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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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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小丁问你, 如果给你三个愿望,你要许什么呀?”

“唔,一愿小如意永远有灵感, 二愿淫书大降价,三愿…”

“等等等等一下, 小姐,你怎么一下就用掉所有的愿望, 还用的这么没前途呀, 你好歹也要把最后一个愿望留给白马良人吧!”

“唔…可是白马良人迟早会找我的,不留给他也没什么关系啦,我要把最后一个愿望也用掉, 嘿嘿嘿嘿, 三愿…唔…小丁,大当家穿过除黑色以外的衣服么?”

“耶?大当家?他好象一直都喜欢穿黑色墨色伸手不见五指色的衫子耶.”

“好!龙小花的第三个愿望, 让龙晓乙穿着纯白的衫子一脸别扭痛苦扭曲地出现在我面前!哈哈哈哈”

“……你不如去求奔宵下个蛋来给你抱!大当家肯穿白衫, 除非小姐你发誓从此都和淫书绝缘,或者是你临死前的遗愿!”

恩,她的遗愿很奢侈嘛,龙晓乙穿白衫.

也对,除非她驾鹤西归, 否则,这般人间仙境,飘然出尘, 翩翩风度的造型是不会出现他身上的,所以,眼前那个吩咐守卫把牢门打开,再一脚踹开牢门走进来,曲膝倾下身,抬起手,在她的额前一探温,再移下掌一把罩住她的小肚子,瞪住她又是皱眉又是抿唇一脸心疼兮兮的模样,最后一把拎起晕呼呼的她横抱在胸前就要往外走的白衣男人不会是他…

她自下而上困难地睁开眼打量着那男人,紧抿的唇,娇好的下巴沿着蜿蜒的脖线,一瞬间鼻头一酸,沾着血迹的手儿搭上他洁白无暇的白衣领,有力无气地拉扯着,在他的胸前留到一道道血爪痕,嘴唇一颤: “你是来满足我遗愿的么?”

那男人先是一怔,随后低下头来迷茫地看向怀里的她,只见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故作悲情地开始交代着所谓的遗言: “我最后的话,你一定要帮我转达给他…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家爹爹穿起白衣衫竟会这么拽这么飘这么有型,呜…就算是回光返照的做梦,我也好满足,死而无憾了.如果以后清明他来上坟时能为换上白衣衫来看我,我一定魂魄不去,常绕亲旁.”

她忍着全身泛起的痛处,感觉着血还在渗渗地流,沿着她的腿儿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他洁白无垢的袍子上,炸开一朵朵血花,那毒药一定还在她肚子里翻江倒海,她再也不能承受这般痛苦,脑袋一歪,倒进他洁白的怀中,蹭了蹭,决定瞑目,却听那厚实的胸膛发出不能苟同的质问.

“你的意思是,你做鬼都不放过我?”

“唉?”她哪有那么坏,她是想变成小魂魄围绕在他身边,偶尔偷偷地瞄瞄他,摸摸他,亲亲他,舔舔他,吮吮他而已呀.

“如果你当真痛经而死,我一定不会去给你上坟,因为太丢人了.”

“痛…痛经?”她一愣,抬起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和他白衫上的红色痕迹, “难道这些都是……”

“没想到你除了有尿床的坏习惯,还喜欢弄人一身葵水.”

“噗!”她完全忘记这几天是她“好事降临”的日子了,自做多情地以为有人要毒杀她,还正经兮兮地交代什么狗屁遗言,他破天荒地穿着白衫来救她,她不够悲情女角儿也就算了,竟然还弄了一屁股血,呜,为什么她每次都要在爹爹夫君面前丢脸呀.

“还有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她晃了晃有些昏的脑袋,眼儿一斜,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自己烫卷失败变成杂毛的鸟窝头正在她脑袋上摇晃着,她本来还企图以妖媚后天合成番女的姿态回到他的怀抱哩,这会却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呜…

“好丑.”他再给她毫不留情地致命一击.

“……”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寿终正寝.

