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质问

于展奎是打算老死在官场上的，现在他越来越强烈的感到，自己是为了官场而生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官场上，那怕还有一口气就要好好的拼搏一下。

他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受到了王世昌的感召，以前他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知道因为秦毅的关系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马国平，那一阵子他几乎已经放弃了，他觉得自己能够当上区长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已经这把年纪了再也不抱什么希望和奢求了，就这样就不错了。可是自从王世昌来了之后，他本来已经死了的心居然又重新的焕发了活力，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他从小就喜欢政治，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个玩政治的，他觉得那里面波诡云谲，很不好把握，如果玩好了就会很有成就感。王世昌和他的关系一度很好，这样他觉得马国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本来就是嘛，就算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也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破绽的，更何况他马国平并没有什么金钟罩傍身。

马国平受到省委领导表扬的时候，于展奎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在他想好的家里喝了很多酒。他的相好，一脸深情的对他说：“展奎，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和马国平较劲，别看他今天闹得欢，就怕明天拉清单。”

于展奎笑道：“这话怎么说！”于展奎惊奇的望着她，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相好说：“我总觉得马国平这人太狂了，你看着吧，他早晚要出事儿的，而且绝对是要出大事儿的。”听了这话于展奎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在许多问题上，女人的感觉是很敏锐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透视本领。自从他认识了这个相好，就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这一点。这个女人精致的小脑袋里，似乎总是装着血多不被人之而又千奇百怪的神奇念头和想法。

这些年来，于展奎的身后总是围着一堆又一堆的女人，但是他总觉得，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头脑简单，愚蠢而又浅薄，但又出奇地虚荣，没有一个不是冲着他的地位和他的职务来的，只有面前这个女人，却根本不为这些所动，是一个真正的有情趣的活脱脱的女人，一个纯粹的从里到外充满女人味的女人。

这几天这个女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言论，她说：“你绝不觉得王世昌最近有点怪怪的，我总觉得要出事儿了。”

于展奎非常重视她的话，就去多方打听，打听来打听去终于听说了一些事情，原来，王世昌居然在省委工作组面前推荐了马国平做副书记而没有推荐他，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呢，自己的四十万还有这一年多来的交情，难道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吗，这简直有些太奇怪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于展奎暴怒了，在屋子里转着圈的日爹操娘，把王世昌的祖宗八辈都给骂了一遍。相好的怎么劝他，他都不听。

这天夜里，王世昌突然打来电话，让他无论如何过去一下。书记如此谦和，亲自来电话相邀，这可是很不寻常的。于展奎虽然对王世昌有这样和那样的不满意，但是他觉得还是要去一下的，于是他开了车，迅速的感到了王世昌的家里。

王世昌虽然当上了市委书记，但他的家并没有搬过来，市委为他准备的三层小洋楼他也不住，独自在理人巷租住了一个偏僻的小四合院，院子里遍布枝叶茂密的垂柳，倒是挺幽静的。理人巷子是南方市硕果仅存的老巷子了，旁边就是远近闻名的商贸大厦。当于展奎走进客厅的时候，王世昌正披着一件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看他进来了，王世昌指了指旁边的杀伐，又把一盒中华烟扔到他面前，动作很随便，显然是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最近听到什么议论没有？”

于展奎心里正好有气，听到这个话头，心里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就跟着话茬说：“议论很多，而且比较难听！”

“是吗？你给我说说，到底都是什么议论，都是说什么的，哪方面的。”王世昌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点燃一支烟，露出了倾听状。

“我想还是不说的好！”于展奎冷笑了一声，欲言又止。

“为什么？”

“我怕您承受不起！”于展奎大口大口的吸烟，很沉闷的说，室内的空气顿时之间变得很凝重了起来。

“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听你的意思这些个议论像是都冲着我来的，你越是这样说我反而越有兴趣来听一听了。”王世昌果然有点动怒，呼地一声坐了起来。

于展奎心情比王世昌更差，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不就是个市委书记嘛，没良心的东西，得罪他就得罪他吧，有啥就说啥，先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咱们说说别的，听说您从政之前是个博导，大学问家，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什么叫色厉内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市委开会，听说您在会上大发雷霆，就当前人们痛恨的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现象，说了许多措辞激烈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在前几任书记中还没有谁沉痛的说过这个话题，您是第一个。”

王世昌的脸色越来越难开起来，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于展奎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也有些发毛，于是就住口不说了。

“说呀，接着说下去。”王世昌似乎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

“好吧。我个人认为，光发火是没有用的，关键是看行动。说话谁都会说，可是知易行难，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您说说，马国平是怎么被确立为副市长的候选人的。”于展奎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四十万不能白花，王世昌拿了钱不办事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国平比他拿的更多。

“展奎呀，我和你是朋友，所以，你在我这里说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生气，况且生气是无能的表现，生气也是在用别的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在一块如此特殊的环境下，也许我注定要承受许多许多。其实，这些传言我也听到不少。用了一个马国平，就引来了很多的流言蜚语，有的甚至传的神乎其神，说马国平给了我什么好处，对于这种无稽之谈，看来你是相信了的……”

“这个，我的确是有点相信了。”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推荐马国平也是很无奈的，我个人其实认为不论是从资历还是从工作能力上看来你都是比马国平更加合适的人选，可是我个人的话根本就做不了主，你明白吗，我之所以推荐他是因为常委会投票选举的结果，这可是广大干部选出来的呀。马国平在市委工作了好多年，有一些群众基础那是无可厚非的，也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一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对于这个说法，于展奎是根本不相信甚至根本懒得听，他觉得这是绝对没有可能性的，马国平的票数不可能比所有的人都高，至于什么原因让他这样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种自信而已，他坚决不相信自己会败给马国平这个人。于展奎突然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愚蠢很幼稚，和王世昌较劲根本就没好处，不但副市长的位置抢不回来，弄不好连区长都没得做了。好在王世昌没有太激动。

王世昌忽然严肃的说：“不要再闲扯了，现在咱们言归正传，今儿我专门请你来是要和你谈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这就是对于马国平和江阳区的工作，在马国平没有调任市政府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坚决地支持他的工作，在这一点上，不管外面人怎么说，我的态度始终是不变的，也希望你们争取支持。

于展奎的心里不由得冷笑不已，原来是这样，想要封住我的嘴，弹压我？我的于展奎偏偏不吃这一套。

于展奎把他风闻的马国平的桃色新闻全都想王世昌做了一遍汇报，最后以严肃的口吻说：“在这个问题上，希望市委和市政府能够过问干涉一下，如果你们不加干涉，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大事儿，可别说我没有汇报过。”

听着他不动声色有言之凿凿的汇报，王世昌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于展奎，好像要吃了他似的……等他说完，王世昌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好半天才冷笑着说：

“我已经说了，对于江阳区的工作我们都要坚决支持。这件事儿我可以问问马国平。但是，我相信马国平同志不是一个这样的同志，况且你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儿，对不对？”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在失望与愤怒的交织中，于展奎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在一次彻彻底底的败在了马国平的手上。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一直走到阴幽的院子里，才扭头丢下一句话：

“知道了王书记，我会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