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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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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卫山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吃完早饭。金卫山派巴根去他家中背着父亲牵出三匹马来,扳鞍认蹬,跨上坐骑,催马加鞭直奔他本扎兰。傍晚时分,他们到了村,看见一辆大车停在道边,四周围了许多百姓,有两个女兵跑进跑出的正往车上送什么东西,近前来才看清车上躺着两个伤员。包凤阳一问护送的两个游击队战士,才知道这是两个区干部,在福兴地遭到杜先一伙的袭击,枪支马匹被抢走,他二人身负重伤。送到这里难以治疗,要立刻送进县城抢救。说着话,那个女军运和护士已上了车,大车飞一般赶走了。看了这情景,金卫山心中泛起了波涛,好容易盼到了日本鬼子投降,可这天下还是不太平,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宁日子呢?

金卫山和巴根的到来,使乎其太和吉木色格外高兴,自然免不了要亲热地叙谈一番。罗胜和哈拉巴拉也来看望他们,晚饭后白银花也来了。金卫山听乎其太说,白银花因为把他和巴根赶出军训班,挨了地委书记吕云的批评。白银花分别同金卫山、巴根握了手,问了他们一路辛苦,礼节性地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次日上午,福新蒙族青年大会在他本扎兰村小学操场召开了。共有二百多人参加,操场上也坐了黑鸦鸦一片。党对这次大会很重视,地委书记吕云同志,特意从县城赶来,并在大会上讲话。吕云同志那深浅出的演说,句句说到在场蒙族青年的心里,更是深深打动了金卫山的心,使他沐浴到了马列主义的雨露阳光。他永远也忘不了吕云同志那充满深倩铿锵有力的话语: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蒙古族人民在福新这块土地上,和汉族兄弟一起,为开发、建设福新,做出了贡献。近百年来,广大蒙古族人民和袒国各族同胞一样,身受三座大山的压迫,而且还要遭受王公贵族的残酷剥削压榨……如今,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摆在蒙古族人民面前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跟谁走的问题。广大蒙古族青年,对民族的前途都很关心。八年抗战的实践说明,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各族人民的教星。在民族问题上,我们反对大汉族主义。你们要求民族自治,我们鼓励少数民族自治,支持少数民族当家作主。但是,这种自治只能是有利于国家宫强,民族解放,让广大蒙古族同胞过上好日子。反动王爷云丹桑布,他也打出了所谓蒙古自治的旗号,他做的是坑害人民,要继续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伪赞察大队长齐墨林、伪善备队队长杜先,他们都拉起人马,企图混水摸鱼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他们也标榜什么保境、安民、自治,雜他们,蒙古族同胞能得到解放吗?因此,事实雄辩迆证明,蒙古族的出路只有一条,这就是,跟共产党走!”

吕云同志的话,直到以后很长时间,仍旧不时在佥卫山脑际酿大会结朿以后,又成立了蒙古青年爱罔会,金卫山被推选当了副会长。同时,抱被批准参如了政治理论习班。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列主义和毛主席著作,伤他逐渐认洁了这样一个道理,过去自己搞〃兴蒙党”,是狭隘的民族主义的表现,一个优秀的中国青年,不管他是什么民族都应该是一小主义者,并进一步成长为共产主义者。

时局一天比一天紧张。蒋介石撕毁了双十协定,发动了**反人民的内战。福新的反动势力,伴随笤政治气候的变化,也一天比一天猖狂起来。其中,以在福兴地一带骚扰的杜先一伙最为突出,近来,县委不断接到报告,杜先急于扩充实力,以便一旦国民?:反动军队打来时,好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他四处设伏,捕杀我区村工作人员,并且由儉我零散活动的武妓人员,发展到袭击我一二十人集体活动的武装小队,使我方不断灃受损失。杜先还强行向附近农民雜派保境费,用以钧买枪支武器和马匹。交不茁的沧东西抓人,使福兴地一带的人民陷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打缶敌人的反动气焰,县委决定先韋杜先开刀,消灭这支危窖极大的反动武装别动队因为金卫山曾多次去过福兴地冯家大院,对倩况比较了癖,对地形也很热悉,所以研究作战部署的军寧会议特别邀谙金卫山参加会上,大家先分析了杜先的实力。他手下现在约有五十人拾,而且郐有马,杌动能力较强其中有二十是惯匪伏,枪法部招当。如采采取设埋伏布包因的办法消灭敌人,一则我方兵力有陝,二悶敌人多是三五个分成苦干佚洽动,包围一伙只能消灭几人,打草谅坨,:;:::全歼更难。如果强玫,冯家大院有一支五尺荇墙,铁皮大门,四角有炮楼,楼中有土炮沒上有垛大门两旁有抢丄而我方只能调集县大队、区打进考无把握,就是打进去也必然要付出很本代价因咚强攻也不取。再有一种办法是偷袭大家进行十;析,由冯宗大院建在山坡上,四周一里之内没有建筑物,连树都砍光了,视线开阔,即或夜间偷袭,也难免被哨兵发现,偷袭难保成功。再设想一下,偷袭之前不被发现,打响后,敌人仍会以密集的火力,依靠有利的工事进行抵抗,实际仍然等于强攻,仍无胜利把握,而如杲这一仗打不好,必然会助长敌人的反动气焰,也会降低我军年人民中的威信。

军事会议开了三个小时,已经接近夜间十一点钟,仍然没有结果,拿不出满意的战斗方案。屋内,烟雾燎绕,老旱烟辣味呛得人不住咳嗽,金卫山甚至被呛出了眼泪。一时间,会议冷场了。主持会议的是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刘介州。他见没人发言,抬起头来扫视全场,逐一审视着与会者的表情神态。他发现,金卫山手端着水碗低着头呆呆地看着碗中水,忘记了喝,显然是在打主意。刘介州记起,从会议开始,金卫山除了人们向他询问情况时做出答复外,还未曾系统地谈过意见和想法。就说:“卫山,你还没发言呢,谈谈你的意见,这一仗该怎么打?”“我?”金卫山欲言又止,“我也没参加过战斗,对军事一窍不通,这里哪有我的发言权哪。”

“哎,这就不对了,“刘介州笑着指点他,“既然请你参加,你就有权发言嘛。”

包凤阳鼓励说:“卫山,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做个参考嘛。”

“我怕说不好。”金卫山仍然犹豫“小资产阶级意识!”罗胜批评他,“说错了也不会打你板子。”

