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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77章 第十章:几桩婚事(第四十八节)(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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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光琛从易铭书房出来,秦会领着到了思沅住处,思沅早知道了,她心里对方光琛本就感激,所以听太监说方光琛来访,哪有不见的道理。所以赶紧吩咐侍女、太监等,拿来好烟,敬上好茶,方光琛刚刚坐下,这思沅正经其事,却给方光琛跪下行礼。

那方光琛吓得赶紧起身,将要扶起,又觉男女有别,不敢去扶思沅,口中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折煞小人了。”

思沅却说道:“恩公受之无愧,小女子感激当年恩公大恩大德,恩公千万不要见外了。”

方光琛听着心里却想:当年我无非是把你姐姐吴夫人的银子代她送给你老子而已,有何恩情?何况把思沅父女安置在吴府外居住,也是他方光琛主意。就这,似乎有不近人情之嫌,照理来说,是要在吴府安顿下来供着养着才对的。

方光琛不觉又看了思沅一眼,见这女子简直就是陈圆圆一个模子刻印出来一般,真可谓风情万种、绝代佳人,方光琛心头直惊为天人。

方光琛早年虽然见过思沅,不过思沅当年年纪还小,方光琛还没觉得怎么样,这才过了没几年,就长的这般模样了,难怪俗话会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乍见眼前邢思沅,感觉直将当年的陈圆圆也比了下去。

思沅也知道安置她爷儿俩是方光琛的主意,所以自然感激涕零,至于接济的银两,思沅知道出自姐姐,但不管怎样,这方光琛关爱她们父女,也是实情。

所以思沅还是施了礼,口口声声恩公恩公地叫个不停,方光琛起初感觉受之有愧,只后来见思沅重情重义,这才受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心里更加有了底。

方光琛见思沅并不把他当外人,于是拘束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两人寒暄了一会,思沅问方光琛道:“恩公从老家来吗?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

方光琛见思沅问及自己情况,就把早想好的话拿来对付,他决定在思沅面前撒谎,设下套路让思沅钻。于是他回答道:“这路上倒没有什么,只是我却不从老家而来。”言及于此,他故意停下不说,却去端着茶杯喝茶。

思沅不知有假,果然问道:“恩公从何而来?”

方光琛左右看看,见两个太监及两个侍女在边上站着,思沅不让外人进来,秦会自然不敢进屋,在外边候着。

方光琛欲言又止,思沅见他如此,就说道:“恩公放心,这里边没有外人。”

方光琛这才放心,又想清楚了,就神神秘秘地对着思沅说道:“小姐,我实情相告吧,我是从吴大帅那里来的。当然,我这次来自有公务,不便道明,只是我未想到小姐也在这里。”

思沅就是再消息闭塞、不问政事,也知道这个吴大帅就是吴三桂,当然也是她姐夫。前段时间,她还听说吴三桂驻在荆襄、汉中一线,在川东与这“大秦”打仗。她虽然知道姐姐是在吴三桂那里,但详细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见方光琛说从吴三桂那里来,自然信了,就问道:“恩公有我姐姐的消息么?她还好吧?”

方光琛当然也是从世面上知道一些风言的陈圆圆情况,但他了解的,其实和思沅差不多,但他早就想明白怎么说了。于是方光琛回答道:“你姐姐现在虽蒙大帅恩宠,但其实过得很苦啊!”

思沅一听,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实情,因此心情难过,眼泪就流下来了。

方光琛接着又说道:“小姐,我倒不是说你姐姐生活过的苦,大帅对你姐姐,一直嘘寒问暖、宠爱有加,按道理这就够了,只是、只是……。”

方光琛不说下去,就等思沅来问,思沅果然问道:“恩公不要顾忌,但说无妨。”

方光琛说道:“我与你父亲交往日久,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就直说了吧!眼下这天下都在谣传,说什么大帅“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帅之所以降清,都是为了你姐姐。这天下就有人说闲话,说你姐姐是红颜祸水,甚至把她比作妲己、褒姒、夏姬、杨玉环。真是笑话,把天下失陷的责任都说成是你姐姐的过错,在下听了都义愤填膺,觉得对你姐姐不公……。”

思沅想了想,知道眼下是有这么一种让她无比生气的说法,但生气归生气,她又无法堵住世人的嘴巴。

方光琛又说道:“你姐姐知道了这些,就老是闷闷不乐的,何况、何况你姐姐名分上只是大帅的妾而已。大帅虽然看重,却……!你姐姐生性刚烈,亦是深明大义之人,她几度劝大帅脱离清廷,匡扶明室,希望大帅振臂一呼,为天下计,挥师讨清。无奈大帅一时不智,听不进去你姐姐苦劝,大帅犹豫不决,才有今日之窘迫境地。你姐姐失望之极,如不是顾念公子年幼,恐怕早想自绝于天下了……。”

思沅听得方光琛这样一说,更加难过了,泪水愈加泛滥,但当听得方光琛说公子年幼四个字儿,女人关心的话题就来了。她关切问道:“恩公、恩公是说我姐姐都有了孩子?我那侄儿多大了?叫什么名儿呀?”

