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祖师祠堂前的广场，保持了石门宗一惯壕的作风，整个广场给人第一个感觉就是“大”，特别大。祠堂前方九级台阶下，有一座鼎，很大的鼎。鼎上香烟枭枭，鼎里插满香烛。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都有。那些神色稚嫩的弟子，如今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且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喜悦。

杨骈和李缺是相互搀扶着走上广场的，而且两人小脸煞白。

杨骈能理解一部能让人一口气修炼到大乘境的秘籍，对于宗门意味着什么。但杨骈不能理解，为了不令功法外泄，直接把自己的弟子弄死，那为何还要弟子去修炼？

李缺也是心中忐忑，但是在芷若面前总不能丢了面子。一指前面香烟枭枭的大鼎问：“二位师兄，那口鼎可是道鼎？”

宋守仁懒得回答，范威道：“那只是个普通大鼎而已。而且，我还没见过道鼎呢。”

李缺听了范威的回答，道：“二师兄也没见过道鼎，那么，我们眼前这尊鼎就有可能是道鼎。”

杨骈仍是心里发寒道：“不可能！石门宗首先是在我碧游宫开派的，道鼎应该是存放在碧游宫！”

李缺奇道：“那难道是碧游宫广场上的那尊大鼎？”

杨骈道：“你小时候爬上爬下，还掉进过那口大香炉里。可有发现碧游宫的香炉有什么不同的吗？”

李缺道：“没发现，除了年代久远，感觉不到那种威震八方的气势。”

几人说话间，又有几个年长弟子陪同面色稚嫩的弟子来到广场上。

宋守仁三人来到广场上之后，看到几个穿兽皮的少年，吩咐几人等在这里，然后就走向那几个兽皮少年了。杨骈这些年拉着李缺满石门宗的乱跑，想要在石门宗里混个脸熟。但现在举目四望，不但那些年长的弟子，就连附近与自己年岁相仿者，杨骈也不认识。

杨骈和李缺看来看去，干脆拉着芷若一起，主动去认识那些与自己年岁相仿之人。

首先就走向那五个大热天还身穿兽皮的少年。那五个少年扎堆在一起，被周围衣着光鲜的石门宗弟子指指点点，神色颇为局促。看到杨骈几人的到来，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杨骈甚是意外，石门宗弟子很注重修心养性，讲究的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这几个人不但衣着怪异，而且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缺身上打骨子里带着些许傲气，给人打招呼的时候，就算和颜悦色，也能令人觉得像是在折节下交。杨骈第一次见李缺的时候，就是被他这种怪异的气质给呛到了，所以才忍不住跟李缺打架。当然，倒也打出了交情，等熟悉之后才会发现，李缺也是个可怜的娃。

果然，李缺抢先向几个衣着怪异的少年行礼，腰板挺地笔直，神色中带着居高临下。结果五个少年脸色迅速难看起来，还有两个似乎已经忍不住要动手的样子。杨骈赶紧插在他们中间，向几个少年抱拳道：“几位师兄请了，刚才这位李师兄长出了一副神憎鬼厌的嘴脸，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和他打了一架呢。在下杨骈，碧游宫亲传弟子。”指着李缺道：“他是李缺，守一宫亲传弟子。”然后指着芷若道：“这位师妹是芷若，扶摇宫亲传弟子。”

几个少年一听，这三个人竟都是亲传弟子。赶紧抱拳行礼，芷若和李缺也郑重回礼，只是李缺满脸的郁闷。

几个少年里，看着比较年长的一个，声音宏亮的先自我介绍道：“在下藏锋，碧游宫内门弟子，家

师第五亮。”

藏锋正要介绍其他人的时候，杨骈压低声音失声道：“你说什么？你是碧游宫内门弟子？不可能！我在碧游宫从未见过你！”

藏锋看着杨骈道：“我们来自混沌猎场！”

杨骈、芷若和李缺面面相觑。杨骈抬头在人群里寻找宋守仁，芷若拉拉杨骈衣袖，指了一个方向，杨骈顺着芷若所指，正好看到宋守仁、范威还有文欣正在和几个穿兽皮的人在说话。在祠堂前的广场上，不能大声喧哗，杨骈眼珠一转，功聚双目，盯着宋守仁看。果然，宋守仁若有所觉，看向杨骈这里。同时也看到了五个身穿兽皮的少年。

宋守仁和那几个兽皮青年走过来，拍拍杨骈的肩膀道：“小师弟啊，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神通叫传音入密的吗？”

几个兽皮青年也饶有兴趣地打量杨骈，对杨骈刚才盯着宋守仁看而引起其注意的法子颇感有趣。

几个兽皮少年向青年行礼，并且口称“师兄”。

杨骈、李缺和芷若一起看向宋守仁几人。

宋守仁似是知道几人要问什么，先不回答，而是问杨骈道：“师祖生平收了七个弟子，你可清楚？”

杨骈点点头道：“知道，师祖连师父一共收了七个弟子。大师伯和三师叔战死，二师叔陆柄在碧游宫闭关，我还没见过面呢。四师叔上官飞在咸阳……”

杨骈说不下去了，因为师父杨勉是师祖最小的弟子。

“那还有五师叔、六师叔呢？”宋守仁问道。

杨骈摇头道：“从未见过。”

