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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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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总算没死,巴根把卫生员当成了救世主,拉着手恳求说:“同志,教人救到底,你把她的病给治好吧!”

卫生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的本事有限,只会打针和包扎。喜鹊的病相当重,据我看是枪伤粉碎性骨折没能采取有效医疗措施,造成伤化脓感染引起高烧。她这病没有高明的外科医生是难以治好的。”

白银花问:“你们路西支队的军医能不能来?”

“也不好说,“卫生员告诉白银花,“他们在朝阳一带活动,不一定多少天才能过来。喜鹊的病耽搁不得了,抓紧治才能保住命,这參腿恐怕是难以保全了。”

巴根一听又急了:“这可怎么办?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呀!〃可是在场的人都无主意,一筹莫展。

金成祥不知何时也来了,他从金卫山身后走上前:“我例有—个主意。”

瑞昌寺财主请活佛。

花香居少女迎茶客、

金成祥说:瑞昌寺的佛喇嘛戈根,医道颇精,多曾使病危之起死回生,喜鹊若能经他诊治,定能手到病除。”

巴根正苦于朿手无策,闻知有此生路,一发急不可耐:“我这就套车,送喜鹊去求医。”

万万使不得,嫌金成祥劝阻道,喜鹊病势沉,性命只在呼吸之间,哪经得起路上颠簸。”

“那我就去把他请来。”巴根把事情看得很简单,金成祥轻轻摇下头:“只怕不容易,戈根乃是活佛,岂是轻易可以请得动的。”

“那你说怎么办?。

“莫急,“金成祥把在场的人全都看一追,“还是要请,但要讲究个方法。喜鹊是为了救卫山才负伤,我怎么能做局外人袖手旁观。我要套上家中的毡棚暖轿子牟,备上一份厚礼,亲自去请活佛。”

太好了!”巴根感到喜鹊有救了,“金火叔,救人要紧,快套车走吧”

金卫山觉得有些不妥:“爹都说活佛性诗古怪,厚礼相请是否合适?”

“你不必多虑,“金成祥满有把握,“我听瑞昌寺的管事喇嘛讲,活佛平素最喜欢的踯力是骆驼,冬不久,他那匹骆驼病死,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可巧我家去年买进这头骆驼爾力强,速度快性情温颟送给活佛正是投其所好,他岂有不收之理巴根恨不能立刻请来活佛,让喜鹊康复,他说:对,还是金大叔大方,送只骆驼辱比送只羊强,大队长别心疼,过后我还你。〃金卫山笑笑:“哪里话,你们快去快回。他知道巴根太鲁莽,担心万一闯祸,又特意派乎其太和他一起结伴前往。

一路上,巴根直恨骆驼走得慢,骑着马手牵骆驼不时放起小跑。赶车的长工不住挥鞭紧紧跟随。真是马不停蹄,下午太阳偏西时,瑞昌寺便已在望。积雪覆盖下的瑞昌寺,越发显得庄严肃穆。环绕全寺的那一株株苍翠的罗汉松和香柏那飞檐高耸的教堂偻阁金碧与银白相间辉映着灿烂的夕阳,愈加瑰丽多姿。巴根不禁感叹说:“喇嘛们吃饱了没事干,找了块享福的好地方!”金成祥从轿车篷里伸出头来:“不得胡言乱语,得罪了人家,我们就徒劳往返了。”

巴根怕的就是请不去活佛,便不再轻易开了。从进庙门,到与当值喇嘛交涉,戈根贴身小喇嘛引他们去进见,这一系列过程,全是由金成祥出头。喇嘛们也都难免势利眼,他们一见是金大财主驾到,都特别殷勤,向活佛通禀的工夫就为他们沏上了香茶,所有牲也由小喇嘛牵去饮水喂草料。

去见活佛的路上,金成祥再次叮嘱巴根,尽量少开,一切由他办理。到了庙仓门外,当值大喇嘛把他们一行接进。活佛在炕上端坐,并不出迎,直到他们进来,才睁开双目,用右手略为示意让座。巴根心下有些不悦,暗说:“好大的架子”

几句寒暄过后,戈根有些不耐烦地发问:“金先生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金成祥本想慢慢叙谈,渐渐引上正题。戈拫直言发问,他打个沉使个花枪,决定先讨取戈根的欢心:“活佛在上,弟子今日是专为向您赠送脚力而来。”

“金先生择是何意?”戈根一时没明白原委,当值大喇嘛在一旁加了注解:“师父,金大东家闻得您心爱的坐骑骆驼病死,深恐师父为此伤心,为表示他对师父的一片至诚,特将家中的一峰骆驼送来,供师父代步之用。”

“噢。”戈根有些动心了,金成祥又赶紧说:“这峰骆驼性情温顺,极易驾驭,且走行;平稳,其行甚速,堪供活佛役使。”

每人都有嗜好与偏爱,戈根喜欢的就是骆骑,听大喇嘛和金成祥一说,他就坐不住了:“但不知这骆驼现在何处?”

