感觉被泼了一盆脏水般的委屈神情瞬间变得愠怒，当着两位警察面说这句话，张大夫生怕姚梦蕾他们误会压着心中的火气说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说，不是我不让你家老人住院治疗，是医院现有的医疗器械和医疗水平根本救不了他们！”
“大姐，咱先起来，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姚梦蕾听见张大夫这句话，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解她转而对张大夫问道。
“张大夫，家属也是心急头脑一热说错话了，您别在意，这样您跟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夫收回怒视夫妻俩的目光，他闭上眼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看向姚梦蕾说：“是这样的魏春生和刘银花两位老人汞化物中毒太深了，不仅损伤了脑组织和神经组织还有肝脏以及肾脏，他们因为胃肠穿孔导致泛发性腹膜炎，不仅如此他们还出现了尿血便血的症状，这些症状说明两位老人已然重度的肾衰竭和其他脏器衰竭的并发症持续下去会危及生命，县医院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就我们几个医生护士医院里最贵的设备就三台，发烧感冒骨折阑尾，寻常的小手术我们还是应付得了，可以魏家老人的身体状况和中毒程度的严重性凭我们医院的医疗设备根本没办法挽救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到市医院去，以市医院的那些先进的设备和医护人员的医疗水平兴许有可能救治他们的，晚一天都有可能会增加器官衰竭的危险性。”
“大哥大姐，张大夫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医院方面完全是为了你们的父母身体状况所考虑的，把他们送到市医院完全是为了他们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一向能言会道的叶然然帮着医生开解小两口。
叶然然刚说完，姚梦蕾就看见魏春生的儿子的那张脸满是苦楚和绝望，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的凝视着张大夫和她们：“警察同志，张大夫，我们也知道我爹妈现在一口气吊着，去市里的大医院的确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可我们没钱啊，送过去没钱治疗不还是死路一条啊。”
“魏大哥先把你父母送到医院，治疗的费用我们跟市医院谈谈看看能不能特殊照顾给你们尽可能的免除一些费用，咱们当务之急是保住两位老人的命，谁也不想看到老人的身体状况再恶化下去，你说对不对。”姚梦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魏春生的儿子。
“好吧，那就谢谢警察同志了，就按张大夫说的去市医院治疗吧。”魏春生的儿子见姚梦蕾都说出这种话了，他如果再拒绝把父母送到市里的大医院，会让人觉得他不孝，宁愿父母死掉也不愿意拿钱出来给他们送到大医院。
一场小风波结束后，魏春生的儿子和儿媳妇留下来跟张大夫商谈转移病患的方案，姚梦蕾和叶然然则准备去看看邵瑞琪和霍峰还有魏小宝。
一路上，叶然然似乎从方才的魏春生儿子和儿媳妇的所作所为中有所感慨，她说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魏春生和刘银花老两口当年为了能还上儿子结婚娶媳妇盖房送彩礼欠下的债务，跟着罗友军组成了拐卖人口的团伙，去祸害年轻无辜的女性，现在他们中毒昏迷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可他们泯灭人性良知不顾道德和法律去犯罪也要帮助的儿子和儿媳妇，现在却为了住院费、医疗费想放弃能够治疗他们的方案，我算是明白什么叫造化弄人了。”
姚梦蕾露出一丝苦笑，她摇了摇头说道：“这或许就是贫穷带给人的一种无奈吧，倘若老两口有钱，魏春生老和刘银花就不会去拐卖妇女来赚钱还债，又或者魏春生的儿子有钱，也不会一再反对把爹妈送到大医院去治疗。有时候他们的选择未必是自己愿意的，却是从他们角度来看最容易解决办法的。我这些年当警察这种事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办过的案子里有人为了送未婚妻一枚钻戒而去抢劫珠宝店，有人自己养不活孩子就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掐死的。还有人因为付不起高额的治疗费而亲手杀死身患重疾的爱人，人一旦看到绝望，很容易头脑一热做出错事，酒色财气，这四个说是万恶之源也不为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