“白少主,既然王上准你把她带走,我们不会再抓她的,要不要给她换身衣裳,还有您自己…”守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惹来她更多的疑惑,这分明是她家爹爹,怎么变成白公子了?难道穿上白衣裳就非得把姓改了么?

“对啊,您这身衣裳最好是换了,听说,男人沾了女人经血要倒大霉的!”

“……这辈子最大的霉我已经倒过了,无妨.”他说罢,无视自己一身血污,低眸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开始施展红杏撒娇第一式的龙小花,她已牢牢地扣住他的腰身,亲昵地乱蹭,他收了力道,将她往怀里搂紧了几分,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似地拔腿就走.

“爹爹,唔…我好痛…”她被颠簸地搂住,却还不忘对他诉苦, “你帮我抓的药都来不及吃,他们就把我关起来了,呜,好不人道的臭牢房,都不顾及我们女人每个月都有不方便的,我们回家好不好?我要跟你回家,煮面给你吃,宠你,宠……”

被她宠得连白衣这种讨厌的东西都不得已挂身上了,还沾了一身葵水,还要宠他?能不能放过他,就这么算了?

怀里的声音变成呓语渐渐没了声息,她一脸血污地歪脸睡去,绵绵的呼吸喷在他的脏衫上,让他顿住了脚步,低首看向吃够苦头的家伙,唇儿一抿,拿出白风宁的令牌,急匆匆地出了宫.那些守卫并不熟这白公子究竟何人,只晓他算是王上的远方外甥,厮混中原已久,神龙见守不见尾,但总是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唇有澹笑,谈吐雅然,当然,谁也没规定一个男人对着自家倒在血泊里的女人时还能唇有澹笑,谈吐雅然吧?所以,他由头到脚一袭让他不自在又厌恶的惨白衣衫,拿着白风宁的令牌却由头至尾都冰着一张脸,一副被欠银两的表情,对那些侍卫并未有好脸色.

谁也不知道,中土番国两军对峙前夜,敌军主帅曾偷龙转凤地熘进番国宫廷,直杀天牢,捞走了一个名不见经转葵水流满地痛经到昏迷的女娃儿.

半梦半醒间.

肚皮的冰凉透出一股麻人的涨痛,那地牢湿寒,加上龙小花完全忘记自己要大出血的事,不顾时宜地大吼大叫,上窜下跳,更让寒气郁结在体内,那揪出的蔓痛让她不得不发出难听又不满的哼唧.

“别闹,不会有事的,过会就好.”自上而下的安慰让她扁住嘴儿更把自己送进他怀里.

颠簸的怀抱,快速倒退的路,肚子纠结的涨痛,她难听的哼唧,加上爹爹不太温柔体贴的安慰,和她初潮来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她还记得她十四岁初潮来时,把龙府折腾得如何翻天覆地,这位完全不知道葵水为何物的小姐,一早起来,看见自己床铺上一滩污血,吓得滚下床铺,带着一身血爬进大厅大叫“救命”,把正在翻帐目的他给彻底吓坏了,那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总是挂着奸笑坏笑邪笑的脸变了面色.

他脸色惨白地丢开帐本将她捞起,二话不说就往医馆跑,她却沿路当撒水车,血迹滴滴答答地全部蹭在他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袍上,因为是黑色,她看不真切,肚子的绞痛让她根本没去追究为什么黑心继母要焦急担忧地抱着她投医.

“你是怕我升天了,没人给你虐待,所以才带我去看大夫的么?”她哆哆嗦嗦地推拒他, “唔…你好变态哇!”

他边跑边垂首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她的胡语推拒,执意将她再度按进自己怀里:“别闹,不会有事的,过会就好.”

硬邦邦的言语带着软软的调子透着浓浓的不舍,像句咒语似得把她定住,小心窝没来由地被狠力一揪,透出一股肉麻兮兮的暖流让她彻底软倒在黑心继母的怀里,再也提不劲同他作对,那大概是她第一次乖乖听他的话吧.