“就在后面槽头喂料。”大喇嘛答。

金成祥赶紧讨好地建议:“叫人牵来请活佛过目。”

戈根点头表示同意。金成祥出去吩咐车把式,让他将骆驼牵到戈根站在门青石阶上这么一看,止不住在心中叫好!这头;骆驼,高有八尺,长有丈二,蹄如巨碗,目若明灯,浑身上下的鬃毛金灿灿、最闪闪,被梳理得齐齐整整,戈根上前推了一把,骆驼四蹄生根,纹丝不动。戈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边看边不住点头。

金成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瞅准火候说:弟子是一片诚心,活佛若不嫌弃,万望笑纳。”

“好,金先生的盛情我领下,但是这骆驼要付给身价钱,““活佛说哪里话,弟子若卖恐还卖不到这里,这是专程孝敬您的。”

“俗话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身价钱无论如何还要收下。”

金成祥眼珠一转,绕了个圈子:“也好,这笔钱就做为我对主宰的布施,在佛前添盏灯,加炷香。大喇嘛及时出来圆场:“大东家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代您在佛前表明心迹。”

戈根却很认真,对大喇嘛说既然如此我将这头骆驼的身价钱一一五十块大洋交与你”并且立刻进庙仓去拿大喇嘛连说不急,戈根坚持点过五十块银元。大喇嘛只好收过来。乎其太心中想,人常说:“出家人不贪财蹲多越好”这个戈根活佛当真如此清白?只怕是做样子给我看的,等外人走后,大喇嘛再把银元交还他,岂不便当得很。

戈根虽说出家了,但并未脱离红尘。他每天断不了要与形形色色的世人打交道,怎不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金成祥不顾天寒路远来送骆驼,决不会无事。重新喝过一盏茶后,他开问道:“金先生远路来此,是否还另有见教?”

金成祥是揹于世故之人,刚说过专门为孝敬骆驼而来,怎好立即就说所求之事?总得再谈上一阵,一点点引上正题,因此他仍未吐露此行真意:“弟子此来,确无它寧,活佛若有兴致,愿同您闲话一回。”

在一旁的巴根再也忍耐不住了。喜鹊那里病势沉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急得心里如同烧着大火,而金成祥见了戈根却绝不提看病之事。好不容易等到送骆驼之事告一段落,活佛主动发问有何事情,而金成祥依然不谈看病之事,巴根心中的火腾一下从嗓子眼儿冒出来:“不对!金大东家说的是假话,我们是来请活佛看病的。”

这句话,使屋内人一时间全愣了。金成祥尤其感到尷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乎其太也觉得巴根有点冒失了。

活佛双眼炯炯放光,把巴根重新打量一眼:“这位壮士眷来是位爽快人,请问尊姓大名,在何处发财?”

“咱是穷光蛋出身,不敢称尊姓,名叫巴根,在蒙民大队当小队长。”巴根急于要为喜鹊解除病痛,“我们听译活佛精通医道,想请您为一伤员看病,又恐怕您这佛喇嘛难请二所以才以一头驼骆相赠。现在驼骆已经收下了,快跟我们走吧。”戈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面露愠怒,看着金成祥金先生,在你看来我是个贪财好利之辈,如不送厚礼,就不能为人医病角难!”

“活佛且莫误会,弟子送骆驼,与他们求医是两码事。”金成祥赶紧解释,“蒙民大队在寒舍驻防,巴根队长的未婚妻负伤后病重,他们是顺便随我来此拜求活佛。”

乎其太觉得应该开了:“活佛,我们素闻您公正慈善,是慕名而来,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生命垂危,您决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蒙民大队?”戈根不放心地问,“这是一支什么队伍?”巴根不耐烦地说:“蒙古人的队伍,共产党的队伍,专门对射国民党和坏蛋的队伍!我们说的病人,就是被坏蛋齐墨林打伤的。”他又把喜鹊伤势简单说了一下。

戈根深知齐墨林的为人,巴根他们既与齐墨林做对,是共产党领导,必定都是好人。他脸上的气色好多了:“要看金先生这番作法,我决不答应。听巴根所说,我又不能不管。”

巴根登时就咧开了笑:“活佛此话当真?”

“救人要紧,咱们用过晚饭连夜赶路。”

巴根几乎高兴得跳起来:“这才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真活佛。”

“可是,有一点还要说明。”

“怎么,还有条件?”巴根不悦地反问。

“你呀,要听我讲完。”戈根说,“我虽然粗通蒙医,但据你所说,喜鹊姑娘已被枪把骨头打碎,这样的红伤,且又溃烂,只恐我难以治愈。为防万一,不再延误病情,你们最好派人到县城走一趟。”

“为什么?”

“县城狐仙堂的胡老道,有专治红伤的膏药,十分灵验,你们去那里求得几贴膏药,我再配合治疗,双管齐下,岂不把握更大?”

“活佛,你真是诚心诚意治病救人哪!”巴根恨不能喜鹊立刻好转,“活佛放心,我连夜进城,去向胡道长讨求膏药。”

进城?”金成祥提醒说,巴根,这恐怕不妥,县城已被国民党和齐墨林占领,你是蒙民大队的人,万一露出马脚,那还得了?”

乎其太也劝阻:“金大叔说的有理,就是去县城,我们也得回去请示大队长同意,经过批准才能行动。”

“去你的吧!”为了喜鹊,巴根真敢下火海,上刀山,喜鹊病成那样,再等研究请示批准,只怕早就没命了。县城就是地狱,我也要闯!”

