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古街，裳歌汉服店内。

此刻店内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身穿高腰襦裙的长安，另一个则是一袭绿衫的小绿。她们忽而谈笑，忽而吟诗，好不惬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长安无意念及，许是情到深处。

恰在此时，店门口走进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应声接着沉吟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布舍闻言，哈哈一笑道：“空名，没想到你也会吟诗。”

空名正色道：“非也非也，阿布，这不是诗，这是词。”

布舍一愣，暗骂：真会装腔作势。

可表面上，他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么，苏轼的词么，唐诗宋词啊，唐宋八大家啊，高中语文课都已经学过了。”

长安见二人自言自语，起身走近道：“既然先生知道苏轼，那我就考考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应战。”

布舍一听，哪敢说个不字，能被长安姑娘问问题，他是求之不得。

“长安姑娘请问吧，不过问之前我还有一事。”

长安微微而笑：“先生请说。”

布舍正色道：“你好，我叫布舍，很高兴认识你。”

长安一愣，没想到面前男子所说的事情居然是这事，她淡然笑了笑道：“我叫余小亭，不过同袍们都习惯叫我长安。”

布舍笑了笑，好了：“长安姑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空名看得傻愣愣的，直勾勾看着长安，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之前布舍说带他去见一个见过一面就终生难忘的美丽女子，他还有些不相信，可是现在，他已经相信地不能再相信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女子，可以让他忘却世间凡尘事。

长安开始出考题：“请问布先生，你既然知道苏轼，也知道他是唐宋八大家，那你可知道其他七人？”

布舍闻言，头一扭，反驳道：“长安，不是只考苏轼吗？”

“是啊，不过这题算是热身题，布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布舍趾高气昂道：“怎么会？这么小儿科的问题，我当然是信手拈来的。唐宋八大家，指的就是唐代的韩愈、柳宗元，宋代的苏洵、苏轼、苏辙、欧阳修、王安石及曾巩八个大文豪。”

长安听完之后，只是笑了笑，继续问道：“布先生知道这古街历史吧？”

布舍点头：“知道。”

“古街最早遗迹可追溯至东晋，南梁时期吴兴太守萧琛在此建白苹馆。唐大历九年颜真卿在此建了霅溪馆，但是后来杜牧给他改了名字，你可知道是什么名字吗？。”

布舍心底笑了笑，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鸣月城人，鸣月城的历史又岂会不知。他脱口而出道：“碧澜堂。”

长安鼓掌：“布先生既然知道碧澜堂，那你可知道碧澜堂和苏轼之间的故事？”

布舍听完这问题，犯难了。苏轼与碧澜堂，布舍只知道《碧澜堂上看衔舻》与《碧澜堂下看衔舻》，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可真的就不太清楚了。

这段故事，可能也算是秘辛一类，不熟悉之人，或许可能也说不出来。长安知道让布舍说出来，是太能为他了。夸了布舍几句，长安竟是自己自言自语说了起来。

苏轼与碧澜堂之间的故事，必须嘚从当时的文字狱说起。

苏轼曾在此地任职知州，知州就是曾经的太守，只因宋以后，撤郡设州。所以曾经的郡太守，变成了后来的知州。

当然，就像现代人喜欢复古一样。当时也有文人自己戏称太守，这在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中可以看到。

1079年7月，苏轼在此任职还不到三个月，就因为乌台诗案而入狱。次年元月，他被贬黄州赤壁，写下了世人皆知的《赤壁怀古》。

忽然空名大叫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苏轼在离开此地的时候，还有一段春娘换马的佳话呢！”

只是空名话音刚落，店内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屋外狂风渐起，门扉被狂风吹得吱呀作响，关闭不定。

布舍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顺手关上了店门：“靠，这风真怪，说起就起，月亮都看不到了，恐怕风雨将至，空名，我们怎么回去？”

空名没有回答布舍，而是目不转睛盯着长安，一动不动。

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看美女。布舍摇了摇头，问小绿道：“小绿姑娘，你们这里可有雨伞之类的物件？”

小绿一脸呆滞，眼神始终看着一个地方。

店内灯光也恰在此时挣扎了几下，突然间熄灭了。

布舍暗骂转身，当他看到长安的时候，整个人吓得呆住了。此时长安身上泛着恍如实质的浓郁红光，让人不寒而栗。布舍哆嗦着，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小声问空名：“喂，空名，这红光，是不是就是……”

