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15：出头未遂

我瞪了姜妍一眼，想不通她脸长得这么好看，心思怎么那么坏，我拉不动阮彤，阮彤好像被打怕了，姜妍今天要是不发话，我估计她能在这儿跪到天黑。

我问姜妍到底想怎么着，同学之间有什么仇非要这样？周围一群学生混混哈哈大笑，指着我说，看这傻逼，把自己当政治老师了，这屌样儿还来英雄救美，跟娘们儿似的。另一个抽烟的男生接口说，诶，还别说，长得也像娘们儿，哈哈哈哈。

然后就是哄堂大笑，本来没关注我这边的混子也被吸引了过来，几个染着黄发，穿着吊带的女混混走到我面前，特别轻佻的用手摸我的脸，边挑逗边笑，说，真的啊，你们来看看，该不是假小子吧。旁边的狮子头女生也跟着起哄，突然伸手往我胸口抓了一把，笑着跟众人炫耀，平的，飞机场。我又气又急，打不敢打，说又说不过姜妍，莫名的我变成了被围观的中心，混子们好像发现了稀奇动物一样，过来过去打量我，这个碰一下，那么推一把，完全把我当成了玩具，各种难听的话都开始往我身上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那种生气到极致，就要绷不住的感觉，明明知道自己不行，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但却控制不住蹭蹭上涌的血液。我已经拼尽全力去忍耐，心想辱骂就辱骂吧，只要让我俩走就行，可偏偏事与愿违，混子们好像特别享受这种肆意侮辱欺负别人的感觉。

姜妍和平时一样，再度沦为围观党，事情明明因她而起，她却提前退出了人群中心，用那种看戏的眼神打量我。把我推进火坑的杨珊早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只能寄希望于她去找了苏越，哪怕不是苏越，就算找来班主任也好啊。

前边摸我胸那个狮子头指着我问姜妍，诶，他到底男的女的？姜妍抿着薄唇，笑盈盈的说了句，不知道，你们自己看呗。

我第一次发现女生心肠居然可以这么坏？你不帮我就算了，反而故意落井下石？这话不就摆明了让那些混子继续欺辱我吗？我又尝试让阮彤和我走，阮彤依然不敢，一直用余光去看姜妍，而姜妍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走吧，你试试看。

你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多尴尬吗，连我这么怂的人都硬气起来了，而平时咋咋呼呼的阮彤却没有一点儿胆色，姜妍轻描淡写一句威胁，她连动都不敢。

终于，那些混子不再满足于言语上的辱骂，几个手贱的开始过来招骚我了，其中一个就是之前被我撞了一下那个，嘚嘚瑟瑟往我面前一站，让我脱裤子，说只要我脱裤子证明一下是男是女，那他就做主，让我和阮彤离开。

那时我已不是一无所知的孤僻少年，这小子明显是拿我开涮，故意想整我。我没理会他，他就凑上来想扒我裤子，我当时真是气急了，他要是打我巴掌说不定我就忍了，可他却选择了最无聊最侮辱人的方式。要知道，被扒裤子一直是我的阴影，所以他弯腰凑过来的时候，引起了我的条件反射，几乎想也没想，我猛地抬起膝盖，不偏不倚正好顶到了他的脸上。

那小子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捂着鼻子倒在了地上，而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住了。

如果是苏越，这一脚之后肯定是狂风暴雨的一套连招，那么一来，即便镇不住其他人，起码也能博个生猛的名声。然而我不是苏越，歪打正着的膝撞还把自己吓了一跳，等我意识到应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小子爬起来就是一记封眼锤，然后他的同伴也扑了上来，接着我就被放躺了。

于是，十一长假前夕，我强做出头鸟未遂，挨了初中生涯第一顿暴打。

当时在场的学生混子大概有十多个人，其他人都在看热闹，没有动手，只有被我撞的那个小子还有他的两个朋友，我开始只知道招架，按苏越教我的那样护住头和肚子蜷在地上。那小子见我干挨打不还手，更是得意的不行，嘴里一口一个脏字骂着，招呼其他俩人先闪开，倒退了几步冲过来一脚爆踹，不偏不倚踢到我后脑。

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当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大概恍惚了那么几秒。后来听阮彤说，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吓着了，我躺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什么惨状，但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子一脚踢过之后，本来抱头蜷缩的我忽然松开了，好像昏迷一样瘫在了地上。也就是说，我以为自己恍惚了几秒，而看在其他人眼中，我像是被打死了。

