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同于普通的水球软绵绵慢悠悠的速度，妖血分身出手之后，在空中扭曲变换着形体，迅速化为一架战斗机的样子，只见它模糊的尾部猛地喷出两股狐火，借着强劲的推力好似一道流星般划过，旋转着与半人半猫的猞猁相撞。

老汉虽然早已料到这东西不简单，却完全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想要躲避时已来不及，只能直立起身，伸手护住头脸，屏气凝神迎接这一击。

“噗！”

一声闷响，泛蓝色的血影毫无阻隔地从老汉腹部穿过，露出钻头形状的前端，以及两边张牙舞爪的六只血钩子，带出大捧的鲜血以及零零散散的脏器官。飞出去好远后，只见血钩子之间蒙上一层血膜，妖血分身变化成降落伞模样减速落在地上。

惯性使然，老汉踉跄地继续向前跑动了几步，身后鲜血肉块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他僵直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肚子处那道拳头大小的血洞，颤抖的爪子染上一片血红，似乎能感受到从身后吹来的风，湿润且冰凉。

这时，后面远处一只血色小兽突然从草丛中跃起，身上燃起了火焰向回奔跑。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老汉肚子中的大洞也燃烧了起来，粉色的火苗从内至外，舔舐着他的五脏六腑，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糊味道。

老汉惨叫了一声，两只爪子紧紧地捂住伤口前后，脸色涨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汗液不要钱地流出又蒸发。

幸亏这是白泽第一次在实战中操纵妖血分身瞬间的复杂变形，手法并不娴熟，留在他体内的狐火妖血并不多。大约十数秒后，老汉颤抖的身体突然褪去半妖的形状，焦糊的双手松开了被烧为焦炭的伤口。

“不错的妖火啊！可惜火力还差了一点儿，除了帮我止住鲜血，并没有其他的用处！”

他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红芒尽散的眼神十分怨毒地盯着已经上好手弩，再次瞄准自己的狐族半妖。

“你是一只很强的半妖，可惜我是人！”

老汉怒吼一声，迅猛地从身后拔出了尚方宝剑。

剑出鞘，似有龙啸响彻，身周浓郁的妖气似乎将龙气惹怒，只见环形的金黄龙气以老汉为中心爆发，迅猛地扫荡了整个山谷，将所有的妖气都驱散一空。

“嘭！”

一大团血雾猛地炸裂，身处龙气爆发的最中心，妖气还未散尽的老汉首先遭到反噬，浑身的血管炸裂，将其染为血人。

身处不远的白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不由自主地被击退两步，被打褪了半妖的状态，手上发射出去的三发弩箭也出现细微的偏差，偏离了瞄准的目标，后两发甚至射在空处。

不过饶是如此，第一发淬毒弩箭也正射在老汉的大腿上，毒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周围染成浅绿色，伤口流出的鲜血也变为诡异的翠绿，似乎是毒蛇漏出的馋液。

老汉眼中闪烁着不甘，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张嘴却吐出一大口淤黑中带金的妖血，落在地上犹在扭曲抖动，浓重的妖气与龙气在其中争斗不休。

山谷外的冷风席卷归来，酷夏的季节，老汉竟然觉得有些冷，死神的丧钟从腹部被贯穿的那一刻就已经敲响，现在已经走到了他的背后，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举起尚方宝剑，闷吼一声，想要向前面冲，杀死眼前竟敢狩猎他的猎人。可中箭的右腿毫无知觉且完全不听使唤，才一迈步，老汉便跪倒在地，手中尚方宝剑也甩了出去，跌落在石头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身体越来越冷了，老汉红色血丝密布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幻觉，一片血色光芒中，义父庄严地坐在为首的石座上，目光看着远方沉思。

突然有大喝从耳边响起，他侧头一看，老二端着酒罐子正与老三划拳，警觉的老三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转过头来还对着自己笑了笑。

“大哥，您回来了啊！”

右侧忽有召唤，原来是五兄弟中脾气最好的老四与最为谦卑的老五，正在笑容满面地行礼。

“猞猁，你竟敢背叛为父！”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让他身体一颤，想也不想地跪下，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心中焦急琢磨着如何应付过去。

“哈哈！大哥，你上当了！义父骗你的！咱们都是怪物，怎么会自相残杀！只是让你去杀人和妖而已！”

“哈哈……”

“大哥，你今天怎么心思不宁的样子，快来喝酒！”

熙熙攘攘的声音都大笑着，这么近又这么远，老汉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发现眼前全是笑嘻嘻的笑脸。他急忙向着正中央看去，赵喆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好像真的只是个玩笑一般，眼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与愤怒。

笑着笑着，赵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有深意地道：“猞猁，你明白了吗？”

老汉心中一震，四周看去，为首的赵喆是熊人的模样，左侧是牛魔的老二与昆虫的老三，鹰眼的老四，眉宇鼻口稍有变化的老五在右侧嬉笑不停。

他若有所思低头看向自己，大片火红的皮毛与锋利的兽爪映入眼帘。

再一抬头，视线好像变远了，周围尸山血海般的陈列厅变得清晰，无数的兽头与人首流着粘稠的鲜血，瞪着不甘的双眼挂在两侧的墙上，义父与几兄弟就坐在正中央，饮酒作乐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他的双眼有些酸涩，干涸的泪腺却流不出任何的液体。

老汉睁开遍布红血丝的眼睛，视线极近的地方，一团乌黑的鲜血中，妖气与龙气还在争斗不休，一幅绝不相容的模样。

他踉跄着坐起身，看也不看近在眼前的尚方宝剑一眼，目光只是盯着再次拉上弓弩的白泽，似乎看着几刻之前那个曾急于找到归属感的自己。

老汉嘴角裂开一个难看的弧度，沙哑的嗓子道：“我们都是孤独的怪物，在这个歧视的世界上本来就很难活下去，却都不肯抱团取暖，还在为了别的种族而相互残杀。”

“作为一个老前辈，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他的右手猛然爆出最后星星点点的漆黑血雾，消弭于空气中。不远处尚方宝剑感受到妖气，猛地飞起，直直穿透老汉的胸口，将其钉在地上。

刺目的光线下，淅淅沥沥的血迹顺着剑锋，缓慢落下，溅入尘埃之中，如此低微，却可以激荡起一圈波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