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石碑是天道碑吗？”
“不是。”
“前辈，你带我来到这里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秦易发问，他知道老者带他进入心神幻境，不可能只是讲一个与他没甚么干系的故事。
“大妖为祸世间，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老者反问道。
“天下生灵涂炭！”秦易毫不犹豫地道。
“生灵涂炭？又是怎么一副景象，你可清楚？”老者望着虚无的天空独自出神。
秦易没有回复，他脑海中不断闪烁着血腥杀戮、烈焰焚天，只道是生灵戮没白骨累累。
“不论是在人族三十三域，还是在魔域，亦或者妖族，弱者永远只能是蝼蚁。呵呵~蝼蚁，这便是无数修士对弱者、凡人的蔑称！”
“但天下间有足够天资成就天地果位的人有多少，而凡人又有多少？你在中州天都域，长生门统辖之地，自是看不到外边世界是怎么一副景象。你知道魔门开启封妖之地，无数大妖出世，世间是怎么一副景象？”
老者没等秦易搭话，叹了口气，继续道：“强者动辄一击，动如霹雳雷霆，翻江倒海，余波毁灭一片片地域！混乱的灵力，被扰乱的大地气机，无数灾害发生！昔日的妖祸，南国之地许多国度一夜之间便被毁灭，无数人家破人亡，泥石化作洪流，滚滚浪涛席卷人间！那番惨烈的景象没有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的！”
“一场大雨对于修士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祸患，他们不能飞，行动迟缓，遇到灾害便只能认命了！”
秦易自幼生长在长生门，中州之地大都会点长生法门，大都数人多多少少都修炼过，自是看不到那番景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想象。
“我给你讲一个人的故事吧！”老者叹了口气道。
“前辈请讲！”秦易恭敬道。老者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言语间无不流露出对凡人的关系，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这番人物自然是值得尊敬的。
“三千年前，大妖为祸世间，许多国度遭到毁灭，出云国便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老者看着秦易迷茫的样子，继续道：“想来你也没听说过出云国，不过有一个人你肯定是听说过的，而且还关系不浅！”
“谁？”秦易兀自问道。
“听我慢慢道来，出云国国力并不强大，国内修为最高的人也就归元境，这在那些所谓强者的眼里，不就是一个蝼蚁的国度么！出云国毁灭于修士剿灭一头大妖的战斗中，一场灭妖大战，染红了整个国度，无数山川倒塌，江河断流，一战之后，出云国的人口百无一存！”
“出云国皇室也不复存在，唯有开脉都不到的太子侥幸活了下来，他不甘心，便走遍山川大河，企图复仇，这在许多人眼里，不过一个蝼蚁的无奈挣扎！
太子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惨死，忠心耿耿的护卫一个个惨死，看着无数百姓惨死，而那些追杀大妖的修士一句话都没有！山河破碎，子民衣衫褴褛，有人抱着怀里瘦弱的孩子，没有活路，便跳了河。
一个乞丐扯着某个宗门弟子的裤腿乞讨食物，被活活踢死，他却不敢吭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冷眼旁观的各路高手看完了戏转身离去。
他很想去讨个公道，他人却只当他是一个蝼蚁。
那个时候，他立下重誓，要灭掉世间所有大妖，要灭掉世家所有冷漠的见死不救的道貌岸然的宗门。
他后来机缘巧合下拜入了北地的一个宗门，许多年后，他历尽艰难，终于拥有了巅峰无敌的力量。
