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哥装着出去打电话，在外面的大厅里和查理欧闲聊了一阵，然后回到座位上，一下就开出他和查理欧在北京早已商量好的数字：“这可是个不二价了。如果你们不满意，我这恒佳人可就做不成啦！”

范胜轩一听那数字，心里动了一下：正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最后在谈到由什么人来做这个股东时，方哥自告奋勇地表示：“那帮人和你们不熟，而且也都还在位，肯定不会出面来做这个股东，还是让我还担这份苦差事吧。”

方哥的这个表态在范胜轩的意料之中，他没有表示异议，只是认真地问：“方总，你能确保圆满解决吗？”

“没问题！范总，你不放心的话，咱们等这调查小组撤销了再办股份的事。”

方哥心想：“那么多证据捏在手里，难道还怕你们跑了不成？”

“能不能再做做工作，让他们不用处罚呢？”范胜轩趁机得寸进尺，他不希望恒佳的历史上留下什么污点。

“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一定尽力。”方哥举起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夏琳一早来到坦途公司，上午和坦克在办公室仔细讨论了入股协议，坦克不仅欢迎她和武锐锋参股，而且也热诚地希望他们能实际参与坦途的运营：

“琳姐，您这么一入股，已经是最大的股东了，就干脆出来做老板吧！”坦克难得地穿着整齐的短袖衬衣，打着领带——他上午还有两个投资商要谈。

他将打印好的两份协议，郑重其事地交给夏琳：“呶，这是给您的，这份是武总的。你们要来做老板，我就可以专心去搞研发了。”

“老板的事太杂，我还担心忙不过来呢！”夏琳喝着茶，从半开的窗帘看出去，外面的员工都在忙碌着。

“那倒是，一开公司，才知道头绪太多，工商、税务、租房、招人，哪件事都得过脑子，不然公司就得停摆。”坦克唠叨了几句，见夏琳拿着《入股协议》要走，就赶紧邀请道：“我待会还有两个投资商要谈，您能不能帮手接待一下？”

他见夏琳犹豫着，马上又加了一句：“你都是大股东了，可得替公司出力呀！”

“那他要问起来，我是个什么身份呢？”

“你就是坦途的营销总监吧。”

与投资商的见面，由于夏琳的参与，效果很好。她刚刚结束与坦克的入股谈判，对坦途公司的一切了如指掌，再加上长期做过销售，善于揣度人心、见机行事，对投资商的顾虑、期盼也掌握得极其到位，因此与他们谈得很投机。

其中一位年长的投资商，拿出坦克的《商业计划书》问：“这位夏总监，是新来的吧？怎么我没有看到这上面的管理团队中，有她的介绍呢？”

“对对对，夏总刚刚加盟坦途，她既是股东，又是营销总监。”坦克趁机将夏琳以往的业绩，大大渲染了一通。

“好，坦途能够吸引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们就更加有看好的理由了！”

夏琳陪着大家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给武锐锋打电话，没开机，再找杭雁，对方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她一想正好有空，就到坦途与坦克讨论公司的营销体系和近期目标。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十点。

当夏琳回到假日酒店，打开房间门后，发现武锐锋病怏怏地蜷缩在台灯下的圈椅里，见了她爱搭不理的，也没有打招呼。

“怎么啦？不舒服啊？”夏琳把手包扔到床上，几步走上前摸他的额头，武锐锋猛地将她的手推开。

“又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手机也不开。”夏琳俯下身，奇怪地看着武锐锋。

“我问你，你那300万是怎么来的？”武锐锋冷着脸，摆出一副法官的态度。夏琳见状，心里也不乐意了：“不偷不抢，正正当当地来的，怎么啦？”

武锐锋这样问有他自己的逻辑：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人与人之间不像内地，有相识多年的同学同事圈子，除了家人以外，大家并不太知根知底。有不少妙龄女郎为了走捷径，给人做二奶，甚至当三陪小姐，快速积累了第一笔财富。像这样的事，武锐锋也在茶余饭后听人聊起过，但他只是当作逸闻趣事，觉得离自己有十万八千里，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周围。

但今天方哥的话，让武锐锋产生了可怕的联想：夏琳来恒佳还不到两年，这之前的经历虽然听她聊起过，但武锐锋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现在细细想来，他发现自己无法确定夏琳讲的过去，到底是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个像她那样年轻的女孩，家境并不算富有，凭什么能有300万呢？这应该如何解释呢？武锐锋觉得自己并非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像上次夏琳陪客户去澳门，他知道恒佳的人陪客户去澳门只有两件事，一是赌博；二是看艳舞，夏琳去了自然也不能免俗，但他还是说服自己接受了：毕竟是21世纪了，而且也是因为工作的需要。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自以为是：夏琳并没有去看艳舞，只是他当时太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无法说服他，懒得再为自己辩解。