空名冷冷回答：“恭喜你，答对了。”

“靠！”布舍忍不住骂道。原本惊若天人的长安，此刻在他眼中是这般恐怖，让他避之不及。这一下，可真的要误终生了。

“我说这千年厉鬼怎么安然无恙，原来是找到了宿主，还藏身于此，以掩盖自己的鬼气……阿布，这家伙不好对付，以我现在的道行，挡下她一波攻击都做不到，你自己有兵行之术，脱身应该没问题。”

“那你呢？你不是说挡不住她的一波攻击吗？留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空名无谓地笑了笑：“阿布，你有所不知。我身为阴阳师，面对如此道行的千年厉鬼，是没有理由选择逃避的，即便是死，我也要试试看。”说话间，十一张魂卡已经全部捏在手中。

“上一次，你毁我卯兔卡，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这一次，哼，让你尝尝阴阳师的怒火。”

其中一张卡牌划过空气，燃起炙热火焰，空名岿然不惧，待到卡牌燃尽，聚冥斧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空名二话不说，抡起聚冥斧便是猛然砍向了长安。

乘着空档，布舍开启兵行之术，操起发呆的小绿就直接闯出了店铺。布舍前脚刚出店铺，空名后脚就跟着横飞而出。

天空大雨瓢泼，地面早已湿透。冬季的雨，又冷又湿，是布舍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折身而返，去救空名。

空名说的没错，他连一击都抗不住。这只红衣厉鬼的道行已是百鬼中期，即便是立魂期的妖师，她都不会放在眼中，更何况是空名这种还在开魂期的阴阳师。

雨中的空名咬牙切齿，面对自己的无力反击，他悔恨却毫无作用。自己总是这般没用，一如当初毕业时候的样子，自己总是被人唾弃，连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得到了部长井的肯定，以为阴阳师很帅很有前途，却不想还没入门就要命丧厉鬼之手。

据说死于厉鬼之手，魂魄是无法进入轮回的。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是否也会像这只厉鬼一样，漂泊于世，再难轮回。

“喂，还愣着干嘛，快把手给我。”布舍焦急喊道。

空名闻言，伸手，然而红衣厉鬼逼近，只是气场就让布舍三人再次横飞出去，三人身体已经湿透，冰冷的雨水让他们不住地颤抖着。而小绿已经不省人事。

果然带着两个人，兵行之术的速度已经大打折扣了。既然没法逃脱，那就一战吧！不论生死。

布舍左镜右剑，严阵以待。

忽然红光一闪，红衣厉鬼欺近身边，布舍一愣，临域与兵行在她面前居然只是摆设而已。斗破狱衣自燃而起，却也支撑不住一秒钟就破碎消散了。

布舍重新从地面爬起，嘴角鲜血溢出，混杂着雨水，滴落在地。

“阿布，不用白费力气了，她不是你能对付的。”

可恶！布舍咬牙，再次紧握斩妖剑。

恰在此时，一个男子的身影挡在了布舍面前，他穿着长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

“她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快走。”男子说完，折扇刷地展开，扇面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白色的。

布舍认出这个男子，居然就是自己初回鸣月城时，在二院门口的小公园里遇到的那个精神病患者，布衣神相的传人，李谋。

“你是李谋？”

男子头也不回，对布舍的疑问视而不见，他目不转睛注视着眼前的红衣厉鬼，冷冷道：“哼，妖孽，尝尝我的阴阳扇！一扇分阴阳，恶为阴，善为阳，你乃千年鬼物……”

砰！话未说完，便是一声巨响。红衣厉鬼欺近男子身边，他匆忙扫动阴阳扇，一股小龙卷顺势而出，风分阴阳，泾渭分明。

男子嘴角溢血，提醒身后之人道：“还不快走？”

布舍如梦初醒，左右各抱起空名和小绿就开启兵行之术，拼了命往前赶去。

这男子不知道是不是李谋，布舍并不确定，但是他知道男子已是强弩之末，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救他们几个而孤身拖住红衣厉鬼。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他竟然会如此做，实在是……布舍摇头，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替他报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