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按照实力大小排列出一二三四，可没人能一言九鼎。
方召的父亲大概相当于某个山头的头目，权力不太大，但在自己主观的一亩三分地上很有影响力。
在华夏，公认的一线城市有四个：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四个地方汇聚了华夏的精华，从房价上就能看出端倪，那么高的房价宰的是谁？被宰的人不是精英阶层能有资格被宰吗？荟萃精华的一线城市当然需要华夏最有前途的官僚来管理，彼此结交一二是很有必要的。嗯，逻辑上没问题。
“只是国安不好惹啊。”方召搂着一个美女叹气。
美女娇笑着用手指在方召胸部画着圈，说：“什么事情能难住方少？还和国安牵扯上关系了。不过，这世界上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如果有的话，肯定是钱砸的不够多。”
方召在美女丰腴的臀部抓了一把，手指放到鼻子下嗅着。“世界上用钱办不到的事情有很多。总有一些人油盐不进。国安不是我能碰的，有钱也不行。”
“那方少你怎么和国安产生矛盾了呢？”美女看方召没有变脸，顺势问道。
方召侧着的身子变成了仰躺，双臂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说：“谁喜欢没事和暴力机关冲突啊。不是我的问题，是游艇上另一个家伙的事。他在追一个女生的时候遇到了奇怪的外国人，他怀疑那个外国人是间谍，就举报给了国安。没想到后来没了消息，他也不能打听。”
“看起来事情不严重。”
“当然不严重了。”方召纯粹把这当故事了。“要是很严重，我碰都不敢碰。本来想替朋友出口气，加深一下感情的，这下只能放弃了。”
美女似乎明白了什么。“听你的意思，好像那个外国人在上海？”不在上海说不通啊，方召总不能跑到广州给朋友出气吧。
“对啊。”方召点头说：“那个老外在上海开了一个小公司，准备推出自己的歌手。他在星海音乐学院找人的时候和孙胜遇上的。”
“对付一个小公司不是很容易吗？工商，消防，税务随便哪个上门检查，他们老板都得跪啊。”在华夏，什么都没有当官好使，美女跟在仿照身边，早已经习惯了权利的霸道，收拾小公司的手段张口就来。
方召笑着鄙视了美女一番：“妇人之见。你想啊，这个外国人现在是国安监控的，滥用权力去找茬，那还不是送把柄给人家吗？”
美女在方召视线的死角狂翻白眼。你也知道那是滥用权力啊。
否定了美女的意见，方召脑中灵光一闪，有了新的想法。“你说，是不是不滥用权力就没问题了呀？”
美女此时没了兴致，反而觉得困意上涌，听到方召询问，随口说：“应该是吧。帮我关灯，我想睡一会儿。”
方召伸手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黑暗中他的眼睛变得很亮......
*
蔡中庭自带霉运的属性在业内不是秘密，对于这种灾星还能找到工作，众多资深人士表示不能理解，好在资深人士都人老成精，没谁不长眼的站出来说风凉话。
事件的焦点也很害怕接到朋友的电话。男人一起聊天，难免要提到工作，就怕某些人顺嘴提一下过去的丑事，那场面就尴尬了。只是人的意愿不能改变现实，蔡中庭隔三差五还是会接到老朋友，老客户的电话。这不，今天有人要请他吃饭。
蔡中庭本打算在做出成绩之前低调做人，但碍于往日的情分，还是选择了赴宴。
打开包间的房门，蔡中庭看到里面只坐了一个人，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没有表情的脸半秒钟之内就布满了灿烂的笑容。“王老板，让你久等了。”
王老板倒是没啥不好的反应，热情地招呼蔡中庭坐下。“老弟，咱们好久没见面了吧？年还是4年？时间过得真快。”
“应该有4年了。”蔡中庭回想了一下。“时间过得确实很快。对了，王老板你的公司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形势一片大好，业绩连续几年都在上涨，现在规模更大了吧。是不是把楼上楼下都租下来了？一个公司占三层楼，想想都让人羡慕。”是真的羡慕，蔡中庭没有流落街头，甚至可以说衣食无忧，但在创业者的圈子里，没有自己的公司就是失败。蔡中庭现在的身份是打工仔，看小公司的老板都眼红。
王老板矜持地笑了笑，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把楼上那一层租下来了，现在我公司有接近两百号人呢。”被蔡中庭挠到痒处，王老板顺势漏了点口风。
蔡中庭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那你现在是大老板啊~”
王老板轻轻挥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王老板不等疑惑的蔡中庭说什么就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一队服务员鱼贯而入。“先生，您点的菜好了。”
上菜的这几分钟，王老板和蔡中庭都没说话，撕开餐具包装没有多难，两个人愣是等服务员关上房门才摆好碗筷，果然人老了动作跟不上啊。
王老板拿着筷子指着盘子说：“我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不等你来就把菜点了。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我记得没错吧。”
挨个打量了桌子上的菜肴，蔡中庭点头说：“没错，都是我爱吃的菜。老哥你费心了。”
王老板“哈哈”大笑，说：“那就开吃吧。”
......