巴根执意要去,乎其太和金成祥如何劝说也不生效。晚饭后,活佛起身去平安地,巴根只身要去县城。乎其太想起金卫山怕巴根闯祸才派自已陪伴,他一人去县城实在放心不下,尽管进城有很大风险,他还是同巴根一起去了。

人的精神和意志,往往能够超越生理机能。巴根和乎其太居然一夜未睡,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寒夜中,马不停蹄,天亮以后赶到了县城北门外。二人在一家大车店落下脚写了店簿要了一个单间,洗了脸,吃了早饭。依巴根的主意,一刻不停立即进城,乎其太说,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好精神精神,以应付万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巴根哪里睡得着,乎其太至多不过才睡了半小时就被他喊起来。两个人互相检查一下装束,感到没有什么破绽,又重新核计一遍行动计划,把马匹留在大车店,就步行直奔县城北门。

县城北关,要比东、西、南三面热闹得多,饭馆、食杂小铺、剃头棚、铁匠炉等各种买卖人家,挤满了东西街面。巴根在前,乎其太在后,二人拉开一些距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走向北门。他二人从平安地去往瑞昌寺时,就都是乡下人打扮,又都没带武器,因此倒还不愁化装。巴根头上的狗皮棉帽子由于毛长,盖上大半个脸,脚下的“瞠土牛”棉鞋,已经有几处绽线,与身上带有补钉的青棉祅青棉裤,倒也很协调一致。

北门城楼上,茵民党的“青天白日”狼牙旗,在北风中哆嚷着。两个保安团士兵挟着大枪缩着脖,在城门检查进城的人。大概是因为天冷,他们俩怕冻手,检查并不认真,只是随便在身上摸摸,翻看一下身携带的物品,便都放进城去,只有当年轻女人进城时,他们为找点便宜,才检查得慢一点。巴根和乎其太都未遇到什么麻烦,很顺利地进了县城。二人心中暗喜,不约而同拐到狐仙堂前。但是,他们俩不禁大失所望。狐仙堂品门窗紧关,而且房门上着锁。巴根还不死心,跑上台阶到门前晃了晃锁头。他有意无意地从雕花隔扇的门玻璃向里一望,恍惚看见东间屋有个人影一闪,他暗暗称奇,中说:“老乎,快来看。”他飞速奔往东间屋窗下,脸贴着玻璃向里张望。这是胡老道的卧房,屋里很是洁静,摆设古朴典雅,墙上挂眷字画,却毫无人迹。

乎其太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奇怪地问:“你喊我看啥呀?”

“真他妈邪门,“巴根离开窗户,“我方才好象看见屋内有人!”

“准是你眼花了。”

“要不就是狐仙显灵,真是怪事。巴根看看乎其太,“这短命的胡老道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办?”

乎其太想了想:“我们先找着落脚处,或者茶馆,或者饭馆,歇歇腿捎带着打听一下,胡老道是远行了,还是临时有什么事?他那么大年纪了,我估计不会远走。”

“好吧。”巴根闷闷不乐地随乎其太步下了狐仙堂的台阶。

沿着北大街向南,走过十几家铺面,路西一个茶幌随风摇曳。巴根用手一指,对乎其太说:“真是几天不见,县城大变,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个茶馆呢?”

“是呀”乎其太说,“两间门面,满都是玻璃窗,还挺气派呢。”

两人掀开棉门帘迈步走进,见两间店堂内一个茶客也没有。

屋内的桌凳和茶具等都崭新的墙壁上还挂着许多祝颂开业的贺幛。其中位置最显著而且最大那幅格外引人注目,上面题写着“五沔四海客,九江八河水,瑶池蓬秀茶,神仙应住腿”落款处写着“福新县县长张达”。乎其太以又看错了,又仔细辨认一回,丝毫不差。心中不由得犯芦嘀咕:这家馆的主人是何身份,竟然有国民党县长送的贺幛。他刚想对,根说,我们是否出去,另外走一家时,通往里间的蓝布门帘一掀,从里边轻飘飘地走出一个少女来。她轻盈盈地来到他二人面前和颜悦色地说:“二位客官请坐

两人此刻再走便令生疑了,乎其太说声好,与巴根就近在一张桌前坐下,并且偷眼打量一下这一女子。见她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一身薄薄的蓝色棉衣裤,十分合体,脚上是缎面绣花棉鞋,乌黑的头发,梳成一条齐腰大辫,辫梢是蓝色毛线绳打结。额前的刘海柔软、弯曲、蓬松,映衬着那张象景德镇瓷盘一样白嫩的脸庞。这样年轻俊美的少女在茶馆跑堂,实在少见。乎其太觉得这个茶馆象谜一样令人费解,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二人用什么茶?”女子顺手用抹布把桌子擦一遍,笑盈盈池问,“红茶,绿茶,还是花茶?”

乎其太心有疑团,故意问“请问掌柜的你这有什么名茶?”

“要说名茶,倒也有几种,“女掌柜晉看两个茶客的穿着打吩,分明是乡下赶大车的,便说,“西湖龙井,天台云雾,名山蒙顶,恩施玉露,太湖碧螺春,福建铁观音,还有滇红、祁红、屯绿、婺绿……不知二位喜欢哪种?”

乎其太心说,好大的气呀,就是锦州、沈阳的大茶庄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名茶。这分明是欺我二人是乡下佬,不露声色地耍笑我们。别让这个小丫头给瞧扁了,以为我们是土包子什么也不僮就说:“我们想喝狗牯脑,不知可有?”

乎其太认为,这下一定要将年轻的女掌柜难住。他正暗自得意,看见女掌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锁双眉显出了淡淡的哀巴根心下对于乎其太难为人家女孩子十分不满:“算了什么狗脑子,羊脑子,便宜点的红茶沏上一壶就行了胃“不,“女掌拒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感情,勉强现出笑意二位可算是品茶知音,这狗牯脑就产于我家的祖籍江西遂川县,我父生前再好的茶也不喝,一生只用家乡的狗牯脑,他死前剩下还有二三两,做为对亡父的怀念,我一直保存着。二位今日提起这狗牯脑,我当向二位奉赠一壶,”

“使不得,“乎其太急忙阻拦,并深为自己无意间触及对方伤心事而内疚,“你那茶叶乃是纪念之物,千万不能动。我不过所人讲过,信说来,其实并不懂此茶的特性,我二人都是蒙系人,习惯喝的还是红茶,不论茶砖茶末随便泡一壶即可。”

女掌柜已对两位茶客产生疑虑:“二位的言谈,与二位的装朿似乎并不一致,敢问二位做何生意?”