看见大家都鼓励他说,金卫山终于开了:“我考虑得还不成熟,以上三种方案大家既然都否定,我看就只有智取了”……金卫山详细讲了自己的想法,众人几乎欢呼起来。人们纷纷称赞金卫山有军事才能,就连白银花也向他投去了赞佩的目光尬?虎穴攻破冯家院菌十一回丧家犬投奔齐墨林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轻轻飘下。靠近内蒙沙坨子的福兴地村,渐渐披上了银装。这是冬以来第一场雪,而且又恰逢新年岁首,庄稼人都充满了丰收的希望。他们哪里想到,抗战胜利的春风并未能吹融冰冻的福新大地,面对他们的仍将是一个凛冽的严冬。

在福兴地村最大的宅院冯家大院里,是一番热闹忙碌的新年景象往年,冯家大院不过阳历年,可是今年不同于往年,有杜先的自卫队在此驻扎,冯家大院也就只好破例了。吃过早饭后,冯家的长工、厨子就忙着杀猪、宰羊、炖鸡……忙着准备晚上的八碟八碗年席。自卫队除了哨兵,分聚成数伙在各屋里推牌九、摸大点、掷骰子老东家受了风寒起动困难,少东家冯国新陪着杜先、朱和尚、海三,正在大厅里欣赏草台班子演的二人转《盘丝洞》众人正看在兴头上,手下人前来通禀:“平安地金大财主的少东家金卫山求见。”

众人都感到很突然,冯国新说:“我们两家素无来往,他突然登门是何缘故?”

“听说金卫山新婚之夜未洞房,就离家去他本扎兰,参加了共产党办的学习班。近来我们屡屡与共产党作对,共产党岂能眷罢甘休?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我们不能不防呀,“海三提醒大家杜先一拍桌子:“他来的正好,那天活埋未成,使他从我手下逃脱,今天他这是送上门来篇朱和尚把眼一瞪:“收拾他交给我了!”他倒不为别的,一听说金卫山娶了齐如玉,就觉得与金卫山有刻骨之仇。

冯国新号疑了一了说:无缘无故,无仇无恨,就坏人性命,只怕于理有亏?”他担心将来金家报复。

“迂腐之见,“杜先白他一眼,我们与共产党誓不两立,对**分子决不能手软。”杜先几十人住在冯家,有人有枪,说话气也粗,名义上冯国新父子是主人,实则是杜先发号施令。

这里面要算海三心限最多,他问冯家的下人:“金卫山带多少人马同行?”

下人答:“只有六人六骑,除了新婚少奶奶,还有四个保镖。”

“什么!少奶奶也来了?”众人无不觉得意外。

沉默片刻,海三开言说:“金卫山既来称拜访,其中定有缘故,我们不能鲁莽行事,且先迎进来,待弄清来意后再做道理,进了围子还怕他飞上天去。”

冯国新点头赞成:“这叫先礼后兵。”

杜先想了想:“好吧,就请少东家出迎。”

少顷,冯国新将金卫山一行接进,到了大客厅,杜先等也起身相迎,分宾主落座。挨着金卫山,依次是齐如玉、巴根、乎其太、哈拉巴拉和吉木色。下人献茶,彼此寒暄,朱和尚那一双贼眼不时觑到齐如玉脸上,看光景委实是情难自禁。而吉木色呢,他双眼则只管盯着手中的茶杯,不敢抬起头来看杜先,被捕时招供那块心病,使他如芒刺在背,忐忑不安。

…三言两语过后,杜先故意摸摸腰间短枪的枪柄,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金卫山:“金老师,我们打交道可不是初次了。”

“是呀,杜队长数月之前活埋我的事情,我倒还未淡忘。”“若不是**同伙将你救走,漫说你携新婚妻子来此拜访,恐炮早已烂成泥。”

金卫山一笑:“杜队长当时判断失误,而今依然。的是包凤阳和白银花,我是侥幸沾光。如此说来,金老师是想杏认共产党身份。”

“并非我否认,而是共产党不肯相信我这个财主之子,“金卫山看看冯国新,“这一点冯老弟不会没有感受。”

“一点不差,我二人一起被白银花给刷出来的、”冯国新不自觉地做了证实。

这时,海三插嘴问了一句:“金老师,我听说你新婚之夜未洞房,就去他本扎兰参加共产党,想来此说不会是谬传吧?”金卫山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脸色顿时沉下来:“怎么,要轮流审问盘査我?这未免过分了!今天,我夫妻是到冯府拜访冯老伯父子,卜人不觉得太多嘴了吗”

朱和尚潜地抽出七首来:“姓金的,别他妈装象,你是共产党派来的探子,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他真想一刀捅死金卫山,然后把齐如宝搞到手。

根也在座位上拔出腰刀:“你咋唬什么,真宴见到共产竟,你该没这尿了。”

冯国新怡真的当运动手伤害了他,于是急忙阻拦:“二位要冷静,有话好量。”

“金老师莫爱火,“海三在一旁不住奸笑,“你在共产党学习班两月之久尽人皆知,这只怕难以否认吧?”

杜先得意地搂了一句“金老师做何解释。

一直没开的齐如玉说话了“各位请仔细想一想,金卫山若是共产党,会来此送死吗?”“这个?”杜矣没想出词来。

金卫山接下来说:“实不相瞒我在被你们抓捕时是兴蒙党,如今还是兴蒙党。”

“兴蒙党也反日,共产党也反日,这两党志同运合怕是穿一条裤子吧”海三对金卫山一百个不相信。“不论是什么党,抗日都是民心所向理所当然。而今日本侵略者完蛋,国共争雄,我们蒙古族为保卫本民族利益,理应组织起来,兴蒙党便是一杆大旗。岳父齐大队长对我全力赞助,并依照他的主意,我又去报名参加共产党筹划召开的蒙族青年大会,留在学习班,为的都是联络有志于兴蒙的青年,吸收他们加兴蒙党。两个月来,我已串连得十余人加近日,因事机不密,被共产党察觉,我们才一起离开。岳父齐大队长派我来此,是来邀请冯老伯父子,以及在座诸位去八家子商议成立兴蒙自卫军之事。我们应该合起来对付共产党,这样才能不被共产党各个击破”金卫山这番话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不由杜先他们不信,因为杜先就曾让冯国新假意去参加军训班,去探听共产党的虚实。齐墨林派金卫山打进去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海三依然将信将疑:“金老师带新婚夫人来此,不怕路上不安全吗?”

