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着，试图能再次遇上他，有几个市井流氓看了她两眼，却也提不起兴致逗她，倒是让她逃过了一劫。

直到穆子归前来拜访，她还处于茫然的状态，窝在窗边，整个人都是空洞的。

之前有萧湛陪着，能带她到处逛逛，现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干什么，脑子里充斥着那封离别信的文字，以及一堆疑问。

穆子归站在她边上好久了，见她一直没缓过神来，才忍不住出声道：“无欢……”

顾弦歌听到声音，以为是萧湛回来了，回过头发现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并不是萧湛的。

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欣喜敛了一些， 却还是刻意露出笑容来，笑道：“是你啊子归……”

穆子归皱了皱眉，怎么短短几日不见，顾弦歌与他感觉生疏了许多。

他坐在她边上，轻轻地将失魂落魄的她搂入怀中，手掌细细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顾弦歌怔了怔，说道：“萧湛他……走了。”

穆子归回想起前几日陪同顾弦歌一同到穆府的那个男人，眸光暗了暗，轻声道：“我还在呢。”

顾弦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有些轻浮的举动，急忙直起身来，浅笑道：“谢谢你。”

“何必言谢。”

穆子归瞧着顾弦歌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不免有些心疼，想着找个借口带她出去透透气，便说道：“再过不久便是我爹的寿辰了，我这人笨拙，不知挑什么寿礼回去，不如你帮我出出主意？”

顾弦歌本想开口拒绝，但瞧见穆子归那一脸期待的神情，不好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下了。

穆子归站到门外，特意给她留了空间梳洗一番，换完了衣裳之后，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容甚是憔悴。

也不知道方才穆子归看到自己时会是怎样想的。

在门外守了好一会儿穆子归终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便瞧见顾弦歌换上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配上简单挽起一个发髻的青丝如墨，看起来温婉淡雅，却霎时入了他的心。

他带着她到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街上卖的事物新奇，让她也无瑕再去想萧湛离开的事，心上的包袱丢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她的眼睛清澈灵敏，总能发现一些微小精致的事物，所以每次选出来的东西都不够大气，不适合那样的大场面。

顾弦歌不服气，带他去了这里最大的一间绣坊，最终挑了一个屏风，屏风上江山如画，山河磅礴，正寓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穆子归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盯着那屏风思考了许久，才说道：“不如你再在这上面题首祝词，如何？”

如此一来，也算是加上了穆子归自己的东西，这份寿礼显得更有意义。

穆子归点头，即刻唤了绣坊伙计送来文房四宝，顾弦歌在一旁帮着穆子归磨墨，只见穆子归稍作思考，便大手一挥，作出一首祝词来。

文采飘然，如他的字迹一般清秀灵逸，别说顾弦歌了，连一旁围观的看客都忍不住啧啧赞叹。

顾弦歌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惊叹，真不愧是状元郎啊……

题完诗，穆子归放下笔，看见顾弦歌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崇拜，不知觉的唇角便往上提了提，神情里灌满了温柔。

付完钱之后，穆子归让绣坊将屏风保存好，等到生日宴那天送完穆家，自己则领着顾弦歌出了绣坊。

吃过饭，又在街上闲逛了一晚上，等到第二日穆子归才带顾弦歌回了陈国。

可穆子归并不着急于回到穆家，只是带着顾弦歌到处吃吃玩玩，到了穆羽寿宴当天下午，才一同前去贺寿。

彼时穆家已经迎来了许多贺寿宾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刚到穆家大门口，眼尖的管家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前边的穆子归，带了几个家丁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个礼，道：“二少爷。”

然后转身让那几个家丁帮忙抬穆子归身后高高大大的箱子。

箱子里是他送给穆羽的屏风。

管家上前，热络地叹道：“二少爷可回来了，这几日老爷正念叨着您呢……”说到这里，他突然瞥见站在穆子归身后的顾弦歌，神情有些复杂。

穆子归也察觉到了管家的异样，顺着管家的目光看了看身后的顾弦歌，脸上露出一抹柔情的笑，说道：“是我请她一同来参加父亲的寿宴的。”

顾弦歌也在此时朝着管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照面了。

碍于穆子归的面子，管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将注意力从顾弦歌身上转移开来，带着穆子归和顾弦歌进了正厅。

大抵是怕人多将两人冲散，穆子归抓着顾弦歌的手，拉着她便一同进去。

正厅里已经宾客云集，各路达官贵人都在，满眼望去，华丽的衣服分明组成了一片贵气的海洋。

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哟，状元郎来了——”

众宾客纷纷朝着穆子归的方向望过来，包括正在与人谈话的穆羽，以及边上站着的穆秦川。

穆秦川的视线触及到穆子归和身后的顾弦歌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露出一副阴狠的怒意。

瞧见穆子归走过来，众宾客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原本赞许的目光在看见穆子归身后拉着的顾弦歌身上，陡然变得复杂了许多。

猜忌、怀疑、试探的目光落在顾弦歌身上，顾弦歌只是优雅浅笑，算是回应。等到穆子归已然站在穆羽面前停下，她这才偏了偏头，悄悄瞄了穆羽一眼。

此时的穆羽正端坐在正座之上，边上的穆秦川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原本就神情严肃的他变得更加威严了一些，眸子里分明充斥着令人胆颤的怒火。

顾弦歌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

而穆子归这才放开了顾弦歌的手，朝着穆羽拜了拜，脸上挂着一如春风般温润的笑容，说了祝词，可穆羽的目光并没有放在穆子归身上，而是直勾勾地望着顾弦歌，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似的。

穆子归说完，唤人将准备好的箱子抬上来，打开箱子，一盏屏风伫立在众人面前，引得众宾客各种赞叹，不断地夸赞穆羽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儿子。

而一旁的穆秦川脸色更加铁青，望着眼前的屏风攥着拳头，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穆羽只是瞧了一眼屏风，似笑非笑道：“我儿有心。”说完，目光又落在顾弦歌身上，轻笑道：“子归，带了客人来，也不领出来让为父看看。”

穆子归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转身便将顾弦歌拉了出来，这亲密的动作落入穆羽眼中，甚是扎眼。

一旁的宾客也是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穆子归介绍道：“这是无欢。”

穆羽上下打量了顾弦歌一番，脸上的笑容越发阴险了一些，看得顾弦歌浑身不自在。

“叶姑娘，有所耳闻。”穆羽笑笑，“听闻叶姑娘前些日子来过我穆家帮佣，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我穆家的座上宾，真是手段高明啊。”

众宾客闻言，个个的表情分明是有些带着鄙夷和嗤笑的。

这话就像是一把冒着寒光的利针，恶狠狠地朝着顾弦歌便扎过来，不顾一切，扎得她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穆子归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出声维护顾弦歌道：“爹……”

“我在跟叶姑娘说话。”穆羽一记凌厉的目光朝着穆子归便瞪过去，瞧见穆子归无奈之下闭上了嘴，便转头望向顾弦歌，继续说道：“当初秦川见你可怜，有意收留你，我穆家与你也算有恩。可你不能看子归心善，便朝他下手，赖上我们穆家吧？”

这话说得很是难听，完全把顾弦歌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