“我们不过是给人跑腿,受人支使,“乎其太含混其词地遮掎并以攻为守,“请问掌柜,柜上还有何人?店堂内又为何这罾般冷清呢?”

女掌柜沉吟一下:“实不相瞒,这茶馆里里外外只我一人。;至于为何生意冷清无茶客她确实一言难尽。

这个年轻的女掌柜,曾与读者见过一面了,她就是花月娇的女儿花小娇。这母女二人,有着非常奇特的一段经历。花小娇的父亲名叫沈恭,早年在江西原籍从事茶叶生意,由于受不了豪绅倾车,离江西来锦州开茶馆谋生。常言道好丈夫难免妻不贤,不料想刚离是非地,又起新风波,他的老婆花月娇竟与一个日本人勾搭上了。这个洋鬼子,名为洋行经理,实为军部特务,财大势大,沈恭丝毫也奈何不得。一次他稍稍发泄几句不满,次日就不羽不白地溺水而死。十岁的小娇趴在父尸之上哭得死去活来花月娇假惺惺地掉了几滴鳄鱼泪,之后就半公开地成了那个日本人的情fu,同时把自己的女儿也带上加了日本特务组织并将女儿易姓,改为花小娇。几年后,这个日本人在内部派系斗条中,意外身死花月娇感到依附于一个人太受限制,不够自由,就独撑门户做了半公开的娼妓。但是特务机关并未放开她,她也乐意为曰本特务机关服务,这样既能领取一笔津贴费,又能得到特务机关的保护。特务机关为了得到一些情报,尽量多控制一些走狗,也就默许她当暗娼,搞走私,贩毒品,甚至容许她进行盗窃、诈骗活动,而这些为她搜集情报带来了方便。花月娇就这样与特务机关互相利用,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是,使她头疼的是,女儿逐渐长大,越来越不听她的管束了。这个女孩子生就一副獲脾气,她从懂事起,就对母亲花月娇那种与许多男人鬼混的行为不满,并感到是耻辱。花月娇也曾想用吃喝穿戴来换取女儿的欢心,腐蚀女儿的灵魂,但是花小娇始终不为享乐所动,始终保持着高洁的品格,一九四五年春天,福新县日本参事官阿部,给花小娇送去了聘礼,由于花小娇以死相抗,使得阿部迟迟不能得手。七月底八月初,阿部似乎预感到灭亡之日就要来临,撕下了伪善面孔,以武力把小娇抢进官宅,欲以暴力强行占有,小娇以死相拼。整整三天,阿部的企图也未能得逞。小娇的刚烈深深赢得了一个日本青年的敬佩,这个日本青年叫山下,是专为日本军职人员服务的保健医生。当阿部命令他对小娇实行麻醉时,他不顾自己安危,将小娇掩藏起来。阿部气得暴跳如雷,三番五次拷打山下,逼他交出花小娇。但是山下咬定牙关只字不讲,最后被毒打至死丢在了城外河滩。

不久,日本投降,花小娇这才免遭毒手,花月娇过惯阔日子,旧主子一倒,很快就找到新主子,投了国民党军统的怀抱。前不久,齐墨林被蒙民大队赶出八家子,逃来县城就任了保安团长,花月娇与齐墨林立刻热乎上两人姘居没几天就决定正式结婚,而婚礼也已定于今曰。

花月娇徐娘半老是只烂挑,齐墨林娶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是花小娇。既与花月娇成婚,花小娇就是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成了他的战利品和囊中物。可是,齐墨林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花小娇宁死也不肯随娘改嫁,她说自己要独立生活继承父业开茶馆。

对花小娇打主意的,并非齐墨林一人,福新县长张达,也早就不怀好意。花小娇要开茶馆,他暗暗高兴因为他明白,这条美人鱼常在齐墨林那只馋猫身边,是难以囫囵的。因此,他帮助找门市,修房子,置用具,并且送贺幛。花小娇只当县长是一片好心,怀着感激之情接受这些帮助。齐墨林对于张达的举动老大不满,但是胸藏的歹意又不能说,只有暗地里作劲。

“花香居”茶馆一开业,立刻轰动了全城。天仙似的一个美女当炉卖茶,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特别是那些无赖恶少、富家子弟。他们说,漫道是花上几角钱还能喝一壶香茶,这样绝色女子,就是花上几角钱看上一眼也值得。因此开业头几天,这茶馆就如唱大戏一般,人都挨挤不开。自然免不了有的言语调戏,有的动手动脚,花小娇根本招架不住。张达和齐墨林怀着同样不可告人的目的,都出面干预了。张达瞥告那些无赖恶少,让他们规矩些。而齐墨林则抓打了几个,并放出话来,谁敢再去“花香居”茶馆绝不客气。袂徬子弟们沾花惹草的兴致再高,也不敢同保安团长抗衡。因而,不几天后,兴盛一时的“花香居”茶馆,便断绝人迹了。齐墨林的用意是,以此逼得花小娇难以立足,让妯乖乖地回到他身边。这就是茶馆冷清无人问津的原因。花小娇虽然对齐墨林的阴谋有几分觉察,但这原因她又怎能说出呀?乎其太发问,她也只好避而不答。

为了回避乎其太提出的问题,花小娇抽身回到后屋,沏好一壶茶水送来。对于茶客多少,巴根毫不关心,他见这个女掌柜倒还和气,便问:“向您打听一下狐仙堂为何锁着门?胡老道他上哪去了?”