“叔父说,我夫妇一起登门拜访,可以说明他的诚意。篇齐如玉答道,“叔父在家正赶修寨墙,不然他会亲自来此的”杜先此刻已不再怀疑金卫山是共产党了,他关心的是自已的实力地位:“齐大队长怕是看中我这几十人枪,想吃过去吧。”〃杜队长多虑了,“金卫山解释说,齐大队长说,如果杜队长愿意合作,您的人马仍归您指挥,您可屈尊就任自卫军副司令”

副司令这个头衔对杜先确有诱惑力,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比齐墨林要差一大截,但他又担心久而久之会被齐墨林控制,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冯家下人禀告宴席已准备就绪。杜先正想从容思考,就以主人的身分,邀请金卫山等一起席。席间,海三提议让韋台班子的人给唱一段大鼓助兴,亲自去找来他们,并点了一段《三打祝家庄》,席间,海三端着酒患不饮,感叹地说:“看《水浒》我一看到这里,就替祝老员外难过,祝家庄铁桶一般的村褰,若不轻信孙立一伙,黑宋江恐怕永远也打不进去!”这是史文恭之过,“杜先啃着鸡大腿说,”祝家庄毁在了他的手里。”

但愿我们这冯家大院莫做祝家庄,杜队长莫做史文恭。”海三似乎在说笑话。

杜先丢下鸡骨头揩揩手:“不会的,共产党如果派人来,我管叫他有来无还!”金卫山不动声色,照常喝酒吃菜。金老师”,海三说,“您说这孙立、孙新和解珍、解宝他们,这诈降十,就不怕被祝家庄识破丧命吗?”

金卫山听出海三有弦外之音,淡然一笑:“荆轲刺秦王时何曾想到怕死,大抵真正的英雄志士为了事业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觉得言犹未尽,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接着说:假如我是贪生怕死之人,这次就不敢接受齐大队长交付的使命,谁知道杜队长对我这个兴蒙党,会不会象再挖坑活埋呀。但是我想,杜队长是男子汉大丈夫,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不会象无知小人那样鼠肚鸡肠”

那是,那是。”杜先赶忙说。

金卫山也摸不准杜先对自己是否已解除戒备,整个宴席间杜先比海三说话隨便,而海三言谈话语中总要带些刺。朱和尚一言不发,赌气似地只是不停地喝酒,并不时向金卫山投去仇恨的一瞥。

饭后,金卫山夫妇礼节性地拜访了冯国新之父冯大包,呈上了丰厚的新年礼物。冯大包乐得眉开眼笑,告诉儿子要替他好好招待贵客。夜,杜先又拉金卫山打牌,直玩到快十二点了才散金卫山回到为他安排的住处,齐如玉也刚刚从内宅结朿牌战。两人对望一眼,看看座钟,金卫山有些兴奋地说:“如玉,快到十二点了……”

是呀,安歇吧,来做客的比不得在家,要早睡早起。齐如玉赶紧抢过话“啊,好。”金卫山答应着并且装作不在意地去拉窗帘,顺便向外张望几眼。

齐如玉铺上被褥,熄了保险灯又说:睡吧。”又故意做出脱鞋脱衣服的动作和声音,实则把短刀抽出来轻轻放在身边。金卫山则悄悄坐在椅子上,把装满子弹的手枪紧握在手中。二人谁也不言语,似乎已经钻热被窝安然睡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在外面偷听的海三冻得查不住了,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便蹑手蹑脚地离开窗边。、

杜先见海三冻得鼻子尖发红回来,放下茶碗忙问:“怎么样?听出点名堂?”

海三在火盆前烤了好一阵,暧和过来才说“妈的,白挨冻了。”

杜先抓住了理:“这是你自己找的,疑心生暗鬼,我说他带着老婆来,决不会是受共产党指使,你偏不信,……”

“咳,队长,你怎么这样。”海三仍然坚持自己观点,“大意失荆州啊!对他们不能不加防备。金卫山两子不肯多交谈,显然就是有提防,也就说明他们心中有鬼。为了弄清他们是否另有企图,我看现在就应该走第二步棋。”

杜先也怕万一出事,就同意说:“好吧他们和朱和尚三人一起,打着手电筒到了偏院吉木色住的房门前。根据海三的建议,为防止金卫山他们万一有所动作,冯国新把他们的住处没有安排在一处,意在使他们难以配合搞什么行动。罾海三上前轻轻打门。

屋内的吉木色正和衣躺在炕上出神,单等十二点一到,就出去动手被分开孤单单一个人过夜,本来就有些心虚,深夜中又突然传来敲门声,他立刻感到有些发毛,下地走到门前问:是谁?”“是杜队长前来拜访,快开门吧。”海兰回答闻知杜先米夜光临,吉木色越发、中没底。现在才点不开门肯定不行,势必要引起怀疑。开门吧,又吉凶未卜他感到手有些发抖,点燃了油灯,无可奈何地打开了房门。

杜先、海三、朱和尚―拥而进,海三两只贼眼把屋内瞅个、够,把吉木色上下看个遍。吉木色心虚,不敢正眼看海三,而是退坐在炕沿上问:“杜队长深夜来一定有什么急事。”

“茶水喝多了睡不着,来看看老朋友。“杜先架起二郎腿悠荡着,“怎么,没忘记过去的交情吧。〃“啊,啊。”吉木色原本舌笨拙,此刻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海三又接着刺了一句:“已经更深夜半,你怎么还不宽衣就寝怕是枕戈待旦吧……

“不,不,“吉木色急忙解释,“我一到生地方就这样”不愿脱了睡厂已经习惯了。”“算了,咱们老交情也用不着拐弯抹角,你们这次来的用意,别以为我看不出,请把共产党的意图告诉我吧。杜先两眼直盯着吉木色。海三与朱和尚也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吉木色暗暗吃了一惊,难道金卫山他们露了马脚?他努力保持镇静说杜队长您真会开玩笑,金卫山来这是齐大队长派的。”“奉劝你最好不要装糊涂,快一五一十说实话,以免我们伤了和气。”

“金卫山想拉你们参加兴蒙党。”

海三在旁边敲了一句:“我想,那顿皮鞭的滋味你还不至于忘记。”

朱和尚抖了抖手中的鞭子。

杜先也打出了一张王牌:“当年金卫山他们是如何被我抓到的,谅你还不会忘记我想,最好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不让金卫山知道。吉木色觉得头上挨了重重一击,脑袋”嗡”地一下子,眼前金星乱冒。他想听他们的语气,并未掌握什么真凭实据,我还不能把实情端出去,只要对付到十二点,就可以摆脱目前的处境。他打定主意,慢吞吞地说:“杜队长,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千万别把以往的事告诉金卫山他们。”

“那容易,从头如实招来吧。”

“杜队长,我不能胡编一通瞎懵你,乱说一气不是坑您吗?”