现在，那不明不白的300万，还有乌州忽然转变的5000万订单，就像两支钢爪，紧紧抓住他的心，让他无法冷静思考，只能听任自己的想象力，完全向自己无法接受的地方飞去：

她肯定是用不能言说的方式，挣得这300万的。

这想法实在让他太痛苦了，他太需要夏琳给他一个象样的解释，把他从巨大的苦难中拯救出来。

武锐锋见夏琳生了气，就强制压抑着胸中波涛般的猜疑：“我想问问清楚，不要到时出了什么事。”

夏琳以为自己的300万，已经被查出与梁佳明的关系，心里有些紧张，害怕武锐锋担心，就原原本本地把为爱西转款的事，说了一遍。

她没想到，这一解释更加引起了武锐锋的怀疑：“爱西怎么会把这样的好事，交到你头上呢？这种钱，多的是人想赚啊。”

“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渠道嘛，我听查理欧说，他们原来给的手续费比我的还高。”

夏琳不提查理欧还好，一提起查理欧，武锐锋心中的火药桶顿时爆炸了，他拍着圈椅的扶手吼道：“查理欧？！那个查理欧对你真不错，连5000万的订单都给你！”

“什么？什么5000万订单？”夏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就别装了！我问你，乌州的5000万订单，你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夏琳对武锐锋的话大大生气了，她转身离开他的身旁：“你一有事，就说我装，我装什么了？我干吗要装？两个人没有信任，何必还在一起？”

“是啊，没信任……，没信任还在一起干什么？”武锐锋“砰”地站起来，打开衣柜门收拣自己的衣服。他从新加坡回来，就直接住到了这，除了一只行李箱没有更多的东西。

夏琳在他的身后紧张地看着。他们同居以来，虽然也有过拌嘴和冷战，但绝大多数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武锐锋从未摆出过“离家出走”的架势。

她看着对方“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禁不住“嘤嘤”地哭出声来。这哭声更加使武锐锋心烦意乱，他闪电般地想到：在那个乌州的圣诞夜晚，夏琳是不是也是这样，哭着求查理欧，然后再设法迷住他，让他失去了警惕？

想到这里，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堆在一起，胡乱往行李箱里一塞，“哐”地关上衣柜的门：“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你到时通知我，我自己会来拿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猛烈的关门声，让夏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她倒到床上放声恸哭起来。

她不知道命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这样糟糕，先是工作，后是感情，重大的打击接连不断，让她根本无法招架，她真的想马上回到老家，伏在妈妈的怀里痛苦一场。

这时，手包里夏琳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来。她拿手机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张纸，她顾不得这么多，一看手机上的号码，是范胜轩打来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止住自己的哭腔，接起了电话。

范胜轩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小夏，那件事解决了，你可以回家了，这阵子给你添麻烦了。啊，我要向你道歉啊。”

夏琳扔下手机，打开那张纸一看，原来是前二天她刚办出的结婚证明，看着这张纸，想到当时办证明时的欢乐想法，她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最后，她把结婚证明一点点地撕碎，仰头躺在大床上，流着眼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哥成为恒佳的股东后，查理欧的猎狼行动跨出了关键的一步：

恒佳的股东结构，彻底呈现在爱西的面前！

查理欧惊讶地发现，范胜轩在恒佳的股份确实不多。“怪不得他对收购非常反感。”这天下午，查理欧亲自赶到深圳，与方哥分析，应该如何针对恒佳的股东进行游说。

“为什么他的股份少，就不愿被别人收购呢？”方哥给查理欧端了杯水。他在南海酒店住了有一阵子，因此可以算半个主人。

“他的股份少，我们收购的话，他得到的好处不多；如果我们一重组，他就担心自己的权力保不住了。”查理欧按他在欧美常见的情况，猜测着范胜轩的心理。

“你这个说对了一部分。”不过方哥觉得，查理欧“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通常是对的，但在对范胜轩的问题上却有些主观：“他那个人，我最近打交道比较多，还是有些了解。他把恒佳看作是自己的生命，对它还是很有感情的，不完全是金钱与权力的问题。”

“嗯。好，不管怎么说，他的股份少就比较好办。”

查理欧发现，恒佳的股分除了被管理层和员工持有外，还有一部分掌握在公司以外的投资人手里：“咱们分头去做这些人的工作，他们比范胜轩会好打交道得多。”

定下了这个计策，查理欧和方哥鼓动如簧之舌，终于说服恒佳的部分股东，同意接受尽职调查，王连富因为想通过方哥搞到龙岗中心区的那块地，因而对此持中立态度。

范胜轩一看情势如此，也就不便反对。

很快，由毕马威和大鹏共同参与的尽职调查，就平静而顺利地完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