“你们找他有事?”花小娇问。

乎其太抢过来答:“有个亲戚跌坏了腿,想找他求贴裔“啊,胡老道的膏药难道真灵?”花小娇又问。

有病乱投医嘛,不过都说他的膏药灵验。”

巴根显出焦急来“病人的腿眼看保不住了,非胡老道的膏药不治,他又偏偏不在,真急死人了。”

“先生别急,“花小娇劝道,“胡老道并未离开县城,他是给保安团长齐墨林治伤去了。”

“齐团长受伤了?”乎其太感到诧异。

“是旧伤复发,“花小娇说“听别人讲还是进城前,让那个叫赵猛的用飞剑扎的,最近伤又红肿化脓了。”

乎其太想起金卫山曾嘱他顺便打听一下赵猛的消息,他想这个女掌柜既有匪县长送贺幛,想必与官方常有接触,消息灵通,就又试探着问:“听说那个姓赵的叫齐团长给抓住枪毙了!”

“还没有,关在死牢里,“花小娇由于几天未见一位茶客,对巴根二人格外热情,好容易有了说话的人,她显得比平素爱说多了,“但是也活不长了,保安团的人说,已定下来明天要把他处死。”

“啊!”巴根吃了一惊,不觉失声,嘴里的一热茶也直咽而下。…―…、花小娇奇怪地问: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烫着了。”巴根这个老实人也学会了说谎。热茶是把他烫了一下,但关于赵猛明天要被处死的消息,却象烧着他的心一样。想起赵猛曾几次救过他们,巴根能无动于衷吗?能见死不救吗?可是,自己与乎其太是赤手空拳进城,而赵猛被杀就在明天,回去送信来不及,就是告诉了金卫山又能怎样呢?就是把蒙民大队全开来,也不能从这重兵防守的县城救出赵猛呀!那么就眼睁睁让救命恩人明日饮弹身亡吗?巴根正在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房门开处,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等看清那个男人,乎其太和巴根都不由得高兴起来。

洋医生避难藏地洞十七回花小姐抗暴坐死牟进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胡老道。巴根二人不顾风险进城专为找他,正在失望之际,于此不期而遇,堪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人能不高兴吗?而前面的女人,则是花小娇的母亲,新任保安团长的夫人花月娇。她腋下夹着小布包,一进门就奔向女儿,嘴里不住声地叫着:“小娇,妈的心肝,妈的宝贝……”当她看见巴根二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哎,你们这两个乡下佬,竟敢到这儿来下茶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快走,走!”

“花钱下茶馆还犯法!”巴根不服地直盯着花月娇,这里难道是阎王殿、鬼门关?挂着杀人剑、斩人刀?”

“穷小子不知好歹!还敢和老娘顶嘴,不想活了!”花月娇欲待发作。

花小娇拦住说:“妈,您这是做啥,这茶馆是我开的,您这样做还让我吃饭不?,

花月娇此刻是有求于女儿,赶快又换成笑脸:“哟,妈的好闺女,你何苦非受这份洋罪呢。十七八的大姑娘,拋头露面地给人端茶倒水,妈的脸上不光彩,你那继父心里也不忍。他说了,你只管在家呆着,吃、穿、花可着你来,保证不让你屈着。”

“我自己有手能劳动,干啥让别人养活!”花小娇照直顶回去。

“那天,你继父说了,你若不愿在家呆着,过几天他给你个上等差事,保证又体面挣钱又多。”

“我没那份福,消受不了,靠别人不会有出息。”花小娇伫立不动。

花月娇被噎得停顿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小娇啊,你是妈的亲生骨肉,今天是妈大喜的日子,你总得给妈一个面子,到你继父家和亲朋好友见见面。看,你继父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花月娇打开手中的小包,又指点着说:“这皮大衣,高跟鞋,金表,钻戒,项链……都是特意从天津给你买来的。好闺女,听话,快穿上跟妈走。”花月娇对齐墨林的用意当然明白,但她也清楚,自己已人老珠黄,今后女儿小娇就是她手中奇货可居的一张王牌了。因此,她才竭力讨取女儿欢心。

哪知花小娇连这些东西看都不看,依然神情冷冰冰:“我是卖茶女,不配穿戴这些,请物归原主吧。”

花月娇黔驴技穷,她扭头看见巴根、乎其太,不觉迁怒于他们:“你们俩在这穷泡啥呀,痛快灌完给我走!”

乎其太既想看看这母女争执的结局,又想看看胡老道与茶馆有什么瓜葛,就说:“好,快了,喝完这碗就走。”

花月娇知道再撵要惹女儿不高兴,就瞪他们一眼不理了。可是如何劝女儿回心转意呢?她回身看见胡老道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又有了出气对象:“哎,老杂毛,你呆在干岸上看热闹呀,齐团长怎么嘱咐你了,不是让你帮助劝劝小娇吗,你怎么夹着眼子不放屁呀!”