吉木色的表演,使杜先相信了他原本就劲头不大,快折騰到十二点了,不住打哈欠伸擷腰,就想收兵但是海三不肯认输,他非要撬开吉木色的嘴不可,他脸一变,把他摔倒在地,让朱和尚挥鞭猛打。

皮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吉木色背上和臀部,如同锋利的钢刀一次次地砍在身上,钻心般疼,剜骨样痛吉木色忍不住叫出声。有凡次他真想告饶招认,但是一想到上次,他供出了金卫山后仍免不了活埋的下场,便有些丧气,何况眼看就到十二点了,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挺下来。屋内没有钟,但是吉木色凭感觉判断,约摸也该到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动静呢?难道又有变化?那可就坑了自己呀!吉木色的精神,因为集中到这上面,所以对鞭打的痛觉感迟钝了许多。海三见吉木色非但不开招供,反倒不哼戚痛了,大为光火,他咬着牙告诉朱和尚:“给我狠打!“你就瞧好吧!”朱和尚是练武的人,空手都能致敌人于死地,真要认真抡起这皮鞭那还不要命哪!只一鞭下去,吉木色就受不住了,“哎哟”喊出声,两鞭下去,疼得他叫了“妈”,第三鞭未等落下他就服了,忙说:“别打,别打了,我招,全招!”

海三脸上露出征服者得意的奸笑:“讲!”

吉木色刚要开,大院四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使杜先、海三、朱和尚全都愣了。吉木色心中明白,他趁杜先等发怔的工夫,从炕上抓起枕头朝油灯打过去,油灯被打灭,屋内一片漆黑。他随即从褥子下摸到手枪。杜先已经开火,摸黑“当当”两枪打来,吉木色刚好蹲在炕沿下,同时也摸黑打出了一枪。

杜先等害怕吃亏,都飞速撤出去,然后从门、窗向屋里狠扫了几梭子。吉木色躲在墙角,恰是火力的死角。这时,四外的枪声更紧了,而且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院内也乱了,柴草垛已燃起漫天大火,被惊醒的自卫队和冯家的主人、长工等等,也都惊惶失措地乱跑乱叫。杜先此刻也顾不得吉木色了,跑到前面去察看原由,正与冯新撞个满怀,揪住他的脖领子问:“跑什么?”

“杜队长,共产党与金卫山里应外合,就要攻进来了!”冯国新一把抓住杜先,好比落水人看见稻草,把他当成了救星杜先甩开冯国新,举着枪奔向前院,大声呼叫:“给我顶住,谁敢后退一步,杀勿赦!”

海三一看这混乱的情景,知道大势已去,他眼珠一转用手一拉朱和尚:“跟我来。”朱和尚不知就里,紧紧相随。海三的打算是,朱和尚会武术枪法好,可以帮助逃跑,不然决不会找他做伴,两个人依仗地形熟,目标小,朱和尚又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在混乱中溜出了冯家大院。

杜先不甘心失败,纠集起十几名自卫队员,扑到前大门。门前正在激战。金卫山、哈拉巴拉、乎其太和齐如玉,用火力阻击两侧的自卫队,掩护点燃草垛后的巴根去打开大门。金卫山他们都是短枪,对付自卫队的长枪原本就嫌火力不足,杜先这一来,他们腹背受敌,力量悬殊,处境极其危险。巴根被人用火力封住离大门虽然只有丈把远,但就是难以接近。杜先领人步步逼过来,对金卫山等形成了包围圈。正在危急之际,杜先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原来吉木色赶到,他从背后出其不意几枪就撂倒了两名自卫队员,吸引了一批火力,减轻了金卫山的压力。

由于金卫山等在内部牵制了大量敌,县大队和区中队的战士,已趁机从四面攻进来。此刻,大门两侧,县大队战士翻墙跳进来七、八个,固守的自卫队立刻慌了。巴根在这当儿一跃而起,几步冲上去挥起斧头砍断了门锁,用力撬开了大门。县大队战士也用不着爬墙了,立刻一拥而进。

杜先手下已不足十名,难以夺路逃走,只有节节向唇溃退,这时,白银花、包凤阳、罗胜等已率众分别从西、北、东三面包抄上来,杜先领五个残兵败将被压缩到一间厢房中,子弹打光,再也不能顽抗,只好缴械投降。

金卫山与县大队胜利会师因为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们都掩饰不住兴奋和喜悦。经过打扫战场和搜索,没有发现海三与朱和尚知道他俩漏网了。金卫山听说两个匪首逃掉懊悔得直跺脚。

包凤阳劝道:“别急,无非让他俩多活几天。”

刘介州握着金卫山的手摇了又摇:“卫山,这个胜利全靠你们了你们身在虎穴,凭机智和勇敢战胜了敌人。”

“不要不是县大队及时打进来,我们就危险了。”金卫山文说,“这次巴根他们表现得都很勇敢,特别是吉木色,敌人甩皮鞭拷打他始终咬紧牙关……〃片;;人;沁、“好,回去总结一下,要为吉木色同志请功”刘介州微笑地看一眼吉木色,吉木色不知是羞是愧,被看得低下头来。杜先被押着从面前走过,吉木色发现杜先正斜觑着他,赶紧又把头低下去。这一瞬间的微妙倩景被白银花注意到了。

且说海三与朱和尚暗暗庆幸自己又拣了一条性命,真是急如丧家犬,忙似漏网鱼,也顾不得歇息,一气跑出三十里,方敢放慢脚步。海三不住地喘着粗气,朱和尚有功底,倒未觉得怎样累但却发愁地说:“海班长,我们现在可算得国破家亡走飞了。”

“杜先若是听我的话,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海三想起来有些气恨,“杜队长只怕不做枪下鬼,也成阶下囚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海三早已想好去处:“别犯愁,我们去投奔齐墨林“去八家子,能行吗?”朱和尚心里有点不托底,“他的侄女和侄女婿都已和共产党一个裤腿,他还不把咱们卖了?”