如此生离死别感动人心,黑心继母与小可怜握手言和的悲剧时刻,气氛很忧郁,人物很投入,至少她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投入得露出那种忧心重重,忐忑不安的可爱表情,紧握住她血迹斑斑的爪子不敢放下,那呼吸浊重而深缓,彷佛一吸气就抽痛他的肺叶的感觉让她迷茫又爽快,她家继母耶,竟然能摆出这么男角儿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但唯一的缺陷是没有进入凄美状况的大夫在关键的时刻丢出来的诊断结果:

“龙当家,这不是什么病,是龙小姐初潮来临而已,这说明龙小姐长大了,能嫁人,能伺候男人,也能做母亲了,呵呵…”

“……你是说,她不是撞坏了哪里,而是…”

“对,这是女儿家的喜事啊,当然,也是您龙当家的喜事,这个…你们不是成亲好多年了么?这回子不用再忍了,可以开动了.呵呵,这总忍着,对男人也不好嘛.”

“……”

“呱呱呱呱”

她听见一群乌鸦从窗外飞过,衬托着满室无语的安静.

他们的确是成亲好多年了,但也离缘了好多年,所以她理所当然他不会对她好,没良心地说他是黑心继母,忘记了自此之后为何每月来信时,小丁都会煮好红糖水灌给她喝,原来她的爹爹从老早老早开始就对她宠爱有加.

想起当时他被那大夫的话堵得无奈纠结又没辙的精彩表情,她还会窝在被窝里偷笑,那算是她家爹爹第一次破冰吧?

大龙门客栈

星野樱

硝烟弥漫,战火将起

一袭雪红相间的身影飘然出宫,龙晓乙的步子正要踏出宫门,只觉一阵寒风掠过,挂在宫门处的宫灯一阵摇曳,一匹雪白的马匹却先一步悠然地落下马蹄横在自己面前,斜拉下的黑影让他眯了眼略微抬首一望,只见已荣升番军副帅的宫曜凰一身铁红戎装手执透银色长枪正自上而下的悠闲懒散地睨住他,那眸儿里射来的目光漫不经心却桀骜不逊.

“十九皇叔,侄儿恭候多时,明日便要破城,你怎么倒先沉不住气率先偷袭了?”他打量着龙晓乙一身白衫打扮,嗤笑一声,嘲弄道,“借白风宁之名偷梁换柱么? 侄儿见皇叔向来黑袍加身,熟不知您穿起白衫来也别有一番风味.正所谓真人不露相.”

龙晓乙垂眸定身,并不急于逃脱,只是森然地回视那驹上之人,他并未叫随从一同前来,想必是有话要问,想来也是,皇帝归天,玉玺不见,京城大乱,整军边境,他一定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他听到的是哪个版本.

“玉玺可是在你那儿?”他澹然问道.

“是在我这儿,还是你怀里的小女儿亲手奉上给小王的,你若想要皇位,就要从小王手里抢回去.”

“你好生保管,不可轻信他人.”他交代道,搂住怀中之物体,夺步欲走.

“慢着!谁准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不走做什么?小人之行,你曜小王爷不是不屑么,你无非是想后日与我过招.所以,才会明知我会冒险来一趟,却一人未带独自杵在这儿.”他回眸道.

“哼,小王自然与你不同,小人之举,小王向来唾弃,若非轻信你尚有人性,小王断然不会放下戒心远走番土,我问你,皇爷爷是不是你故意下毒所害?”

“……”

“你趁小王身在番土之际,毒害皇爷爷,夺走兵权,借口宣战,雪你母仇,一石三鸟,是不是?”

一杆长枪自上而下指上他的咽喉,枪尖抵住他的喉咙透着浓浓寒意,他唇一抿,滑出一条不在乎的弧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要趁此机会,营救我母妃回国,有错吗?倒是曜小王爷,你自甘堕入番土阵营,囚禁皇婶,对抗皇叔,与我朝为敌,若论起罪过,我俩半斤八俩,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乱臣贼子.”

宫曜凰兀自一窒,枪头奋力一挥,在他的脖口流下一道细微的血口,成窜的血珠子凝聚滚出,他眉头微挑,不再多做念头,抬步正要走开,却听身后小侄儿低身唤道:

“皇爷爷临终可有交代什么?”

