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石人地狱的嗜人雨，**化魄，再过顷刻，你就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不复存在，弥留之际，你可还有说头儿？”。

他原以为这一番足以令明灭惊惧，因为明灭只剩个嘴唇在地上。

怪吗？还有更怪的，那张嘴唇还会动弹说话，不但罗汉看见，明灭也看得见，按说嗜人雨既然什么都化，只剩张嘴有什么用处。这是罗汉的把戏，连嘴都没了，还怎么交流，留这个是让他后悔用的，不然他也不会想法让明灭看见自己那副德性了。

一个人看到自己只剩张嘴的样子，的确有些奇葩，明灭就糊涂半天，先是不由自主的盯着自己的‘嘴’，继而听见罗汉的问话，道：“我从来没看过它单独放在地上”。

罗汉一滞，气道：“我问你话，生死大事，一念之间，你还有功夫注意它”。

“你说什么？”。

“我说你马上就要魂消魄丧，不复存在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是冥顽不化，不可教也”。

“和尚，我问你个问题”，他边说边看着一张一合的两张嘴唇，那种怪异绝难用语音表达。

“难得你知道问一问，说吧，我知无不言”。

明灭觉着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所以踌躇了一下，道：“你说说看，每个人说话都不一样，嘴也是千奇百怪，你现在看着我的这张嘴有什么感想？”。

“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就在他阿弥陀佛的时候，明灭却感慨起来，心想死了后能留张嘴在世间，也是很欣慰的一件事儿，想罢伤感的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罗汉看他的样子，恨不得过去给他一记耳光，脱口问道：“你真不想活了，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留恋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留恋什么，难道白活这么大，就没有开心的事情，想念的人？”，罗汉竟有些急了，因为令明灭‘死’不是目的，目的是要他想‘活’，尔后才会施法，继而令他知道活的可贵，死的悲哀，才好与他说法，令他迷途知返，生出那悔恨的眼泪，这泪水在别处不值钱，在僧人面前可是难能可贵的。

孟婆汤就是泪，这漫天的黑雨也是泪水所化，‘用人悔恨的泪浇灌他们罪恶的心’，化尽一生孽业，哭着来，哭着去，不留烦杂在尘间。

没想到遇见明灭这个被夜芒伤过的憨货，根本不知快乐为何物，短短时日间，没积攒多少快乐，而且还是伤心事居多，你要他留恋生活，不是对牛弹琴，驴唇不对马嘴吗。

罗汉的几句话倒是有些说进明灭的心里，因为他口口声声提到留恋，而自己心里装的全是悔恨和咒怨，令自己痛苦不已，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想了，今日被他一提，又冒了出来，于是道：“你说我死了，我的这些该死的念头会不会跟我一起死”。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罗汉微微一愣，想起‘夜芒’，豁然开朗，点点头，似乎很懂他的样子，道：“施主，这雨水就是红尘泪，专门涤荡凡尘恨的”。

“真的？太好了，那就死了算了”，明灭释然道。

“啊？”，罗汉一呆，两条过腰长眉禁不住抖了三抖，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计上心头，微笑道：“你心中尽是苦痛，才会有这想法，既然夜芒一过，快乐不在，我就给你装些快乐在心里，你看怎么样？”。

“这也能装？”，明灭诧异道。

“呵呵，阿弥陀佛，佛法无边，举手之劳，我们做个买卖如何？你得到快乐，需答应我一件事情”。

“和尚也做买卖？”

“做，有个沙泥把婆罗密经卖了一贯钱，佛祖说便宜了”。

“一贯钱还便宜，大街上有的是，最多五文钱”。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难道世间的佛法如此不得人心”，罗汉言罢，心痛不已。

“你还别说，信佛的人很多的，不过他们不懂佛法，就是喜欢求，喜欢拜，也不怪他们，谁像你们，天天无所事事，有心思看书，他们白天忙着生计，晚上，晚上也忙那个”。

“晚上也忙？忙什么，就不休息了？”，罗汉诧异道，心想世间的人活的这么累吗？有时间不如去看看。

“晚上不忙，孩子怎么出来？”，明灭不耐烦道。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