“决不会,“海三满有把握地说,“齐墨林和共产党是冰炭不同炉,这点你尽可放心。”

“还有呢,一个月前齐墨林再三挽留我们,可我们硬是离开,卷了他的面子,这次他会收留我们?”朱和尚仍不放心。

“会的,“海三说,“齐墨林目前正在用人之际,急于扩充实力,你我都不是草包大头兵,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们去投奔,他必然欢迎。”

海三真的估计对了。齐墨林听到县大队攻破冯家大院,杜先全军覆没的消息,既有兔死狐悲之感,又觉得欣慰頫快。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了竞争对手,福新地面各财主大院的炮手、武装,就都要仰他的鼻息了特别是杜先的左膀右臂海三、朱和尚来投,更使他高兴,自己手下多了两员大将,今后扩大队伍,就不愁没人带兵,也不愁没人训练了。

齐墨林为了表示对海三、朱和尚的器重,当即设宴款待。朱和尚想起自己曾经夜齐如玉闺房,现在又兵败来投,齐墨林不记前嫌,反倒待如上宾,在酒席宴上感激涕零地表示:“大队长,你真有宰相的肚量,从今往后我朱和尚甘愿为您牵马坠蹬,永不变心!若有三心二意,天诛地灭!”

齐墨林为自己的成功而得意,含笑起身又为朱和尚满了一杯酒:“朱教习言重了。”

海三可不象朱和尚那样好笼络,他深知齐墨林为人阴险,现在是不得已来投,当然也不能不虚情假意地表白一番:“大队长在危难中拉我们,此情天高地厚,没齿不忘”齐墨林也知海三为人狡猾,不好驾驭,但他决心将海三控制在手,让海三为自己卖命。放下筷子说,“二位,齐某有一言相。”

两人赶紧答道:“请大队长赐教,我等洗耳恭听。”

齐墨林用充满感情的语调说:“二位死里逃生,使我等能再次欢聚,岂非天意二位的奇才高艺,早就令我仰慕。而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二位若不嫌弃,我愿效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与二位拜为异姓兄弟,共图富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朱和尚求之不得,当即高兴地应允:“只是我高攀了。”海三想,齐墨林能有几分真心,无非要让自己为他卖命。但纵观福新的现状,除了依附齐墨林也别无更好出路且结拜了再说,亲兄弟尚可反目,何况拜把子的金兰之好?他也高高兴兴地说:“大队长如此错爱,敢不从命。”

齐墨林当即叫手下人预备了香案,三个人跪下磕头盟誓:“我三人向天地明誓,结为异姓兄弟,情同骨肉,义胜同胞。从今以后祸福与共,患难相济,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神灵鉴察,日月作证,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叙了年齿,齐墨林为长,朱和尚次之,海三最小,虽然各揣鬼胎,自此以兄弟相称。

齐墨林达到了目的,越发高兴,叫人重新上酒上菜,并且换了大杯,满面春风地给朱和尚、海三斟满酒:“二弟、三弟今天是我们兄弟的大喜之日,定要喝个一醉方休!―家鬼难防社先夜遁一春心弄拙喜鹊高飞风声越来越紧,传说美国兵舰运来的中央军,已在锦西葫芦岛登陆,锦州市到处都住满了国民党军队,简直变成了一座大兵营。福新与锦州相距不过二百余华里,敌人说到就到,蒙族青年军训班和学习班驻地他本扎兰,气氛紧张。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然情况,训练班和学习班的负责人白银花、包凤阳,在完成上课任务的同时,也在抓紧处理有关事宜。今天的军训课刚结束,白银花顾不得休息,紧接着就提审杜先。

四天来这已是第三次提审,杜先慢腾腾地挪动脚步,两只眼晴贼溜溜地四下打量,走到近前,向白银花行了一个鞠躬礼,坐在为他准备的凳子上。

“想好了吗?”白银花表情严夼,语气也很严厉。白银花几次审问杜先,是想弄清吉木色究竟有没有问题。那天活捉杜先时,他们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表情,使白银花当时就产生了怀疑。也立刻想到,杜先在要活埋他们时,曾经无意间露出来的半句话,说什么要恨吉木色。前后联系起来看,杜先与吉木色很象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形势越来越紧张,军训班的学员说不定很快就要补充到部队,如果吉木色的面目搞不清,岂不等于给革命留下隐患?所以她对这个问题非常重视。经请示有关领导,确定由她秘密审讯杜先,争取弄个水落石出。两次审讯,都是毫无收获。但她仍不灰心,所以才又第三次提审。

杜先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聆听白科长两次教诲,我探知贵党贵军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所以我更不敢说半句谎话,全都如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

“明白政策就好”白银花逼视杜先,“我再问你,你在活埋我们前夕,曾说过让我们恨吉木究竟是何用意?”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当我捕获吉木色后经过几次严刑拷问,他始终不肯说出兴蒙党的情况并且扬言一死而已任凭枪崩、砍头和活埋� ��这活埋之举是因他拒不招供,激怒了我。所以我在刑场上说,你们被活埋,也应恨吉木色。”杜先和头两次被审时招供的几芋一字不差。他为什么要编造一套谎言为吉木色遮盖呢?这是他在权衡了利弊之居编造出来的。被押到这里不久,他在马棚里等候发落。吉木色取草筛子到了马棚,他见吉木色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就抓紧时间先发制人说:吉木色,你的事我若说出去只怕你难逃活命,我先为你保守秘密,你设法把我救出去,咱们两全其美,不然谁也别想活!”吉木色愣了一下说:“你别急,让我慢慢想办法。”说完走了。杜先觉得,这总算是一线希望。如果把吉木色供出,共产党也不会饶过自己,反而堵死了攸逃的一线之路。因此,白银花几次审问,他也不吐真情。杜尭的油滑态度,使白银花很恼火,他替告说:“杜先,你很不老实,别以为我们沒有办法,你若再一昧顽抗下去,我们就要采敢相应措施!”