打我那小子估计也没什么打架经验，只顾得装牛逼，不晓得有些地方是不能打的，当时看我躺着不动，他也慌了，上前用脚拨了我一下，想看我到底还醒着没。我那会儿意识有点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有点儿犯恶心，耳朵里面全是嗡嗡蜂鸣，直到我被姜妍搀回教室，脑子才清楚了一些。

阮彤后来告诉我，那小子当时以为我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其他混子也发觉不妙，有几个怂点儿的已经想溜了。那个小子也准备跑来着，被姜妍揪住了头发。阮彤说她当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原本落井下石的姜妍突然又站到了我这边，揪着那小子啪啪两个正反耳光，说如果文嘉有个好歹，你就完蛋了。那小子彻底慌了神，也没还手，被姜妍威胁恐吓的一顿，跟他那几个朋友屁滚尿流的跑了。

其他混子见事情闹的有些大，也都没了装逼的兴趣，相互打声招呼都撤了，姜妍喊阮彤把我扶回了教室。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出现在眼里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乔薇。我脑子还迷糊着，以为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直到一旁的姜妍在我面前挥手，我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乔薇眼睛有点肿，好像是哭了，一个劲儿摇我，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我说还好，就是头晕，还有点儿恶心，你怎么来了？乔薇说继父先去接她放学，然后过来接的我，在校门口等了半天没见我，所以就来教室找，走到门口正好碰见姜妍和阮彤把我扶了回来。

我心想坏菜，本来还想好好表现争取放假去找苏越玩儿，这下好了，打架被继父撞了个正着。

姜妍抱着手臂坐在桌上，两条白腿交叠着，喊了我一声，问我除了恶心还有没有什么感觉。我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就是你害我被打的，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姜妍面无表情，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冷冰冰的说，我就问一下，打坏了让你爸去找那小子家赔钱，没打坏就算了。我都说了，你不适合出来混，没那本事装什么牛逼？

我又有点上火，你说这人讨厌不讨厌？事情因她而起，这会儿还装出一副谆谆教诲的老师模样。我没理她，问乔薇咱爸呢，乔薇说继父去找校领导了，学校老师也都放假，去办公室只找到了历史老师，历史老师年纪比继父还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妍坐了会儿，估计觉得我没什么大碍，于是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阮彤，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我这才记起这次冲突的正主，我问她有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去医院。阮彤低垂着眼睑，摇了摇头，过了好久，沙哑着嗓子跟我说了声谢谢，抱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乔薇有些生气的噘着嘴，说怪不得前些日子我放学不爱回家，原来是认识了漂亮女生，忘记了她这个妹妹。我说你还忍心说我，我现在还头晕呢。乔薇嘴上说着活该，神色却有些紧张，问我要不要去找继父过来，说我的嘴唇发白，看着有点儿吓人。

没过多久，我们年级主任跟在继父身后回到了班里，我还在琢磨应该怎么和继父解释，偷偷摸摸瞟了一眼，发现继父脸色特别难看，而平时用鼻孔看人的年级主任倒是唯唯诺诺的谦恭样子，蹲在我面前问哪里不舒服之类的话。

我说有点儿恶心头晕，其他没什么感觉，继父当时脸色就不对了，很粗暴的推开年级主任，特别认真的问我，他们怎么打你的？打到哪儿了？我估摸着姜妍和阮彤似乎并没有把事情详情经过告诉继父，于是我就把挨打的情况复述了一边，说感觉后脑勺疼得厉害。

继父瞪了年级主任一眼，主任脸色讪讪，明明很气恼的样子，却还得努力做出笑脸，说，要不先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结果这句话惹恼了本就在气头上的继父，继父斜睨着他，说，我家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打官司吧，这事儿你们学校脱不了关系，什么破学校，还他妈重点中学。

我当时完全是傻掉的，我还从来没见过继父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更别提带着脏字儿了。反正那一刻，我心里真的特别特别感动，养母以前来学校处理烂摊子的时候都是骂我，而继父却站在我这边，向着我说话，这对从小缺失来自家庭关爱的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安慰。

带我去医院的路上，乔薇悄悄跟我说了前因后果，我这才恍然大悟，继父为什么迁怒学校，年级主任又为什么不再趾高气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