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呃——”怪物发出痛苦的声音，在这幽深小巷内更加凄厉可闻。

布舍好奇地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疑惑地看着那只全身绒毛的怪物。发现此刻的怪物正目眦俱裂地盯着自己的身后某处，表情痛苦。一只被斩落的爪子安静地掉在地上，滋滋留着鲜血。

布舍蓦然回首，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佝偻老者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表情冷然肃杀，左右手一镜一剑泛着幽绿光泽。

是他！这老头子总算是出现了！

绒毛怪物捂着自己滴血的伤口，警惕地看着布舍身后的老者，不敢轻举妄动。这老者的突然出现让他触不及防，然而道行境界的差距，更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一个照面，老者就轻易地斩落了他的一只手。

“阁下道行，应该已经踏入立魂境界了吧？”绒毛怪物小心翼翼问道。

老者闻言淡然一笑，谦虚道：“老朽不才，前些天刚刚立……咳咳……魂。”说话间，老者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当他放下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咳满了血。他自嘲地摇头笑了笑，没想到与那人一战，会伤得这么重。

绒毛怪物心中一禀。老者说得云淡风轻，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在人界已经混迹了一段时间，哪会不知道突破立魂境界的难度有多大。这老者其貌不扬，但是没想到道行修为居然如此之高，看来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老者的咳嗽还是让绒毛怪物看出了端倪。老者的精神状态不佳，绒毛怪物猜测这老者定是受了重伤。他心中希望再次被点燃。

绒毛怪物思考期间，老者迈步走近了布舍，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除了摔伤之外，并无大碍，遂放心下来。他蹲在了布舍身边，细声问道：“小子，我们也算是旧识了。我能不能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现在有些不方便……”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呐，布舍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布舍强忍着全身摔伤的痛楚，疑惑地看着老者：“什么……事？”

老者闻言心中一喜，忙不迭将手中古剑交到了布舍手中，冷然道：“帮我把那家伙杀了，用这柄斩妖剑！”

布舍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不自己动手，而非要自己劳烦自己。但是刚刚那只绒毛是怎么对付自己的，他还记得一清二楚。既然有机会报仇，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放弃？

布舍紧了紧手中的斩妖剑，忍痛站了起来：“行！”

绒毛怪物被布舍的举动所吸引，它露出微微笑意，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竟然这老者受了重伤，那么，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稍稍压低了身形，打算拼死一搏。他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神鬼莫测的速度，他打算用快速的冲刺来一决胜负。自己被斩落的手必须捡回来，因为他有办法能让自己的手重新恢复原貌。

老者似乎是洞察了绒毛怪物的心思，他面色冷然，极力地念动灵言：“定！”

绒毛怪物心神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窖。果然道行修为差了这么多，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此刻的他，表情淡漠如常，微微浮现解脱之色。

提着斩妖剑的布舍，一步一步地挪动，终于靠近了绒毛怪物的身边。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绒毛怪物，想起了自己等待死亡时候的样子。

他咧嘴而笑：“呵！”斩妖剑稳稳当当地刺入绒毛怪物的身躯，光芒从怪物身体之内迸射而出，最后化作了点点星芒，消散在空气之中。

看着有些不太真实的这一切，布舍如梦初醒，他脱力般垂下了手臂，斩妖剑“叮”地一声掉落在地。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询问布舍：“斩妖的滋味，怎么样？”

布舍想了一会儿，确定刚才的这一切并非是幻象之后，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爽！”

老者淡笑：“喜欢的话，我把斩妖剑送给你。”

“好啊！”布舍毫不犹豫接话道。

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布舍的爽快让他有些意外，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布舍蹲下身子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斩妖剑，随口问道：“什么条件？”

“叫我一声师傅，我不仅把斩妖剑送给你，我还送你其他三件宝贝。如何？考虑一下？”老者本想待到布舍离开水溪城的时候再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他，但是依据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似乎自己已经出不去了。

那人的道行之高，自己立魂初期的修为竟然也敌不过他。好在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遇到了自己的衣钵传人，不论他是否接受，他都必须交给他。因为他姓布，和自己的老哥一样，同时布式族人。