杜先有几分担心他想超了自己过去刑讯犯人”的情景,如果共产党用刑自己能挺得住吗?他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说:“长官女士,我不能胡说呀,要是乱说一气,被你们核实了我岂不罪上加罪。我知道贵竞最讲人道主义不虐待俘虏,我了解贵党政策,决不敢顽挢。”

白银花越听越气,心中思索着如何在不违背政策的情况下,给他必要的惩罚。这时,包凤阳匆匆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银花点点头,然后对杜先说:“你的表现浪不好,没有老实交待罪行,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去认真考虑一下,顽抗到底,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杜先心里一惊,他又担心共产党对他失去兴趣,要对他进行处置。

其实,包凤阳是来找白银花参加紧急会议的,地委书―记吕云来了。吕云同志在会上告诉大家,国民党十三军先头部队已从锦州出发,有进犯福新的迹象,县委机关和县大队已做好了撤出县城的准备。为了迎击敌人的进攻,保卫胜利果实,应抓紧武装力置的建设,吕云同志对民族革命武装十分重视,让包凤阳、白银花立刻开会,动员两个学习训练班的蒙族青年,参加党领导的福新地区第一支蒙古族革命武装。吕云同志做了传达布置后,又匆匆赶往别处去了。

包凤阳、白银花召集学员们一动员,学员们纷纷报名参加。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听说国民党大军就要过来,他们要拿枪打仗,心中害怕,悄悄溜走了。这样一来,大约共有三十余人站下了。白银花对此还比较满意,她说,兵在精而不在多三十多人不算少了,三心二意贪生怕死的人离开,比混在里面强得多。但是,人有了,枪支武器却是个问题。包凤阳对大家说,我们的释大队、区中队都是白手起家的,从敌人手中夺取武器武装自己。因此,他们的武器也不充裕。现在上级只能发给我们很少一部分,武器缺乏,要大家想法解决。金卫山当即表示,他愿意回去,把家中的枪支弹药全都拿来以供军用。包凤阳和白银花都非常高兴,因形势紧迫,要他午饭后就出发明天务必赶回来。

接受了任务,金卫山分外着急,他恨不能立刻飞回平安地,把枪支取来。他与巴根、乎其太忙着喂马,给马饮水,让吉木色去伙房,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干粮,带一些路上边走边吃。

吉木色到了厨房,伙夫老周头正在灶前忙活。吉木色把来意一说,老周头可犯难了:“哪有现成的干粮,今晚煮的高粱米饭刚下锅,一时半会熟不了”他想了想又说:“你们连夜赶路怪辛苦的,还有点白面我给你们烙几张饼吧,”

“那敢情好了,“吉木色怕金卫山急着走吃不到嘴,就说,”你可要快呀,越快越好。”

“我这就动手和面。”老周头一指篮子,“着忙就替替我吧,把这晚饭给姓杜的小子送去”

老周头一提杜先,吉木色就觉着激灵一下子。自从杜先被俘,他的心里就没安稳过。他担心杜先会把他供出来,他也想把杜先放走,自己好去了心病,可是始终没有机会。他现在非常害怕见杜先,见到他说什么呀!老周头一说给他送饭,他脑袋摇得拨郎鼓一般:“不,不,我不去。”

“怎么,怕他吃了你?”

吉木色怕引起怀疑,忙说:“我恨这小子,被他打得鞭伤还没好呢,早该崩了他,还给他饭吃。”

“咳,这不是咱们的政策吗,要不为从他嘴里掏出点情况,我估摸早就收拾他了。”老周头放下和到一半的面团,“你实在不愿去,还是我送吧。”

“不,我去。”吉木色抢先抓过了饭筐。老周头关于从杜先中可情况的话又使他吃了一惊,应该借此机会见见杜先,再嘱咐一番,让杜先千万别吐,自己继续想法救他。吉木色拎着饭筐往外走,心不在焉地一眼望见门旁墙角扔着一把长锈的破刀片,看着这把刀,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急忙蹲下拾起刀片,藏在袖筒里。

屋里的老周头问:“哎,你蹲下拣啥好东西?”

吉木色心领嘣直跳,顺扯个谎:“周大爷,我鞋掉了,提鞋。”边说边走,越走越快,好象老周头会追上来搜查他似的。

吉木色到了马棚,看守的战士见是给杜先送饭,打开锁让他一进去。杜先一见吉木色,两眼立刻放出了贼光,想从吉木色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吉木色回头望一眼,见看守没有注意屋内,便故意慢腾腾地往外拿饭,给杜先使个眼色,用身体做遮挡,把刀片悄悄递过去。杜先赶紧塞在屁股底下。吉木色低声说:“西墙是坯子的,刨洞出去后往北,仓库附近有岗哨要避开,从东北角厕所墙豁出小学校院子,绕远从西北角出村,南面有岗哨,“杜先点点头。吉木色又嘱咐说:“我随金卫山到平安地取枪,你一定要在我们走后几个小时再动手,最好在半夜前后,以免怀疑我”杜先又点点头,吉木色这不抽身离开。

回来路上,正遇见金卫山。“怎么样,干粮有吗?金卫山牵马走过来问。

吉木色有点心虚:“老周头正在给烙饼,我代他送了一趟饭。”

金卫山立刻不悦了:“你呀,没看多着急,还惦着吃烙吉木色嘟曠说:“是老周头一定要烙,他说没别的干粮,再说烙饼也不是我一个人吃,你以为我馋呢!”

两个人到了伙房,老周头刚烙好三张,对他们说:“别急一人两张,还有五张,马上就好。”

“周大爷,多谢您了,我们不等了,这三张就足够了。金卫山让吉木色拿起三张饼,不管老周头怎样劝说,还是急急忙忙走了。巴根、乎其太都拉着马,正在校门等候。金卫山把饼分给他们三人,便吩咐上马。他见吉木色有些闷闷不乐,眉头紧皱,以为方才自己言重了,就解释说:“方才我着急你别见怪,你没看这形势多紧张吗,说不定随时都会打仗,我们不抓紧怎能行,还有三十来人没武器呢。”

吉木色是在想着杜先逃跑的事,他怕杜先万一逃不脱被抓住,那时供出自己来罪就更大了。金卫山这样劝他,他便将错就错:“咋忙也得吃饭哪,给。”他把饼撕下半张扔给了金卫山。乎其太、巴根也都撕了一块金卫山觉得,这一块块饼上都凝聚着同志们的火热情谊,他深情地望望三个患难与共的战友,把跨下马猛加一鞭,那马亮开四蹄,荡起团团尘灰,飞一般往平安地方向驰去巴根、乎其太紧紧娘随三匹马头尾相莲只有吉木色,由于时不时精神溜号想杜先的事,被拉下一大截子,被关在马棚中的杜先,内心活动也够复杂了。为了麻痹看守,吃过晚饭后他早早就躺下装睡。经过几观察,他已摸准看守的规律夜间大约每隔一个小时,看守来到门前用手电筒向里照看一下。这时正是滴水成冰的严冬,看守照过后便到附近的喂牲人住的小房中取暧去了。杜先原本也想到半夜以后再行动,可是他怕夜长梦多,估计也就在十点钟左右,他就摸黑用刀片剜墙。多年的破马棚,墙都收根了,杜先不到一刻钟就剜出了一个大洞。他又停了约半分钟,一狠心钴了出去。此刻他真象个出洞偷食的老鼠一样,既怕遇到猫又怕被夹子打着。他按照吉木色指点的路径,顺利地出了学校出了村子。直到离村二里路了,他的才放到肚子里,才敢直起腰来走路。他看准八家子方向,撒开丫子朝齐墨林家猛跑下去。天亮时分跑进齐墨林家。

