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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0 你曾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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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希,你曾经是我的一个梦,如今我醒了,就再也走不回梦里了。”

我还是没有忍住去翻看黎丘齐在台风来的那天下午挂断电话之后给我发的消息。可这又算什么?是自白,还是对曾经的申辩?他是想告诉我,张希希,我对你的那点感情,只不过是一场我发过的梦,而如今,我已经醒了,幡然醒悟了,拜托你也醒一醒,拜托你能回到现实、接受现实,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以后也还是不可能。

而黎麦齐走进病房的时候,我正对着手机上的这条短信发呆。我仍然哭不出来,我发现自己竟然抓不住任何可以用来作为缅怀的,属于我和黎丘齐之间的那点在他看来根本不足挂齿的情谊。

黎麦齐收走我的手机,藏进自己的口袋里,“生着病呢,别老看手机。”

可当他对上我那双空洞、呆滞的眼睛时,还是不由地震了一下。

“张希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黎麦齐把他买的水果和一束向日葵放在床头柜上。

我记得黎麦齐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向日葵,那么大个脸盘子,简直丑死了。

我也记得我当时回答他的是,因为向日葵里有葵花籽啊,它是唯一可以吃的花。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我知道向日葵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名字,望日莲。一朵永远向着太阳的花,而我就像这朵花,永远向着黎丘齐的方向。可现在,这朵花的太阳不见了呢,那它又该看向哪里呢?

黎麦齐没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上,和我面对面。

“没有啊。”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好像是我这几天来想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没有不开心啊。”

“我没有很难过啊。”

“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啊。”

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啊,我又哪里来得那些空洞的难过和不开心呢?

“你没有不开心,那你淋什么雨啊。”黎麦齐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他总是这样看得人发毛,看得所有的秘密都无法遁形地自动暴露在他的面前。

我不敢看他,拽着毯子的一角,揉了又揉,搓了又搓,“谁说我是淋雨淋得?”

“张希希,你跟黎丘齐怎么了?”我真的很怀疑,他在我身上是不是放了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为什么我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了如指掌。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带着嘲讽,其实更多地是自嘲,“我和黎丘齐能怎么样呀,咱俩又没什么关系。”

“张希希,你非要在我面前装么?”黎麦齐拽过被我已经揉得皱成抹布的毯子,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我问黎丘齐知不知道你病了,你知道他说了什么么?”

他说了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病了好不好。

我拍开黎麦齐捏着我下巴的手,气恼地说,“你干嘛告诉他我生病了,我发现你很多事耶。我就不该让你知道我生病了,让你这个大嘴巴有机会对着谁都说说说。”

黎麦齐的眼里闪过一份片刻的不可名状,仿佛一颗陨石,带着绚烂且耀眼的光芒,却在顷刻间坠入地面,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消失了所有的色彩,成了一块冰冷无比的玄铁。

“我说张希希,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的?我知道你喜欢黎丘齐,就算我心里千般万般的不愿意,我都想着把他一起叫来,至少你会开心一点。”黎麦齐有些委屈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可我全然已经找不到他话语间的重点,只把注意力放在黎丘齐已经知道我淋雨生病的事情上。

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呢,我因为他的话而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呢,我因为他而狼狈不堪的样子。临到了最后的最后,黎麦齐,你都不让我在黎丘齐的面前体面一回吗?

“黎麦齐,你就是个多事又讨厌的家伙。我和黎丘齐之间成什么样了都不要你管,都跟你没关系,你那么爱管闲事,你怎么不去关心马路上的野猫野狗,你怎么不去关心需要过马路的老爷爷老奶奶,你怎么不去拯救世界?”我像泼妇骂街一般,将黎麦齐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仍然不解气的我,随手抄起了身边那束向日葵就朝黎麦齐砸过去。

去你的向日葵、去你的望日莲、去你的关心、去你的自作多情,我统统都不需要。

可是,还没等我手里的花落在黎麦齐身上,他那坚实有力的大手,已经将我的手臂托住,我只看见好多细长而轻盈的明黄色花瓣,簌簌地落在黎麦齐的身上、身后、床上和地上,犹如一场雨,浇透了我面前的这个男孩子。