他脚步一顿,轻转过头看向他那一向嚣张的小侄儿,却见他略有期待地看向自己,硬邦邦的话梗在喉咙里,连着他刚划下的伤口,一并泛着痛楚,他将那些话咽下,只摸棱两可地回道: “你若胜了我,我便告诉你.”

说罢,他不再做耽搁,趁着夜色正浓,消失在新平城,宫曜凰不语地看住城门口接应的人,那是白风宁的贴身侍卫---白无忧.

若非他所听的传言有误,白风宁不是被龙晓乙革职查办了吗?满朝文武皆知皇爷爷为番毒所害,势必要护国体报仇,听闻只有那白风宁在朝堂力档众驳,致意不同意发兵桐溪,这才犯了那居心叵测的龙晓乙的忌讳,毫不念好友之情,摘了他的乌纱,那白风宁更是负气离开了临阳城,这才回到番土与番王交涉,释放暄王妃以堵悠悠众口,按道理,他与龙晓乙该是割席断交,怎会又谴派白无忧供龙晓乙使唤?

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暄王爷,为了要压悠悠众口,你不得不其兵攻打番土,你何不同曜小王爷明讲了圣上之事,也免得自家人打自家人呢?”白无忧不解地瞥了一眼龙晓乙,难道是天家人比较喜欢玩神秘,还是他已经习惯被亲父栽赃了,一次两次的隐忍下来.

龙晓乙默然不语,他接过白无忧递来的软毛毯,裹进了怀里冻僵,嘴唇打颤的家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黑幽幽的天色.

说?说什么?难道要他亲自跟小侄儿说,他的皇爷爷是自己吞服番毒,只为一己之仇,要掀战端?他满身功绩,世人都颂他一生未起战端,这浮名他记着念着,于是一生也未敢越雷池一步,就算那番人欺他至深,他也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惜以女换粮也誓言不起战端,就怕毁了自己的英明.

他原以为,这仇怨积深,全部压在他心坎里,其余人皆是不痛不痒,度过那次难关,也只是絮叨他和他母妃的不是,就连他的皇父也把当日之辱忘得一干二净,代父受过,替父顶罪,他无所谓,只是初到番土,听见关于母妃的风言风语让他更怨几分,他虽流放,却也还算自由之身,可他母妃在番土过的是低人一等的日子,于是,他改姓更名,宁随妻姓也断然拒转回宫姓,再回京也只以君臣相称,不再叫他一声皇父.

可如白风宁所说,就算他不再叫他一声皇父,骨子里却依旧视他如父,所以,他轻信他的话,任由他谴派自家小女儿出使番土,轻信他有悔过之意,才对他垂怜有嘉.

忆起那日他宣他到殿前,那瘦如枯柴的手一把拽住他,喃喃地对他细语: “朕自小登基为皇,不是没出过错,却从未认过错,但是,朕心里知道,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你们都怨朕.”

想起那宛如临终交代的话语,他还会泛起一阵辛酸,这是他生父,他自小景仰的皇父,他一生英明,决断果敢,是他教自己拨第一个算盘珠子,也是他严格管教他,让他打得一手好算盘,精通陶珠之道,纵然他管教严厉,让他甚至看到圆珠算盘就心声厌意,尽管他改不了皇帝的性子,总是想着算计别人,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他却最后对他认了错.

白风宁笑他真好打发:“十年仇怨,一世罪名,只消一句话遍平息了下去,接着,他又可以问心无愧地去算计你.”

他的确是又算计了自己,替他排除异己,助自己上位,就连日后他的难处都替他想到,为避免重蹈覆辙,他才远送龙小花去番土.

“皇爷爷临终可有交代.”

小侄儿的一句话无非在问他,他将那把龙椅交给了谁.

是他,十年前亏空国库,流放边境的十九皇子,母妃远嫁邻国的暄王爷,至今不肯转还宫姓的龙晓乙.

他那苍老的声音还在龙床上调侃他:

“朕早知你想造反篡位,同朕一斗,这下好了,你把姓一改,不就等于江山移主.”