齐墨林吩咐做一桌酒席给他接风压惊。朱和尚、海三全都围在杜先跟前问长问短,向他打听县大队、白银花、金卫山的情况,并问他是如何逃出来的。杜先留了一个心眼,他想,吉木色与自己的关系不能让齐墨林知道,这张王牌奇货可居,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会用上。因此他编造说,原来是巴根看守他,昨晚金卫山领人回家取枪,巴稂也跟去了,换了个看夺这个看守大意了,在屋中睡觉,他拆掉了门板逃了出来。

听话的几个人对他的讲述谁也没想要辨真伪,特别是齐墨林,听着听着注意力就不在他如何逃跑上了,对其中的一句话发生了兴趣,不等杜先说完,就迫木及待地插嘴问:“你说什么,金卫山带人回家取枪”

“对,“杜先又补充一句,“他们还说要在今天天黑前赶回他本扎兰村“好,真乃夫赐良机也!”齐墨林说。一海三看出了齐墨林的心思试探着问:,“大哥,你想打埋伏”

齐墨林脸上露出惊讶“好,寘不愧为我的兄弟”

杜先点点头“这确是个好机会,金卫山一行只有四人,中途埋伏,手到擒来。”、

齐墨林踱了几步:“乱世群雄起,有枪便为王。现在,我的自卫军已有八十余人,所愁的便是枪支弹药,只要有枪,十数天内凑成百十人不成问题。我姐夫家有长短枪十七、条,他是个庸人,不能主事。金卫山不肯与我联合倒也罢了,竟要把枪献给共产党,这就怪不得我这当岳父大人的不讲亲戚情份了。三弟,你去挑选四十个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二弟,你去告诉厨房立刻做好四十人的饭菜,我们吃过饭就出发。”

海三领命去挑人。朱和尚受令去厨房,一进灶间,他就摆出主人的身份,顺手抓了几片猪肝吃,接着又去扯熟鸡大腿夬丫火汾―史义二献;;喜鹤过来一擀面杖打在朱和尚手背上:“刚打走一头博猫,又蹦来一只老鼠,“自从齐如玉出嫁,喜鹊就被赶来帮厨。

朱和尚一见是喜鹊,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骂是喜欢打是爱,害鶴姑娘要不嫌累,就再打几下。”厂:

“呸,…不要脸!二喜鹤躲开他年…厨头过来迎住朱和尚:““二爷,您别怪喜鹊,这只鸡是准备给杜队长接风配席用的,您若撕下一条腿,这桌席不就砸了。”―、

这桌席不忙现在立刻准备好四十人的饭菜,吃过后我们要去捉金卫山。”朱和尚到底把鸡腿给扯下来了。

喜鹊一听这话忙问:“朱和尚你们要捉金姑爷?真的?”“这不带假的,杜队长提供的可靠情报,金卫山回平安地家中取枪今天中午前后要返回他本扎兰,我们要半道打他个伏击,把金卫山、巴根、乎其太、吉木色这几个小子幸都送回老家,看谁敢限共产党瞎闹!”这消息使喜鹊大吃一惊,他不仅为金卫山着急,更为巴根担忧。自从那次金卫山来借马,她与巴根接触,虽无父母命媒妁之言,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向巴根许下了终身。如今,齐墨林这些魔鬼就要挖陷阱张网以待,而金卫山他们全然不觉广这便如何是好?该怎样给他们送个信呢?有道是急中生智,喜鹊这一着急,

竟然憋出一条计来朱和尚刚啃完这只鸡大腿,喜鹊又把另一只扯下来递过去。

朱和尚有些受宠若惊:好喜鹊,你这是从心里疼我。”

“别扯淡,我求你一件事行不?”

“求我!”朱和尚高兴得嘴全咧开了,“姑奶奶要用着我,一千件一万件只管吩咐。”

“说大话讨喜欢不行,得动真格的。”喜鹊顿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有个亲戚在五里外的邻村,昨晚梢信来说是得了急病,没钱谕药,找我来了。我一个烧火丫头能銓几个大钱二爷要是发慈悲,有银元借我两块,我一定加倍报答。”

不等喜鹊说完,朱和尚已经从兜里掏出来了:“五块,全拿去,不够再说话。”

喜鹊满脸带笑接过来,说:“想不到二爷心肠这样好。”接着又装出为难的样子:“二爷,厨房里正忙,闹病的还等钱抓药,多急人哪,您骑马送我一趟吧。”

朱和尚巴不得,连鼻子都笑了:“这还不现成,你就是骑着我去都成。”

朱和尚牵出马,二人骑上,出了村子朱和尚这个美呀,一再告诉喜鹊抱住他的腰别摔下去。离邻村还有里许路程时,喜鹊告诉他把马停下,对朱和尚说:“二爷,您下来在这等我,把钱送到,我很快就返回。”

朱和尚有点舍不得:“就这几步路了,我送到地方吧。”“不,“、喜鹊脸上现出害羞的样子,“不让你进村,让亲戚看见,我和二个男人一马双跨,好说不好听的”说着,夺过缰绳,把朱和尚推下马。

朱和尚乐得几乎魂都飞了:“怕啥,谁要问你就说是两子呗。”伸过手去,在喜鹊腿上掐了一把。

喜鹊扬鞭打马就走,含笑回首嘱咐:“记住,可别进村呀:在这等着不许动,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不敢,不敢,老朱遵命就是。”朱和尚拱拳相送,眼见得喜鹊进了村,拐了几拐,被房子挡住了视线,他才收回目光耐心等起来他想,看方才的光景,喜鹊对自己是有意思了。等回去的时候,非得亲亲她这样的好机会,决不能白白放过。朱和尚越想越美,站在野地里,连冷都忘记了。等了大约十分钟还不见喜鹊回来,他有点着急了,想进村去看看,又怕惹喜鹊不高兴。又等了五分钟,他急得再也等不下去了,冻得也实在够受了。他想,也许喜鹊亲戚的病势沉重,喜鹊不能立刻抽身,干脆进村去找找看,叫她快些回去。朱和尚有他的主意,骑来的菊花青马是个最好的目标,小村子不过十几户,谁家门前拴着这匹马,喜鹤就在谁家。可是,他找完最后一家,也未看见“菊花青”的影子,这才觉察,自己是上当了,让这个黄花丫头给耍了。

朱和尚垂头丧气走回去,齐墨林一听这件事,忙问,“二弟,伏击金卫山的事,你也对喜鹊说了?”