两个人边吃边聊，眼见气氛足够热烈。王老板问出了心里酝酿已久的问题：“老弟，你就职的这个公司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当初我可是听猎头那边传了很多风言风语呢。”
“也不好说。”蔡中庭早有预案，因而态度很沉稳。“现在公司刚刚开始运营，还没有正式推出歌手，没有项目可以说明是成是败，所以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了。”
王老板问：“那公司老板人怎么样？外面流传的消息可不太好，别的不说，公司的名字就......很别致。”
蔡中庭笑了。“我承认我老板起名字的能力不太好，但他是俄国人，对咱们的文化不了解也情有可原。你不能要求太多。再说了，公司的前途和名字关系不大，真要吹牛可以叫‘宇宙娱乐公司’，保管能比全世界所有娱乐公司都高一头。”
“哈哈哈。那是小孩子抬杠才用的名字，你就别开玩笑了。”王老板感觉这顿饭很值，起码能笑个够。“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老板怎么样呢。”
威廉是个不顾家的人，是个有钱打水漂的人，是个有待观察的人......最重要的是，威廉是我老板，我不能说他坏话。
在腹中打好了草稿，蔡中庭说：“威廉，就是我老板，对华夏的国情不够了解，所以对我很信任，公司的事情现在都是我在处理。他应该不是土生土长的俄国人，身上没有老毛子那种粗暴和桀骜不驯，是个很容易接触的人，脾气特别好。最重要的是，眼光不错，挑的人素质普遍都高。”
王老板心里嘀咕：眼光好估计是因为把你选上了吧。这话想想就好，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看来你在他手下做的很开心啊。我也就放心了。”王老板说出口的话和表情不符，蔡中庭想到了“心口不一”这个词，也不知道对不对。
“老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用藏着掖着。”蔡中庭鼓励王老板大胆直言。
王老板看了一眼房门，像是怕隔墙有耳，见到房门没有异常，这才说：“我听到了一点消息。有人可能要找你们公司麻烦。”
“老哥，你再说具体点。”
“据说是某个官二代看上了你们公司推出的歌手，就想着用点手段把人包养了。他估摸着你们公司是绝对不肯答应的，所以想让税务，消防之类的部门经常来检查，今天这里不对，明天那里有问题，隔三差五地找麻烦，让你老板焦头烂额。然后派人提点一下，这人不就到手了吗？”王老板说到最后，表情不显沉重，反而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蔡中庭“哦”了一声。
王老板很是不悦。“‘哦’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这可是能让公司倒闭的大事，你一定要往心里去啊。”
蔡中庭像吃了黄莲一样苦着脸说：“能是什么意思。没办法，不敢和他斗，觉得自己命苦呗。”
王老板开始循循善诱：“那你不想想办法吗？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也许还有腾挪的余地。”
蔡中庭没看王老板，而是对着桌子上的饭菜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自己想不出来好办法，得和老板商量商量。”
因为饭桌上讨论的话题很不让人开心，所以饭后的娱乐活动被取消了。蔡中庭目送王老板开车离开，而王老板也从后视镜看到了蔡中庭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
“艹。果然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王老板的车子离开很远，蔡中庭终于恶狠狠地吐露了心声。
几年不曾见面的老朋友毫无征兆地发来邀请想聚一聚，十有八九会伴随着不好的事情发生。蔡中庭在商场打拼多年，几次沉浮，对于某些朋友看的很清楚，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了解。
想通过多年的商业合作结交普通朋友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要奢望能有刎颈之交，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钱在打拼，能走到一起也是钱在牵线搭桥，不存在经得住考验的友谊。蔡中庭又在业内留下了不好的名声，有谁会巴巴地主动凑过来报信呢？所以王老板的身份几乎没有掩饰。
蔡中庭窥破了王老板的小伎俩，却不觉得高兴。王老板包藏祸心，虚情假意，可透露的风声不一定是假的，甚至可以说一定是真的。幕后黑手这是用了阳谋，把目的和手段赤果果摆在台面上，就看你怎么应对了。蔡中庭知道解决的办法，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因而很发愁。
阳谋拼的就是实力，花哨的技巧是没用的，可蔡中庭没有实力，至于威廉有没有，蔡中庭更不清楚了。
“必须想想办法。”以成败论，蔡中庭不算英雄，但品行没有大的污点。明知自己的反抗是螳臂当车，他还是竭力思考着。
*
“岳父大人，您现在来电话好像不太合适吧？”深夜时分被吵醒的周扬很郁闷地用婉转的字眼发泄着怒气。
蔡中庭叹气。“我也不想啊。可遇到了一件事，想破脑袋也没主意，现在可能只有你能帮我了。”
岳父的声音很低落，周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究竟是什么情况?威廉带着钱跑了？”
“不是。是有人想故意找茬......”
周扬很认真地听完了蔡中庭的诉说，得出的结论是：无能为力。
“您打算怎么办呢？”
蔡中庭说：“我没有办法。除非找到个更有权势的人做靠山，否则只能低头认输，或者关门大吉也可以。”
周扬说：“公司又不是您的，何必强求自己扛住所有压力呢？不如交给威廉头疼吧。”
“我好歹是总经理，不能碰上个事情就转手甩给老板吧。多少要挣扎一下才对得起手里的工资。”
周扬哭笑不得。“现在您挣扎过了。可以了。换做是我在您的位置上也想不出办法，不是不想给老板分忧，实在是身单力薄没那个实力。您也别自责。”周扬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岳父身边，字里行间暗示把问题交给威廉处理，不希望岳父大人发愁。
“好吧。我知道了。”蔡中庭有了决断。
人老了，精力匮乏，蔡中庭此时困得要命，强打着精神敲了一封邮件，匆匆检查没发现毛病，随手按下了“发送”。
“老板，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