“团长太太,你这话的味可不太正啊。”胡老道走上前,“小娇,你随我到里屋,我和你说几句。”

小娇一回绝:“胡道长,我劝您莫做说客,今天就是苏秦来,也休想说动我,”

“小娇,“胡老道捋捋银须,“我只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听不听由你。”说罢,先走进里屋。

花小娇觉得这老道似乎话里有话,心说,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听你到底有何话说,便也迈步走进里间屋。

胡老道压低声音忙说:“小娇,今晚你抽空到狐仙堂去一趟,有一件重要事告诉你。一定要去,你放心,我决无歹意歸说完,又故意抬高声音: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不听劝说,不等我说完你就翻了。”胡老道气乎乎走出来,对花月娇说:“太太,你这位千金太任性了,我的话犹如耳旁风,无能为力,告辞了”胡老道说着,头也不回,走了。巴根与乎其太一见,立刻付了茶钱紧跟出去。

胡老道刚刚回到狐仙堂,屁股尚未坐稳,巴根、乎其太已经站到了面前。胡老道好生诧异:“哎,你们不是在花香居喝茶吗?到此做甚?”

“请道长恕我二人冒昧,“乎其太说,“我们是乡下人,进城专为求见仙师。”

胡老道觉得这二人行动有点诡秘,问:“找我为何事?”

“道长的膏药神奇灵验,遐迩闻名,我们意欲拜求几贴嫌“求药?”胡老道看看二人,一连串发问,你二人家住何处?做何生计?为何人讨药?患者病在何处?何时染疾?现在是何症状?曾经何人治疗?用过何种药物?是丸?是散?是膏?是丹?”

巴根已经听烦了:这么罗嗦,我们来买脔药,你卖两帖不就得了,干嘛问个底朝上!”

胡老道不满地看看巴根:“我的膏药也不是乱贴的,讲究对症下药若不问明白,一旦出现差错,影响我的声誉事小,害了病人事大。”

“怎么,贴你的膏药也有许多说道?”

“当然,我这膏药虽说专治红伤,但红伤与红伤不同,伤的部位有别,致伤原因也不一样。有跌伤,有棒伤,有刀伤,有砸伤,还有枪伤。伤不同,用药就要有所区别,配方和剂量,都要对症而下。特别是老伤,经过别人医治而不见功效的,就更须仔细斟酌,否则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听了这番话,巴根害怕了,他怕万一用错药,就恳求说,“道长,我有个亲人大腿被枪打断非但许久不好,而且危及性命,道长可否发慈悲,亲自去给医治一下,再造之恩,必当厚报”

胡老道摇摇头:“并非我不发善心,我现在也算官身不自由啊,保安团齐团长命令我每天一次去给换药我怎能违抗。不过,我去与不去并不要紧,关键是你们要把病情说清,我的药也就不会配错。”

巴根对说话绕圈子顶反感了,听到此打断胡老道的话:“你别说了,我给你捅明算了。”

乎其太不愿暴露身份,急忙抢过话:“道长,伤者是个姑娘,乃土匪流弹所伤。”

胡老道手捋银须,嘿嘿笑了几声:“休道贫道直言,你二位怕是从八路军那里来的吧?”

“道长多疑了。”乎其太仍企图掩盖。

巴根已不耐烦了:“胡道长,咱们也不用藏一半掖一半的,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共产党蒙民大队的,找你要膏药治伤员,今天你给不给说句痛快话!”

“好!”胡老道显得十分高兴,“你们既然少药,也必定缺医,裔药事小,我给贵军介绍一名医生,你们可欢迎?”

乎其太与巴根对看一眼,想不到胡老道冒出这句话。蒙民大队若能有个医生,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胡老道哪来这么方便的医生呢?医生一般部不愁衣食 ,谁又肯拋家舍业担惊受怕冒着生命危险跟蒙民大队打游击呢?

胡老道见他二人沉吟不语,又进一步说:“我举荐的这位医生,并非误人的庸医,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走方郎中,这医生乃医科大学毕业,内外科兼通,开刀动手术易如反掌,你们行军打仗实在用得着啊。”

乎其太不相信:“道长该不是开玩笑吧?”

巴根说:“要真有这样高明的医生同意参加蒙民大队,我情愿为他背药箱当保镖。”

“你们欢迎,且看我大变活人。”胡老道出去闩上外屋门,又关好里屋门,再挡上窗帘,然后卷起那轴北墙上的中堂画露出一道板壁,他用手一推,如拉门一样,板壁向里滑动,现出个二尺多宽的洞,胡老道伸进手在壁间轻轻敲了三下,很快从洞中钻出一个人来,巴根与乎其太简直看呆了。那人出来看见两个生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巴根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我看见这屋内有人影,还以为是狐仙显圣,原来这藏着大活人呢。”

洞中人向胡老道深鞠一躬:“师父,这是怎回事?”

胡老道一笑:“山下君,你总算有了出头之日。”接着,胡老道向乎其太、巴根介绍了这位洞中人的情冼。

原来这人就是为救花小娇而遭毒打的日本军医山下。他被打死丢在荒郊,其实并未断气。黎明时分,他又苏醒过来,自己勉强支撑着挪到高梁地中,恰遇胡老道过路,他拦住求救。胡老道听山下叙述经过,动了侧隐之心。回去给他找来衣服换了装束,带进狐仙堂,掩藏在地洞中。初时胡老道确实提心吊胆,幸亏不几日日本鬼子便倒台了。但是政局一直动荡不定,战败后的日本人始终未做处置。胡老道就一直把他掩藏至今。近几天,花小娇与母亲闹僵,自己开茶馆,她的刚强性格及不肯与齐墨林同流合污的做法,使胡老道深为敬佩,觉得花小娇可以信赖,应该让她见见昔日的救命恩人。胡老道适才在花香居荼馆告诉小娇夜间来此,就是想让山下与小娇见上一面。山下半年来隐身地洞,过着几乎不见天日的蛰居生活,十分凄苦。胡老道也深知这并非长久之计,应该为山下找个出路,共产党接管县城期间,他从亲身感受中认识到,共产党当官的清廉,当兵的和气,他想出面请求县政府让山下给县大队当医生,谁知风云突变,共产党突然又撤走了致使机会错过。国民党来后,一切又都乌烟障气那些接收大员,认为日侨都有油水,大肆搜刮,抢夺财务,霸占妇女,曰侨俱惶惶不可终日,胡老道当然也就不敢把山下公开出来。今天,巴根、乎其太登门求药,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才见机而作,把山下介绍给蒙民大队。