朱和尚怕齐墨林怪罪,矢否认:“没有,绝对没说,我只是给她五块大洋。”

齐墨林放了心:“没说就好,我担心她去给金卫山通风报信。不怕她跑,有朝一日抓回来再狠狠收拾她”齐墨林告诉朱和尚快吃饭,准备出发。

再说喜鹊机智地骗得一匹马得以脱身,唯恐朱和尚醒悟后追上来,马不停蹄朝平安地方向急驰。跑了约两个小时,来到一处三岔路,喜鹊不觉犯难了,前面有左有右两条路,都通往平安地。如果自己走左面这条路,万一金卫山他们走右路,岂不有错过的可能,反之亦然。这该怎么办呢?齐黑心说不定在那里埋伏,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他们。喜鹊骑在马上,在三岔路兜圈子拿木定主意。经过再三考虑,她决定在此岔路等待,以免万一错肩而过。这里是夹在两个大漫梁中间的洼地,道旁有七、八户人家。喜鹊叫开离大道最近一家的院门,就说赶路天冷,避避风暧和暧和。然而迸屋后,独一刻也坐不住,不时出去向北面山梁上瞭望。、:…转眼到了正午,喜鹊等得好不心焦。暗想,如果知道此时他们还不过来,自己完全可以把他们堵在家了。如今既已等到现在就越发不敢动了“菊花青”也许是饿了,不知为什么竟不住声地嘶叫起来,喜鹊出来看马,突然发现南面山梁上仿佛有几个人影,她心里一惊,莫非是齐黑心追上来了?这时,北面山梁:上也出现了人影,而且可以看清大约有十多个人,十几匹马。他们停在山梁上,似乎在向小村中张望,可能是马的嘶鸣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看见这伙人,喜鹊断定就是金卫山他们。也顾不得和主人辞:行,飞身上马,直往北面山梁上冲去边跑边喊:“金老师,巴;根,我是赛鹊,前面有埋伏,快回去!”

眷鹊这一喊,埋伏在南面山梁和东西土坡上的齐墨林自卫军全郃露头了。齐墨林眼看着自己精心设下的袋,在金卫山就要钴进之际卜被喜鹊说破,气得眼睛都蓝了,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打,打死她!”

“乒乓”、“叭叭”,乱枪射出来,马的目标大,“菊花青”立刻中弹倒下,把喜鹊摔出老远。喜鹘爬起来,仍然不顾一:切往北梁上奔跑。山梁上的巴根见状,跑下来接应。可是,就在这时,喜鹊被子弹射中,摇晃一下倒下去。巴根一见,高呼一“喜鹊”猛扑过来,也不管子弹尖叫着从头顶、身边飞过。悲矗欲绝热泪滚滚扑到备鹊身上哭起来。

喜鹊忽然抬起头来:“大老爷们,淌哪门尿水子,眼泪耗子这么不值钱。”

窖鹊受伤巴根破涕为笑:“你没死!”

“我还没活够呢!”

“跟我快走,别乱跑,猫着腰,这样目标小点。”巴根伸斤拉她。

“你……看看!”喜鹊指指大腿。

巴根这才看见喜鹊左大腿棉裤上有两个洞,鲜血已经把地全染红了,血还在不住往外冒。他背起喜鹊就往上奔。此刻,金卫山已经领人在山墚上摆开了阵势,向齐墨林他们猛烈还击。有了火力掩护、巴根一气把喜鹊背上了山墚。

金卫山往后二摆手:“背到后边,包扎一下。”

巴根脱下自己套棉祅的褂子,撕成条给喜鶴做了简单包扎。他看着这血肉模糊的腿问:“喜鹊,疼不?我看着你,别怕。〃喜鹊轻轻打了他一巴掌:“没出息,守着我干嘛,还不快去打!”

巴根有点不放心地又摸摸喜鹊的左腿,才回到墚上,和金卫山他们一起阻击齐墨林自卫军的进攻。

他们一行不就四个人吗怎么变成十几个呢?原来,金卫山连夜回到家后,就立刻找父亲商谈,要把家中的长短枪和使枪的人全带走。金成祥说全靠这些枪看家护院呢,要是没了枪,胡子来了怎么办?金卫山说,成立了共产党领导的民族武装,统一保护人民的利益,大院和烧锅的安全,队伍包下来。金成祥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儿子进去对自己有好处,就将十八条枪交给儿子,十三名愿意跟金卫山走的酒工,也都放走了。所以,金卫山广共领回来十几条枪和十几个人。

金卫山没想到会遭到伏击,他一边射击一迈想,这还真算万幸,要不是喜鹊报信,他们下到山洼里,齐墨林居高临下从四面一包,他们只有挨打了。如今虽说他们人少,但齐墨林要冲过来也不容易。自卫军必须下坡到洼地,再上坡进攻。这一上一下全,:左金卫山他们枪之下,因此自卫军虽然冲了几次死伤了四、五个,依然被压在洼地的农家屋后。

几次冲锋受挫,齐墨林也学乖了,他四外看了一阵,告诉朱和尚、海三各带十个人从左右两侧迂回,绕到后面,包围金卫山。正面,齐墨林增加火力佯攻,以掩护两侧迂回。金卫山果然上当了,只顾专心一意对付正面,根本没发觉两伙自卫军正向侧后运动,躺在地上的喜鹊,虽说大腿疼痛,但她却难以放心前面的阻击战,想爬过去帮助干点啥。当她坐起来,猛地发现东西两面出现了自卫军,相距不过百十丈远近了,她急忙招呼金卫山:

金老师,你看,齐墨林派人从两边摸上来了。三面受敌,又是众寡悬殊,金卫山眼见有被包围的危险,毅然说:“巴根,用马带上喜鹊你们先撤。”

“你呢?”巴根问。

“我也不会等死,快!”金卫山边说边射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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