宋守仁道：“五师叔凌子悦、六师叔第五亮都在混沌猎场！”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边缘的，而人族很不幸，就在边缘不远处。每时每刻，都会有混沌生物自混沌里冲出来，在人族领地大肆劫掠一翻又从容退走。人族各大门派，各国都有派出力量前去混沌边缘驻守，甚至于短晢地冲进混沌中，猎杀混沌生物。几个穿兽皮者，正是在混沌边缘的石门宗众人收的弟子。

众人又重新见礼，除了相貌稳重的藏锋之外，其他人依次是段励，无极宫弟子。曼清，守一宫弟子。铁莽，长老弟子。庄燕，扶摇宫弟子，都是内门弟子。

杨骈看着那庄燕，直盯的庄燕似要发火了，这才捂着嘴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女的，我就说嘛，当初我想拜在静逸师叔门下，都被赶出来了，庄师妹果然是女的！”

李缺听得甚有兴趣，也盯着庄燕看，被芷若气得推到一旁。然后芷若走上前去，拉着庄燕的手站在文欣身边。

李缺没得看了，只好又看着眼前四个少年道：“你们都没有姓的吗？怎么名字都是两个字的，而且听着——啊特别。”

李缺想说怪异的，但想想不太好，只好用了一个万能的形容词。

藏锋道：“我们本就没有名字的，以前都生活在部落里，整个部落里的孩子都叫蛮儿。现在的名字，还是拜了师父之后，师父帮忙取的。”

杨骈道：“那你们的师父还真没有取名字的天赋。”

杨骈话音刚落，却见藏锋、段励等人勃然变色。曼清和铁莽更是嘴里叽哩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藏锋胸膛持续起伏，然后郑重地道：“杨骈师兄可以说我们野蛮、粗鄙。但不能说我们师父的坏话，我们的师父是非常强大的神！”

杨骈和李缺看了看，没想到驻守混沌边缘的长辈们，在那里威望这么高。二人一起深深一拜，同时道：“是在下适才轻浮了，还请几位师兄见谅

！”

宋守仁和范威看着二人的样子，欣慰的笑笑，对几个兽皮青年道：“让几位师兄见笑了，这两个小子在石门宗无法无天惯了，开长辈玩笑更是让人都习以为常了。”说着又向几个青年一拜道：“今日始知，世间还有淳朴如几位小师弟者，实令守仁汗颜！”

几位兽皮青年连称“不敢”。

范威回过头来喝斥杨骈和李缺道：“几位小师弟回到宗门点燃魂灯之后，又要立刻赶回混沌边缘守护部落，”范威悲悯地道：“混沌边缘的孩子，永远无法成为亲传弟子，但他们对人族的贡献，一点也不比亲传弟子少！”

杨骈、李缺和芷若听的大为震动，立刻又是一礼。这次三人什么都没说，但几个兽皮少年能明显感到三人的郑重。

几人都是少年心性，尤其杨骈等人的态度让藏锋等人感到受到了尊重。很快大家就开始交谈起来。

原来，而那混沌生物虽然样子怪异，但是从皮肉到骨胳，甚至血液，都会引起各方争夺。

混沌边缘虽然很危险，但混沌里面，但凡能找到的却都是宝物。而且混沌里的重宝，连神魔都眼热。这也导致了那里更是形势复杂，古妖、甚至是神魔，为了得到混沌重宝，经常不惜拿整个部落的人的性命去引诱混沌生物。虽然在人族高手的阻止之下，成功的没几次，但这种事件一直不曾减少。

杨骈听的很是愤恨，问宋守仁道：“大师兄，我想去混沌错场的话，要到什么境界？”

宋守仁道：“等你到了洞墟境，就会派你却混沌错场历练。”

李缺听的很不是滋味，藏锋等人只是结丹境，就要在那里整日面对生死大战，自己要去混沌猎场，竟要达到那遥不可及的洞墟境！

杨骈也心情沉重，从结丹境到洞墟境，中间还隔着元婴、天人两个大境界。而在这两个境界里，磋砣个几千年都是很寻常的事。据杨骈所知，二哥姬守愚在天人境上就迟滞了三千多年，以至于三哥和四哥那时候都赶上了姬守愚。当然，姬守愚那三千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在之后的洞墟境里，姬守愚是一冲而过，现在更是已经达到了纯阳境，赶上了大师兄的境界。

而芷若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她想的是，混沌边缘的人族，其实是从生下来就面临着生死的威胁。从藏锋等人没有名字，且住在部落里就可以看出，那里的生存环境是多么恶劣。

杨骈和李缺有意向藏锋等人示好，拉着他们在广场人群里穿梭，和众多少年相互认识。这些少年们有的不认识杨骈和李缺，有的只在远远的见过一两面，但互报姓名之后，这些衣着光鲜的少年们都很诚恳地道一声“久仰！久仰！”那可是真久仰啊！

不多时，一个身着道袍的长老出现在祠堂九级石阶上，正对着那尊巨大的香炉，吐气开声道一声：“肃静！”

待大家都静下来的时候，那长老道：“本座石门宗祖师祠堂护卫长老李处默。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弟子，走上台阶，面向祠堂门口站好！”

杨骈一听这位长老性李，低声对李缺道：“是不是你叔伯？”

李缺道：“我爹被传功殿接引弟子带回宗门的时候，是个孤儿。”

就在这时，却听李处默长老喝道：“肃静！”竟是冲着杨骈和李缺的。

李处默长老拿出一份名单，似愣了一下，然后念到：“李缺，杨骈，芷若，元好问。”

李缺、杨骈和芷若走出人群，向着台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