“不要因为黎丘齐恼羞成怒。”黎麦齐仍然看着我的眼睛,他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里,此刻又明晃晃起来。“你可以哭,你可以闹,但是这一切都不要是因为黎丘齐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对着我哭闹,我会哄着你,我也可以宠着你。但是,我希望,那都和黎丘齐没有关系。

我怔怔地看着黎麦齐,他的头发里,肩膀上还残留着黄色的花瓣,认真说话的样子是那么滑稽,可是我却笑不出来。他仿佛是一道光、一扇门,将我从封闭了的心里引了出来。眼泪不由分说地涌了出来。

原来,哭也是有契机的。那些在身体里翻滚了好几天的情绪,这几天来藏在肚子里满满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喷涌而出的豁口般,从眼底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先是一滴、两滴,接着连成了串,再后来变成了两股,混合着鼻涕和口水,无法抑制地往外流着。

黎麦齐不急着帮我擦眼泪,而是伸手将我揽进了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般地轻轻摇着我,任由我的眼泪、鼻涕和口水擦在他纯白色的T恤上。

“哭吧哭吧,哭完就过去了。”黎麦齐耐心地哄着我

哭完就可以过去了吗?真的,就可以过去了吗?我花了六年时间自导自演地这场关于黎丘齐的独角戏,真的可以在我的眼泪里一笔勾销了吗?

待我再抬起头,从黎麦齐的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黎麦齐左边肩膀上那一摊被带着黏糊糊透明状半流质不明物打湿的衣服。

黎麦齐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肩膀上的布料,嫌弃地说,“张希希,我这衣服看来是没法穿了,你准备怎么赔我?现金还是转账?”

我破涕为笑,也扯了扯他的衣服,“就你这破衣服,沾了我的鼻涕口水才值钱了好吧。”

黎麦齐摇摇头,“张希希,你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我呵呵傻笑。不过,说实话,能够大声地哭出来,确实舒爽了不少。那些被黎丘齐包围起来的失落和不甘心,都随着眼泪一起留在了黎麦齐的衣服上了。

黎麦齐一直在医院陪到我很晚,鞍前马后地伺候我吃喝,陪我聊天玩耍,俨然成了高级三 陪。

我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便催着黎麦齐回家,“你怎么还不回去?”

“要不,我今天不回去了。反正这椅子可以当床,我就陪夜呗。”

我一拳锤在黎麦齐的脑袋上,“你想什么呢。”

黎麦齐被我锤得莫名其妙,不过转瞬又开始坏笑起来,“啊,张希希,是我该问你想什么呢吧。”

我的老脸一红,又想拿向日葵砸他。

“诶诶,我的小姑奶奶,这花都快被你砸秃了好吧。”

“让你再欺负病人呀。”我一脸傲娇。

黎麦齐最后还是被我赶走了。

离开之前,黎麦齐异常严肃且认真地对我说,“张希希,我不管你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从这一刻起可以忘掉黎丘齐,忘掉那份不可能成真的感情。我不想看你受委屈,特别是因为黎丘齐,这比你爱上其他人更让我感到不安和心痛。”

但是,其实我特别想问问黎麦齐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我爱上的是别人,也不要是黎丘齐。可是,我最终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那样太过矫情,活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绿茶 婊。

黎麦齐走后,我将黎丘齐给我发的那条短信给删除了。有人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不要见,不要贱。”我觉得自己应该试一试,虽然我可能面对着异常困难的过程,就像个有好多年吸 毒经验的吸 毒 者戒 毒时一样痛苦难捱,可只要能挺过去,我就还是一条走在康庄大道上的汉子。

出院之前,周晓西、王蔓和吴恬恬也来医院看过我。虽然才几天没见,却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爱因斯坦说,时间是相对的。我身在其中,于是,时间变得相较于旁观者而言,慢了许多、长了许多。短短的几天,也就有了如隔很多秋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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