方光琛后悔不迭,心里直骂娘,感觉刚才说的话太白痴,他哪里知道陈圆圆有没有孩子。这几年来他蛰伏于徽州老家,足不出户,连吴三桂影子都没有见着,哪里知道两个会不会有个一儿半女的。他这样说,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之际凭空杜撰的。

但他决计不会知道,事实让他真就给说准了,陈圆圆确实生了一个儿子,已经四岁,名为吴应麟。只是方光琛如何知道,眼下情形,自然要自圆其说,他只好灵机一动,说道:“小姐不知,我虽在大帅军中,却长年驻扎在外,只知道这么多,至于你侄儿,我也没有见过。”

思沅想想,觉得有理,她感叹许久,说道:“世事无常,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姐姐在吴三桂那里,又与大秦彼此敌对,要见上一面,实则难如登天。老家剩下的姐妹兄弟,是否安在?也没有消息,像我这般还活着的,今生今世恐怕也难以见上一面啊!”思沅说着,又流泪不止。

方光琛见火候已到,就转而说道:“小姐,其实这不难,都在你一人身上啊!”

思沅不解,问道:“恩公何出此言?”

方光琛道:“小姐,实不相瞒,我这次奉大帅之命前来,实则是为了办一件大事。”他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当年大帅请关外之兵,因关乎数万弟兄的生死,也是情非得已。大帅这些年来,何尝不后悔身在绛州之时,没有听从你姐姐的劝告,和清廷决裂。但时至今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大帅重掌旧部后,多尔衮虽赋予大帅专征之权,但猜忌防范之心,日盛一日,大帅早就想幡然悔悟临阵倒戈,但由于势单力孤,不敢轻动而已。”

思沅不懂得这其中名堂,不置可否道:“恩公,虽是如此,但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一概不关心。”

方光琛答道:“小姐此言差矣!这事情和你大大有关。”

思沅奇怪,说道:“与我有关?小女不解,烦请恩公道明。”

方光琛说道:“小姐,大帅虽然十万之众,但七爷子八条心,各有各的打算。弟兄伙中有几人真心跟随,亦未可知。这一盘散沙之下,要真反了清廷,在清军攻击下,大帅恐怕坚持不了几时。那十万弟兄,虽是北方旧部居多,也还有清军充斥其间,互为掣肘,大帅多有顾忌,所以两难啊!加之现在驻防襄阳及汉中等地,人生地不熟的,没个根基。何况大帅引清军入关,天下人早就恨之切切,有谁还愿意追随大帅?所以派遣我来大秦,实则是穷途末路,想归附大秦啊……!”

思沅一时无语,良久才说道:“真的吗?我姐夫如能投靠大秦,这样岂不更好?”

方光琛苦笑道:“小姐,这争夺天下掉脑袋的事情,绝不能儿戏视之呀!烦请小姐想想,大帅于清廷顺治、多尔衮处都备受疑心,处处小心防范,这是为什么?无非是大帅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果将来大帅归附了大秦,也是降兵降将,朝中也没个内己人,这和在清廷有何区别?”

思沅想想,觉得方光琛此言非虚,但这投降大秦的事情,还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正想问,方光琛又说道:“小姐难道忍心看着十万将士抛尸荒野,喂了野狗豺狼吗?就算他们和小姐无关,难道小姐忍心看着你姐姐、姐夫和侄儿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吗?……。”

思沅听了,惊讶问道:“恩公,你何出此言……?”

方光琛不等思沅说完,接着说道:“小姐嫁了大王,就是大秦堂堂皇皇的一国之母,将来大王登基称了皇帝,小姐就是皇后。在下相信小姐并不看重和在乎这些,但小姐你想想,你要是成为我大秦国母,非但我等有了依靠,十万将士有了依靠,你姐姐一家不也有了天大的依靠吗?”方光琛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他见思沅似乎若有所思。

思沅这时却心想:原来你方光琛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和他们一样来劝自己嫁给李易铭呀!

思沅想到这里,觉得可能又是易铭派过来的,所以生气说道:“恩公,请你别说了。”

方光琛却又说道:“小姐,老夫是什么人?我可是你父亲旧交啊!今儿你同意我得说,不同意我也得说,在小姐面前,我不想隐瞒什么。小姐放心,假若我方献廷要是言语之间冲撞了小姐,也请你海涵,我走后,可以不再踏进这道门,但小姐千万要细细想想啊!老话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逼迫小姐去做伤天害理之事。何况儿女婚事,从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然父母双亡,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也算你的长辈。小姐,你为何不信我一言呢?我知道你仰慕李侔大人,但眼下他与吴总管两人彼此爱慕,真可谓“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这个这个大王也已经赐婚。我是担心你拘泥于小节而忘了大义,更怕你固执己见连累了你姐姐一家和万千生灵啊!”

思沅依旧听不进去方光琛一席规劝的话,但听到方光琛说李侔琦玉郎才女貌,想到琦玉尊荣,不觉“扑哧”一下竟破涕为笑,直笑出声来,随后就沉思无语。

其实方光琛一席话丝丝入扣、句句在理,容不得她辩驳。思沅原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同不同意嫁给易铭这件事,还关乎这么多的脑壳,只在这片刻之间,潜移默化之中,她的决心信念不觉已开始动摇,即便她口头绝不承认。

方光琛适时告辞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告诉思沅说他即将动身前往易铭处,自然是按照他的如意算盘,去落实吴三桂招抚事宜。

过了两天,虽然方光琛没有得到思沅一事的任何进展迹象,但他坚信,思沅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她身系天下安危,关乎万千生命,方光琛知道,或许某个时候,这件事情就会忽然打破僵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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