自那以后，他偷偷在山前九叩首，一去不回！
从北地一路杀回南国，凡是作过恶的人，不管什么世家什么宗门，直接杀掉，只要是大妖，不管他多强，不管他多么能跑，他一直追着，就算天涯海角，也要让他灰飞烟灭！
不知到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年复一年，世上的大妖都被他戮没殆尽，大仇得报的他，在曾经的皇宫面前伫立了三天三夜。
然后立了一道坟，坟前立下一墓碑：出云国八千万子民墓。
由于杀了许多世家宗门子弟，他得罪了许多人，可那时候实力能与他匹敌者，不超五指之数，谁也奈何不得他！
苍天之下，人皆蝼蚁。
为了避免重蹈昔日覆辙，他自己开山立派，收了几名心地纯善的弟子，企图改变天下大势。
妖祸平息时，魔族早已入侵人族疆土，天下宗门大会召开，他率领门下众弟子赴会，一到场在众人未觉之际，便直接坐上那至尊宝位！
无数人不服，声讨他，甚至有许多人直接动手！
他只得一掌，便阻挡了无数强者的围攻，一眼望向苍穹，止住风雨雷霆，直言道：
自问巅峰不败，莫许尔等张狂！
面对他的豪言，无数人只是安静的低着头，摆弄着自身的兵器。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强势的人带领他们推他下台的机会！
只可惜，数十万天骄间，竟再无一人出头！”
一旁，聆听老者讲话的秦易，对于这个出云国传奇太子的身份愈发好奇，一个落寞的小国太子身份，到底需要经过多少磨砺才能有那么大的成就！
这其中的艰辛苦难，怎道人说？
秦易心里只觉得这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世上能与其比肩者有么？当下心里就隐隐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样傲视群雄、无畏天下的人物。
问鼎之时，没人出言挑战他，但那时候还有着与他实力相抗者，都是些天骄般人物，自是谁也不会服谁。
“那一次，出云国太子问鼎尊位，接着便有人挑战，不过挑战的人并不是为了盟主之位，只是想和他切磋切磋，一场论道之战罢了！
论道之战发生后，他坐上那个位置，无人不服，再也没有了另类之声。那次天下宗门大会，可以说是一场盛会，南辰北斗奈何天，无尘七问晓天机这六人的声名便是从那时候流传的！”
南辰北斗奈何天，无尘七问晓天机！
六位绝世强者，原来他们的名气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广为人知的，秦易心想，如果能亲自见证那场盛会该多好，也不知道论道之战谁胜了。
秦易兀自问道：“前辈，论道之战他赢了吗？”
嘿！”老者轻笑一声，“他们六人的论道之战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直接打一架，而是一种另类的比斗方式！”
“什么比斗方式？”
“那时候，内部妖祸才平息不久，仍然有些余孽潜伏，外有魔族侵犯，边关尽失，幸好佛门之人在那阻挡魔族攻势，才得以有时间召开万宗大会。他们如果要打，可能会损耗自身实力，对于人族来说可是很不利的，所以他们讨论出一种特别的方式——止戈、破法！”老者感慨道。
止戈！
破法！
秦易思索着，字面上的意思他明白，却不懂其中含义。
“他们比了两场，一是封闭自身所有力量，只以凡人之躯短兵相接，二是互相说道自己所修法、所创法的特点！我曾经闭关思考过这个问题，后来发现这竟是一切战斗的本质，只要懂了，那便无惧，他们六人叱咤风云让无数天骄折腰，震慑魔族的实力便来源于此！”
他们相信，只要懂得止戈破法，纵然是再强大的神兵，再厉害的法术，也无所谓。神兵之威，我自止之，万法变化，照样破之！
老者用一种感怀的目光看了看秦易，道，“你现在已是真衍境，只可惜你也是个蠢材，走错了路啊！”
“为何？”秦易黑着脸，道，“前辈，我天赋也算好的了，起码也是千年一遇，楠楠只是个别例子罢.......”