“……”他不敢望向他,生怕那酸楚过分的外流,让他更失了戒心.

“十九,朕生下来就是个皇帝,沽名钓誉,不堪骂名,说穿了就是死要面子,你就当朕再对不起你一次,朕要你一即位就救你母妃回来.你替我同她说,朕没有忘她.”

“……”他死咬住下唇,不敢应声.

“若是能再吃一碗她下的面,倒也了无遗憾了.”他虚弱一笑,转而看向身边的他, “朕又错了,还有一个遗憾,朕有个儿子已有十年没叫过朕皇父了.”

他身子一僵,干涩的唇刚要启开,却是怎么也开不口,那床上的人没有太多坚持和等待,彷佛已晓结局无望,拉住他的手渐渐松开,最后垂下床沿.

他木然地站在床边好一阵子,就算对着那具渐渐凉下去的尸体也没法喊出两个千斤重般的字眼,虽名为尽孝,但他的怨还埂在喉头咽不下去,那从体内翻起酸楚绞着怨更加塞住了他的口,终究,他一掀袍,拂袖而去.

不多时日,暄王爷在京整顿军队挂帅出发边境桐溪城,白风宁笑他蠢货,明知这军队一开拔,他身上的骂名只会更多,说什么血国耻报国恨,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劳民伤财的战事在哪个掌权者手上起,那就是一辈子的说辞.

“我已是恶名昭彰,又何惧再多添一条罪状.”全当是还他一个愿而已.

“你是打算跟你的小侄儿硬碰硬?”白风宁身为局外人,自然看得通透, “你家老爹也真够寡情的,临去时分,竟是一句话也没留给他,他好歹陪在他身边十年,代你尽忠尽孝.”

他避重就轻,只是略带斥责地看向白风宁: “你还杵在这做甚?很闲吗?我已罢免你的官职,如此,番王不会起疑,你可以去救人了.”

“喂,你还真是比你那皇父有过无不及,把人利用彻底了,我此番回去,救龙儿是自己的事,不牢你费心,不过还要帮你当线人,很辛苦的,俸银你自己看着办啊.否则,我搂着龙儿坐在城门楼上事不关己,看你和你家气昏头的小皇侄打架.”

“……那家伙不劳你费心,我自有打算.你去当你的线人就好.”

“喂,你这人真够阴险的,这等加好感分的事,你倒是算计好了.”

“我警告你,你绝对不准去!”

“恩?有蹊跷,到底为何抵死不让我去?”

“因为……”

“……龙儿又不在,你粉着张脸给谁看啊.”

“……反正你不准去,否则,我让满朝文武轮流伺候你白少天天逛粉楼.”

“你饶了白某吧,我已经被你养出来的杏花害出粉楼恐惧症了,还来!”

“哼!”

夜色浓意漫,天寒欲落雪.

桐溪城化为一张冷冰冰的地图被铺开番王的桌桉上,大至城门楼和架构炮台的城墙,小至城内的每个商铺,都被一一标识出来,如何攻城,如何出兵,早久商议好,眼前,只不过在做明日天明时的最后确认.

宫曜凰听着番国军师正用番语解释着战术,他本就不堪外语烦扰,被这样叨念,神儿一走,他视线垂下,游走片刻,落在那城门口的溪边,黑眸一掠,跳过两条街,再落向那淫书坊,跳过那不远处的妓楼,最后定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大龙门客栈,如若炮轰城楼,那城门一定瞬间变成废墟,就连他被强吻的那个小角落都保不住.

他直勾勾地盯住那个难入肉眼的小角落,在那地图上化为看也看不清的小点,他还记得那儿有辆破旧的运货板车,墙上张贴着几张鬼画符,就连那晚的月亮,他也有几分印象.

带兵行军多年,他从未通透地去计较那军事地图上映照的是什么东西,在他看来,那无非是一座座林立建筑物的城而已,人可以移开,楼可以踩毁,就连溪也可以填平,没什么东西好留恋的.

“贤婿,可是在为明日攻城担忧?”

番王的声音怔回他的神,让他慕然回神.