布舍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舍地说道：“算了吧，我不太喜欢叫别人师傅……”

老者惋惜道：“哎，可惜了……四柱全阴，多好的苗子，哎……”

“也罢，谁叫你和老哥一个姓呢！”老者下定了决心。不叫他师傅并无所谓，只要他继承了自己的衣钵，能够一生除妖卫道就行了。

老者走近布舍身边，伸出右手化作剑指，剑指之上亮起幽绿光芒，随后他在布舍的左右手臂上刻下了两个奇怪的符文。

布舍茫然地看着老者，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老者摆布。

刻完符文，老者介绍道：“这两个符文，分别是斩妖剑和照妖镜的召唤符文，左手照妖镜，右手斩妖剑。你若想用，随时都可以召唤出来。灵言很简单，直呼它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说完，老者又拿出了一个丹炉一样的东西。看着这个丹炉，老者眼神迷离，自言自语道：“老哥，当初它成就了你，现在我将它放在你同族人的体内，不知道还会不会成就另一个你？”说着，便将丹炉封入了布舍的灵泉之底。

布舍心中忽然一冷，脸色瞬间煞白，全身粉绿变化，痛苦至极。只可惜他被老者的缚魂术定住了身形，不然，估计早就躺在地上打滚了。

老者看在眼中，淡淡地说道：“坚持一下就好了。”果然，没多久，布舍心中的冷意便渐渐消散不见了。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初。

最后，老者将一本残破的笔记塞到了布舍的风衣口袋里，郑重道：“这笔记，是我游历一生最大的财富，上面记载了我平生所见过的所有符咒，你且收好了。”

老者长长吁了一口气：“布舍，你不认我这师傅也没有关系，只要你答应我，能够继承我的意志，一生除妖卫道就行了。”

布舍茫然地跟着老者喃喃自语：“除妖卫道……”

交代完一切，布舍的身躯便是一松，老者已经解开了自己的缚魂术。布舍看着老头子，有些手足无措。

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性格怪异，自己明明并不喜欢他的，可为什么此刻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难言的痛楚，就好像这一别便是永远一样。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隐没的月亮，兀自低吟：“时间差不多了。”

他转而深深看了一眼布舍，再次叮嘱道：“小子，自己保重了。”

布舍心中一痛，迈步喊住了老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虚云子！”

老者嘴角上扬，却未转身，兀自走向了小巷深处，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布舍看着老者消失的地方兀自出神，口中一直低低沉吟：“虚云子……师傅……”几分钟后，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惨死的失足女子，心生惋惜，毕竟也是一条人命，竟然就这么没了。想了想，他拨出了报警电话。

事件被定义为凶杀事件。死者身上检查不出任何与布舍有关的东西，所以布舍只做了笔录便离开了警局。

酒吧街的治安本就不好，凶杀案件也经常发生，而这次死者又是失足女子，所以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这位不知名的女子很快便被人们遗忘。酒吧街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或许很久以后，她的家人才会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家。又或者，她根本就已经没什么家人了。

警局门口，土豪胖开着自己的座驾在等候布舍。一见到布舍走出来，他立马哈哈大笑，嘲笑起布舍来：“坚挺哥，看不出来，你还挺牛逼啊。我说酒吧里怎么不见你人呢，原来是去找失足女子发泄去了。还……呵呵。”

布舍阴沉的脸色让土豪胖识趣地闭上了嘴。他发动了自己的座驾，随口问道：“去哪？”

此刻，身心疲惫的布舍哪儿都不想去，便回答道：“回宿舍。”

“没劲。”土豪胖无趣地嘟囔了一句，脚下却是一脚油门，轰鸣声响，车子很快便离开了警局。

※※※

翌日，布舍在寝室里一直睡到了将近十点才醒来，他看着冷冷清清的寝室，发现自己竟然睡过了头。第一次逃课，他心中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倒是自觉有几分心安理得，因为他经常听人提及，没有逃课，没有挂科，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这下，完整的大学生涯也算是跨出了一小步了。