巴根、乎其太听说他是日本人,都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和大多数日本人一样,也是小矮个,长得敦敦实实,小眼睛,小蒜头鼻子。由于许久不见天日,脸色很白,几没有血色。山下在地洞里早就憋得眼睛发蓝,如今唯恐蒙民大队不收位,一个劲儿给巴根、乎其太鞠躬:“二位先生,我一定老老实实为贵军效劳,请千万把我收下。”他会讲汉语。

乎其太还在犹豫,因为就是招收一名普通战士也要经大队领导批准,何况这是个日本人呢。巴根却不然,他认为大队缺医生,理应留下。不管领导批不批,先带回去给喜鹊看了病再说,就率先表态:“行啊,只要你不怕吃苦就中。”

乎其太赶紧又解释一下:“我们俩当然十分欢迎,可以带你到部队,但最终还要经过领导批准。”

山下又是一鞠躬:“二位先生肯带我走,感恩不尽到了贵军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喂马烧火。”

“我们又不是找不到马伕,当然要让你当治病先生。”巴根急着给喜鹊治疗,“胡道长把裔药给我们,山下君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

“这样急?”胡老道说,“我已约定山下与花小娇今晚见面。”

“他们是两子?”巴根问。

“不,“山下忙否认,“完全不存在这种关系。”

“既然这样,不见也可,“巴根说,“我们部队的伤员生命很危险,必须抓紧。”

“这……”山下显出为难的样子。

“怎么,你不愿意?”巴根有些不高兴地问。

“你误会了,“山下说,“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巧不如家什妙。我是医生不假,但若没有医疗器械和药,面对伤病员也是束手无策呀。”

“你想咋的,等我们开了医院再来请你呀?”巴根没好气地说。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山下耐心解释,“要看病治伤,听诊器、体温计、注射器等,是必不可少的,就象你们打仗必须用枪一样。另外,我们最好能带些消炎、止痛的药物走,要能弄些注射的针剂更好,师父的裔药也不能包治百病呀。”

“有道理,“乎其太连连点头,并对胡老道说,“道长,您是否辛苦一趟,到街里代为购买一下,并请您把钱垫上,花消多少,过后我如数奉还。”巴根补充一句:“共产党说话算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保证还你。就是蒙民大队还不上,我老乎个人也欠不下您,他们家是旧庙的头号财主。”

胡老道也知道共产党不会赖帐,但这毕竟不是笔小数目,并非三两米钱二两面钱,万一不还呢?而且这买药也有风险,买太少了无济于事,买多了会引起怀疑。胡老道饱经世故,很快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他含糊着答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好了,我一定办妥。”

“好,那你快去”巴根恨不能立刻拿着药领着医生回到平安地。

胡老道开箱拿出几贴甯药交给巴根,然后说:“为了安全以防万一,你们三人现在就出城,到大车店内等候,药品买到我给送去。”

乎其太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一些,和巴根、山下收拾一下,就;往外走刚到门,巴根突然又站下了:“不,我不能走!”众人都觉诧异,乎其太问:“为什么?”“茶馆女掌柜说,赵猛明日就要处死,我不能见死不救!”巴根说得十分坚决。

乎其太很清楚,凭他与巴根赤手空拳要教赵猛,只能是白送死,但又怎样劝通巴根呢。胡老道对于在狐仙堂接待蒙民大队已经很是担心,盼着他们快些离去免得一旦被国民党发现连累他。巴根不走,势必要在狐仙堂落脚休息,再去冒险救人,岂能脱了他的干系。他心中一核计,马上有了主意:“说处死赵猛,那是谣传,方才我从齐墨林那里回来,还听齐墨林说一枪毙了赵猛太便宜他,而要慢慢折磨他呢。”

巴根问:“当真?”

“没错,“胡老道说得很肯定,“齐墨林要毙他还不容易,也不会等到现在。依我之见,你们要救他就赶快回去报告上级想办法,光你们两人怎能行。快回去报信吧。”

乎其太怕巴根闯祸,接着胡老道的话音劝巴根,巴根觉得胡老道讲的有理,才跟着乎其太,带着山下一起出城了。胡老道远远目送他三人平安出了北门,这才放下心,迈步直奔“花香居”茶馆。

花小娇把母亲顶走,正一个人在店堂里出神,看见胡老道走进,忙迎上前说:“道长,我正要找你询问,方才你对我讲的话藏头露尾是何用意?”

“不用你找,我这不来了。”胡老道见此刻无人,就抓紧叶机说,、娇,半年以前把你从阿部魔爪下救出的恩人,你没有忘记吧。”

“怎么会呢,我无时不在思念他。可是山下他受我连累,已被阿部打死了!”