“孤王已顺了你的意,放暄王妃回桐溪,这次起兵也全然是打着拥你为帝的旗号,可孤王瞧你依旧心事重重?何解?”

“小王有个请求,可否饶过桐溪再行攻城.”

“你若担心她回桐溪受波及,就不该放她回去才是.”

“……”

“贤婿这个请求,孤王不能答应.”番王手指桐溪城内,两指游走在地图上,却比任何轻功更快,瞬间遁走千尺,直指临阳, “你来看,桐溪距离临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能速取临阳,速战速决,那是最好,但若是暄王爷抵死不从,不能速取,后方补给会吃紧,粮草要运,兵士要跟,我们必须得有个据点,孤王将此据点定为桐溪,进可攻,退可守,若明日一举拿下桐溪,这仗便是胜了一半.”

宫曜凰没有开口,却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尚有不满,所谓的进可攻,退可守,就是无论怎么打,都不会在他的国土上作乱,这场仗最大的战场便是桐溪,更明显的是……

“番王的意思,你一定要桐溪城?”他的用意,无非是若他曜小王爷有幸能登基为皇,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割桐溪城给番土做为赠礼,倘若他不能登基为帝,那他占了桐溪也断然不会再吐出来.

“贤婿深得我心,想必不会反对吧.”

去你祖宗十八代的混蛋,贤婿你的鬼!

宫曜凰凤目一眯,正要爆出一串粗口,却被一名冲进议事厅的宫女打断了他问候别人的祖宗十八代.

“王…王上!!”

“大胆,如此没有规矩,何事容你擅自闯议事厅!”

那宫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抬首,让宫曜凰看清了面目,如果是普通的宫女,他断然也认不出来,可这人是…暄妃的贴身女官?

“可是爱妃有恙,抖什么抖,快说.”番王一掀衣袍,走下龙椅.

那宫女深咽下一口唾沫,这才抖着声音答话道: “回…回王上,暄妃娘娘出宫了!”

“出宫?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孤王不是允许她私下走动散心吗,带足人手出宫便好.”

“可娘娘至今还未回宫!”

“什么?她还没回宫?”

“奴婢发现在娘娘床塌枕边发现了信涵,不敢耽误,所以才闯进来,好把信呈给王上.”

番王眉头一皱,一把将信拽在手边,撕开阅看,看罢,他半天未语,只是眉头深锁思量着.好半晌,他踱到宫曜凰面前,将展开的信纸递到他面前.

宫曜凰澹瞟了一眼番王,抬手展信放到眼前:

“臣妾甘为王上涉身桐溪游说敌帅,还请王上少安毋躁,勿动干戈.”

宫曜凰轻哼一声,将那信纸搁回龙桌桉上,这回子,他番王不能风凉地站着说话不腰痛,桐溪城攻或不攻可就难说了.

弦月如钩银如雪,斜照城楼穿诸户.

桐溪城门早已紧闭,大军扎营在桐溪城外的溪边树林,很明显,暄王爷并不想如番王所愿让桐溪城成为第一战场,就算要丢弃城楼护卫的天然屏障也在所不惜,大有要把战火移向番土之意.

若就地形而言,番土的都城新平城距离边境太近,若能攻陷番土边境,突破重围,要拿下新平城简直易如反掌,所以这战场离自己国土越远越佳,几名士兵一边在营团外巡逻,一边絮叨着战事:

“没想到我们主帅除了拿算盘,竟还懂行军,真不能小看了这十年前亏空国库的皇子啊.”

“这仗怎么打还指不定呢,眼看着都要过年了,竟然出这祸事,唉.”

“听说原属曜小王爷的曜家军不打头阵了.”

“对对对,那些人都是曜小王爷的心腹,心里头压根不服暄王爷,若非暄王爷手上有先皇诏书,估计着都改叛变了吧.”

“可曜小王爷不是已经投诚番国了么?”

“喂,你说,咱们的新皇到底是曜小王爷还是暄王爷啊?”

“你要不脑袋了,这话也是你能乱猜的,不过这暄王爷也是奇怪的,为何不继承大位再宣战呢?”