他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睡到吃午饭，却无意间瞥见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些纹身。

“呵，差点忘记了。老头子说好像直呼它们的名字就可以了。不过，默念不知道行不行……”布舍心中开始默念起斩妖剑和照妖镜之名。他不喜欢喊出来，这下他会觉得自己非常的白痴。所以他就打算默念试试，没想到默念，也成功召唤出了这两件法器。

斩妖剑，属于通灵法器。它是一柄似石非石的古剑，剑长三尺六寸，剑宽一寸八分。剑身刻满奇异符文，隐约可辨几个汉字：临、兵、斗、者……布舍抚摸着剑身似石非石的质感，啧啧称奇。

照妖镜，属于御灵法器。它是一块镌刻着古朴花纹的青铜镜。一旦有灵力注入便可亮起幽幽绿光。具体用途不祥，布舍只知道它可以亮起幽绿光泽。没电的时候照明用，也还不错。

还有一本彷如天书般的破笔记，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符文手札。布舍看了一眼便头痛地将它收了起来。

至于那个戒指，布舍已经试过了。一旦注入灵力，便会亮起幽绿色的火苗，火苗没有什么温度，但是火苗一旦亮起，自己身体之内的魂魄就会飘忽出来。第一次灵魂出窍，吓坏了布舍。自此，戒指就被他仍在了一边。

什么破笔记和破戒指，一点用都没有。而这一剑一镜倒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炫耀。毕竟他可以让它们变魔术般随叫随到，这定会叫人吃惊不少吧？

※※※

布舍的生活便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发生变化，直到一个同学的讲诉，才让他慢慢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这同学，绰号七爷，是水溪城本地的包租公。身材微胖，个子不高。之所以说他是包租公，是因为他家专门从事房租租赁工作，名下几套房产一一出租，月入过万，轻轻松松。

那一次，七爷来布舍他们寝室玩耍，跟土豪胖讲诉起自己的郁闷的经历。

“哎，胖哥，这个月老子又少收了几千块钱房租。这么下去非要穷死不可了。”

土豪胖理都没理七爷的哭诉，几千块钱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痞子花问起了七爷：“怎么了，七爷。你包租公还缺钱呢？”

“只是比较郁闷。你说，好端端一个房子怎么就闹鬼了呢？害的老子已经三个月没收到房租了。”七爷哭丧着脸说。

“闹鬼？”感兴趣的几人全部竖起了耳朵，除了宅男哥，因为他还在欣赏新番的少女动画。

“可不是吗？大晚上的，就能听见一男一女在讲悄悄话，怪渗人的。”

“你怎么知道有一男一女讲悄悄话？”布舍问道。

“老子亲自住过了，亲身经历啊！”七爷打了个寒颤说道。

“得了，说不定是隔壁男欢女爱的声音呢。”飞机哥插嘴道。

“屁。老子家乡下洋房，哪来的隔壁男女？”七爷破口而出。

布舍闻言，来了稍许兴趣，便跟七爷说道：“七爷，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家的房子，或许我可以帮你。”

七爷上下打量了一番布舍，讥笑道：“你？行不行啊？”

布舍低唤，手中变戏法般多出了一剑一镜，看得全寝室人目瞪口呆。

情圣哥在床上两眼放光：“坚挺哥，魔术不错啊，教教我，我去钓小姑娘。”

布舍视而不见。

七爷看了看，心中一横，看布舍这一手，就比那些整天装神弄鬼的假算命先生靠谱，就死活当活马医吧。

“走，马上带你去。”七爷兴匆匆道，几个月没收到房租，他早已心在滴血。

布舍走出寝室，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室友，发现他们没人跟来，便摇了摇头关上了寝室门。

一生之中，你总会遇到几个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朋友，那才称得上是兄弟。

寝室楼下，土豪胖慢悠悠跟了下来：“寝室太闷，我想出去兜兜风，顺便稍你们一段。”

布舍轻笑，他知道土豪胖并非只是想出去兜风而已。

他微微一笑：“谢谢了，胖胖。”

土豪胖摆了摆手，无所谓道：“都是哥们儿，客气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