“废话少说！”老者打断他的话道，“我没兴趣听你自我评说，你天赋不弱这点我承认，可你的路确实是错了”说罢，老者身形陡然消失。
灰茫茫的虚无空间，突然开始荡漾起来。
一切都慢慢淡化！
秦易再度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洞窟之中，他看向老者，眼中有着迷茫和不解，似是想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老者兀自朝地上吐了口白色的气，便又像之前那样冒出来一个土人，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似是把心神转移到了土人之中。
然后土人缓缓开口道：“我会压制到和你一样的境界，然后我们再打！”
“之前，你比我低一个境界我都赢不了你，你现在和我一样的境界，我又怎么打的过？”秦易道。
“哼！你哪一天打赢我了，你哪一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啊！要是赢不了，岂不是得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呵呵~那我也只能那样做了。”
“我怎么可能打的过你，我只会一招身法和两式剑法，怎么和你打？”秦易发问道，他自幼学习过很多法门，可是十岁那年全忘了。
算起来，他只会浮光掠影身法和抬望天、绕指柔两式剑招，之前老者比他低一个境界，他都输了，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个败局。
老者没有多话，而是径直朝秦易攻来，秦易无奈只得反抗，否则看他那凶样，不知道会把自己揍成啥样！
“施展术法时会留下灵力痕迹，会随着攻击而发生变化，形成一种轨迹，通过攻击者的动作，你要做到预知他下一步的动作，而术法你要明白它的力量侧重。”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先发制人，右手轻旋变化动作，缠住了秦易的握剑的手臂，然后右手一抖，秦易剑便滑落手中，他再左手一推，秦易直接被推倒在地。
“你这样战斗真是弱的可怜！剑招剑招，把剑丢一旁吧......”老者训斥道。
秦易放下出尘剑，然后便赤手空拳的和老者搏斗起来，他只会浮光掠影身法，浮光掠影身法中又有腿法，于是他便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
与此同时，老者古井无波。
秦易周身灵力运转，残影重重，围住了老者。
老者看上去有些穷于应付。
秦易原本是指望老者尽快出手的，因为自己每次首先发难，都会被老者看出破绽，然后轻而易举的把他击退，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什么状况？
老者没有动作。但秦易却不敢分心，掠影腿法施展开来，一击不中便立刻收回，纵然不符合腿法的奥义，他也只得无奈而为，对付这等强手，他可不敢大意。
每当秦易出一次腿，老者便会用手掌挡住。
两人转眼之间，就已经过了十数招，彭拜的灵力，使得本就坑洼的地面再度破坏。
秦易有些紧张，生怕被老者抓到自己的腿，那样又会输了。
老者微微一笑，终于点头，见到秦易会变通了，他也开始转变方式，他的手法越来越快。秦易见此不得不加快腿的动作，一时间灵力消耗速度飞快。
砰砰啪啪的对撞声，在洞窟中响起。
腿法疾速，掌法飘零！
老者虽有留手，可秦易还是感觉到他的厉害。
每当他的腿击向老者，仿佛被铁疙瘩挡住，隐隐作痛，交战不到半刻钟，他身形显得狼狈。
对撞的时候，老者还朝着他笑，显然是留有余力。
秦易只觉得郁闷无比。
秦易不得不转变攻击方式，这样他实在是太吃亏了，不管你多么快，那家伙都能轻松抵挡，再这样打下去，自己不就是个傻子了。
想到这里，秦易不得不反思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有点蠢了。
老者看到秦易似乎是悟到了，等秦易刚变化攻击手段，他便直接牵住秦易的小腿，然后一翻身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呲~”秦易吃痛，完全就是被玩弄的份啊。
老者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淡淡地道，“你觉得你和我差在哪里？”
秦易苦笑道，“我每次动手动脚，你都知道我下一步要怎么做，而我每次想等你出手，你却一直不动，我这样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啊！”
“你的意思是我先出手的话，你能赢？”
秦易却一脸淡然，“不能。”
“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不让你先动手，你还有动手的机会吗？”老者冷声道。
秦易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以老者的手段只怕三两招就把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笑了一声，秦易又看了看老者，问道，“前辈，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和你打不？”
“你自己先想想。”老者笑道，“胜负没有什么悬念，今天就不和你打了，青藤也回来了，你自己去摘片叶子吃恢复恢复。”说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慢慢的踩平地面的坑洼，走向洞窟的一个角落，作了下来。
秦易看着老者的化身土人，只见土人此时闭目盘坐，没有了声息，再度抬头看向被钉在墙上的老者躯体，眼睛闭着不见有什么动作。
“到哪去了！”
老者手段出神入化，身躯被禁封，可是他的意识却没被限制，想来是不知到哪神游去了。
青藤早已回来了，秦易蹑手蹑脚的上前，试探性地用手碰了碰，发觉青藤没有抽他，这才摘下一片叶子。
服下青藤叶的时候，秦易只觉得充沛的灵气进入四肢五骸，暖洋洋的无比的舒服。
然后也不管老者的教导，直接躺下睡了，被虐的太惨，还想什么问题，睡着舒舒服服的不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