“得了吧,他有几件事是能让人猜度透的,娶的老婆名不见经转,用的算盘是方粒的,整个一怪人.”

“听说他那方算盘是他那远嫁番国的母妃赐的.”

“那个红颜祸水啊?这次战祸不是又为夺她回来吗?不过暄王爷生的那般相貌,他母妃一定倾国倾城的吓人.”

“嘘!什么人!”

那士兵突闻一阵脚步落在枯草上的细碎声,立刻禁声寻望过去,只见夜色里走出一名脸遮灰纱,身披浅灰色毛裘的女子,她手举一块被月光照得刺眼的金牌,那牌面上烫金的字眼却让那群絮叨的士兵纷纷跪下叩首.

那纱巾下透出一阵袅袅澹音,飘悠而上: “烦劳诸位引我进营,我要见你们主帅.”

“这…虽然你手持先皇金牌,但…我们不知你是何人,怎能让你轻易见我们主帅…”那士兵见她一身番人打扮,甚为不放心.

“我封号为’暄’.”

龙晓乙丢开那雪红的白衫子,换回自己穿的舒心的墨袍,瞥了一眼窝在帐床上换了衣裳,睡得暖呼呼的家伙,抬手探过她爪儿的温,只见小丁端着一碗煮好的红糖水站在旁边吹着,咕哝道:

“大当家,小姐真的没事嘛?小丁看到你那身袍子被小姐弄的好可怜耶,血崩似的.”

龙晓乙皱眉,思量道: “待天明,你与小丙就带她回城,收拾细软先去临阳避一阵.”

“可是,小姐才不会听我的话哩,一定大当家你对她吼才有用,你看她多没良心,去了京城也不知道稍封信给我们,害得贾管家和小丙在家里急的拔头发,贾管家天天抱着夫人的牌位哭,小丙天天抱着大当家的牌位,呃…不是牌位,是写着大当家名字的木拍哭,要不是大当家从京城稍封信回来,哼,等小姐回来,就等着收龙门三尸吧,我也快被他们一老一少弄疯了.”小丁一边吹着糖水,一边捏住窝在床上睡饱饱的龙小姐的鼻头,这么许久没见,一见面就给她乱撒狗血,她还以为大当家特意抓她来这里是要把她就地正法哩,结果,是帮这个葵水乱流痛经昏迷的小姐换衣裳.

“大概她在京城玩得太乐,乐不思蜀了吧.”玩出墙玩的很乐,把红杏开得灿烂无比,于是,乐不思蜀.

小丁偷瞥了一眼明显在说反话的大当家,噘起唇角,本来以为大当家当了王爷,该是比以前更有威严了,可是他却依旧允他们叫他“大当家”,而且看到他一身葵水白衣装后,她戒心大减,好奇心却飚了起来: “大…大当家,小丁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恩?”

“小姐她成功了么?”都这么久时日了,小姐就算再扶不上墙,也该成功了吧?

“什么东西?”

“吃掉您呀.”

“……”

“……呜,大当家,我跟小丙赌了一个月的俸银,还把小姐交给我保管的零花钱也赔上去了耶,我可是赌小姐会成功,你不要让我失望呀.”

他抿唇从床沿边起身,低睨了一眼吐呐均匀的龙氏小花,转身走到将主帅帐篷卧居和议事厅一分为二的围帐边,他撩起帘抬步正要走出去,却又顿在垂帘边,回身对小丁澹道:

“丁丫头.”

“唉?”

“记得把这月俸银和那家伙买淫书的零花钱给小丙.”

“……呜,小姐,你好没用呀!”大当家,这个节骨眼还对她说冷笑话.

“不过,你若聪明,就跟他赌下月的俸银.”

“唉?”输了一次,还没学乖,再上当?

“双倍.”

大当家的意思是…

“小姐小姐,你快醒呀,大当家为了帮我们赚回银两,特准你下个月吃他耶!”

“……”

他做什么要多此一举,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值钱.

不过,看在她彻底吃了苦头的份上,是该给她几分甜头了,要不然她一定又要对他嗷嗷乱叫,吠说他是个只伐不赏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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