“小娇,山下没死,他还活着!”胡老道见花小娇有些发呆,就概要地把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说,“山下把购买医疗用品和药品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若有困难,我就另找门路。”“道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小娇显然生气了,难道我是忘恩负义之人!山下君舍生忘死救我,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何况这区区小事。”

“好,“胡老道把山下开的单子交给小娇,“买好后我带你去同山下见面。”

“道长,你就在这里等候,我很快就回来。”花小娇从里屋取出一只小皮箱,飞也似的出门而去。她先到了就近的一家当铺,毫不犹豫地摘下金表和戒指当掉,接着快步来到城内最大的西药铺,气喘吁吁地把单子递上。伙计一看单子没敢做主,赶紧找来掌柜指点着单子又看看小娇。掌柜认识小娇,心想,这位花小姐在开茶馆,买这些药品和医疗器具做何用呢?保安团早有交待严防共产党套购药品,看这张单子,药品的品种和数量都肯定不是民用。但是,眼前这位花小姐又不便得罪,不卖只怕不行。掌柜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附耳告诉伙计,赶快去保安团报信。

他们这鬼鬼祟祟的行动早被小娇看在眼里,不禁用手拍拍柜台:“你们捣什么鬼?我这可等急了!”

掌柜的含笑上前:“小姐,您买这些药做什么用啊?”

“你管卖我管买,问这些干啥?”

“随便问问。”掌柜的逐样往外拿,摆在柜台上,仍旧试探着说,“这么多药和器具,只怕开诊所都够了。”

“你猜对了,“花小娇顺水推舟,“开茶馆没赚头又不体面,我要改行了。”

“噢,“掌柜的半信半疑,那以后请小姐多照顾小店“放心,再添置药品器具,一定到宝号来。”

掌柜的故意磨蹭一会,该拿的也全都拣好了,为了拖住小娇,他说:“还差几样药,伙计到仓库去拿,请花小姐略等片刻。”

花小娇并不是傻子,心想见好就收吧:“掌柜的,先把这些算帐交款,下余几样我明天来取。”

掌柜的只好拨拉算盘,收好钱,花小娇把药品装好,就拎起走。不过两分钟,伙计领着海三和几个保安团兵丁匆匆赶来。海三听说小娇已把药买走,气得骂了药铺掌柜几句:“你他妈的混蛋透顶,等我回来再和你算帐!”说完,领人随后去追花小娇。

且说花小娇一路小跑回到“花香居”茶馆门前,看见海三等人追赶上来,相距不过百十米,急忙跑进屋把皮箱交给胡老道:“快从后门离开,我对付保安团。”胡老道二话不说,拎起小皮箱从后门走了。花小娇用锁把后门锁上,回头再想闩上前门,海三领人已闯进屋来。

“花小姐,听说你要改行开诊所?”海三阴阳怪气地问。

花小娇冷冷地答,“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明个高兴了,我还要开屠宰场呢!”二海三又问,“你方才买的药呢?”

“卖了。”

“卖给谁了?”

“过路人。”

海三不相信药品能这么快就转手,于是便笑着说:“花小姐,请把药品拿出来,我们要检査检查

“你没长耳朵?!我卖了!”

海三向手下人一使眼色:“搜!”

立刻,保安团员们把茶馆翻了个底朝上,但是没翻出小皮箱。海三才真的着急了,当他看见后门,才恍然大悟,这箱药准是从后门走了。但是花小娇交给谁了呢?是共产党?这又似乎不可能,花小娇又怎能与共产党挂上钩呢?他来时齐墨林嘱咐,不管药品是否清楚,都要借把花小娇抓来。因为花月娇再次劝说失败,他感到对花小娇光用软的不行了,想用硬的一手压小娇屈服。借此机会和借,抓起小娇让其受点罪,也许就会服输了。所以齐墨林向海三面授了抓人的机宜。有了令箭,海三就腰杆硬了,药品没搜出,花小娇有通共嫌疑,他就更不会轻易放过了,命令手下人把花小娇押到了保安团团部。

齐墨林已经做了布置,由副团长杜先出面唱黑脸,到一定程度,他再出面唱红脸。花小娇被海三带进阴森恐怖的刑讯室,一阵血惺气扑面而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初次见到这种场面,都难免吓得失魂落魄,可是花小娇却象过来人一样,显得十分平静,并且不等杜先审问,就先质问起杜先来:“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花钱买药,一不偷,二不抢,犯了什么法?”

“你不用嘴硬,私买违禁药品外运,就有通共嫌疑。”杜先使劲一拍桌子,“快说,你把药交给谁了?”

“卖给了过路人,不知他姓甚名谁。”任凭杜先千问万问,花小娇就是这句不变的答词。

“再不招给我动刑!”杜先一声叫,几个打手拥上前,抬过老虎凳,把花小娇架上去。但是花小娇既不枣饶,也不害怕。这倒叫杜先骑虎难下,因为他说动刑不过是虚张声势,真要动花小娇一指头,花月娇不会善罢甘休,齐墨林也不允许,还是海三有主意,他在杜先耳边嘀咕了一气。杜先点点头对打手们说:“暂且先不动刑,带她去开开眼界。”

于是,花小娇被海三押着,又到了县城的大狱。那高高的狱墙,墙头上的铁丝网,仿佛就是人间和地狱的分界。肮脏黑暗的牢房,令人窒息难闻的气味,蓬头垢面形如鬼魅的犯人…,…这一切使花小娇感到惊愕,她第一次知道人世间还有地狱,恍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海三把她带到丁死囚牢。这里是对门四间单人囚室,每间长宽不过五尺,如同钻笼一般。昨日处决了一名死犯,如今空着一间。三名死囚中,有两人趴在水泥地上动也不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几与死尸无异。只有一名死犯,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用仇恨和疑虑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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