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越来越多的弗朗机火炮被运上城头，原本站队整齐的清军步弓手，在火炮的轰击下，开始慌乱起来，尤其是被链弹击中的步弓手，血肉模糊的惨象，更刺激着人的神经。

“任何人不许后退，大帅有令，后退者立斩！”统管步弓手的清军千户，骑在马上来回奔驰吆喝着。

“陈佳和！”向着城外观察了一下，张远急急忙忙的把陈佳和叫了过来，“让弩箭队，对着骑马的那个射！”

陈佳和看了眼，“恐怕弩箭的射宋不够吧？”

“废话，那就想办法！”张远有点粗暴的喊到，接着又向陈佳和道歉，“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被张远瞪起眼睛的神态吓了一跳，陈佳和已经忘了张远的差态度，“长弓营，一队上城！”

看着陈佳和挥起的胳膊，一队长弓手跑上城墙，接着在陈佳和的指挥下，向着远处还在奔跑的战马射出一片长箭。

等着自己的人马顺利杀入江阴城的左良才，原本还得意洋洋，但随着战况的转变，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当看着步弓手千户连人带马一起被射倒后，终于忍不住了。“射，给我压住城头！”步弓手千户刚指着城头喊过，就听到长箭破空“啾啾”的声音，一阵噗噗入肉的声音响过后，清军千户只低头一看扎在身上的箭羽，便同胯下的战马，一起扑到地上。

射死了清军千户，城头射箭的长弓手来不及高兴，便在这冒死的反击中，被城下飞来的清军长箭射中，六七个长弓手，身上插满箭羽从城头落了下去。

“废物！”左良才把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扔到地上，现在的战况太差劲，本以为稳操胜劵，接着就成了强弩之末。

“把人撤下来，让炮兵、弓手继续射击！”左良才有些抓狂，也怯于江阴城内的反抗激烈，虽然军令逼迫的紧急，但是人的体力毕竟有限，根本不可能不计疲劳的硬攻。

清脆而慌乱的锣声响起，清军开始有秩序的撤退。江阴城运上城头的火炮开始向着掩护清军撤退的步弓手队列射击，因为失去了指挥，清军的步弓手在遭受一定的伤亡后，逐渐乱了阵脚。

竖着手中的长枪，张远扶着残破的城垛，看来后继无力的清军暂时是退下去了。

“他们把汪守备的尸首抢走了！”城上的城卫军突然喊了一声，城上现在已经没有清军的影子，汪清的尸首肯定是被当作战功的证明，被退下去的清兵割走了。

“下去追！痛打落水狗，不能让他们把汪守备的尸首拿走！”城上的士兵立刻就准备顺着清军留下的云梯追击。

“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各队队长约束好手下士兵！”张远把手中的长枪一横，大声的喝止。

“你……”张远的举动让一群士兵们怒目相对，如果不是张远的长枪上沾血，一看是个杀过敌的，士兵们肯定会把张远当成胆小鬼，直接扔到城下。

“这位是北城守备，张远张大人！”陈佳和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士兵们的态度稍稍好了些，陈佳和带着弩弓手和长弓手杀敌不少，自身的伤亡同样也不少。这些绿衣战士在战斗时不怕死的劲头，让士兵们对他们的头领，陈佳和的话要信服许多，以杀敌形成的威望说，陈佳和现在比张远和陈明遇都要高。

“大家听我说一句，清军现在只是退却，并不是逃跑！”张远指着外边没有队形，正在乱跑回营房的清兵，看着众多的士兵似乎并不相信，张远又补充了一句，“东城乡兵贸然追敌的事情，难道你们忘了吗？”

张远这句话说到点上了，一众士兵慢慢冷静下来，也有人不甘心，“可张大人，汪守备……，汪守备这…….”

张远也知道汪清的头被清军割了去，对于城内士兵的士气是个打击，可是换个思路也是让大家提高士气的机会，“汪守备为国捐躯，那你我应该如何？”

张远反问，自然有人回答，“为汪守备报仇！”

“对报仇！”士兵们也纷纷附和。

“不错，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即使敌人把我们的首级割去，也消灭不了我们的斗志！我们要让更多的敌人来祭奠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们！”张远在城头上即兴演讲了一番，终于把士兵们的斗志引到城外的清军身上，随着江阴城内阵亡的士兵越多，对于城外清军的恨就会越浓。

左良才营帐的方向一连串的火光闪起，张远一见马上让士兵们散开隐蔽，“清军又开炮了，快散开！”

说完张远扔掉手里的长枪，趴到地上的尸体堆中，其他的士兵也赶紧躲藏，就听见轰轰的炮响，和炮弹在空中嗖嗖的飞行声。

江阴城头再次遭到直接炮击，没来得及撤下的弗朗机火炮和城上的尸体，顿时同碎砖在一起四下横飞，在城墙上唯一的指挥官张远嘶声喊起来，“快把炮撤下去！人都快下城！别靠近城垛！”

城墙上的城垛，躲避弓箭非常的有效，但是对于炮弹正好相反，被击碎的城砖，反而增加了炮弹的杀伤力。

随着张远的喊话被传开，城头上的士兵纷纷下撤，陈佳和守在张远的身边，带着惊慌不住的缩着脑袋。

陈明遇也焦急的看着正在撤下的士兵们，“快，快抢救伤员！”

左良才猛烈的炮火让陈明遇除了派人救护伤员外，再没有什么对策了。

城墙上被炮弹击飞的碎城砖越来越多，对于这种不对称的火力袭击，张远也不敢在城墙上冒险了，“撤，快撤下去！”

被这猛烈的炮火吓得腿软的陈佳和，已经没了刚才指挥弓弩手、长弓手们杀敌时的镇静。让张远薅着衣领，一路拽下了城墙。

到了城下，张远靠着城墙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四方城虽然看起来规整、壮观，其实在进入火器时代后，已经是落后的设计了。同专门应对火器攻城而产生的意大利楞堡式设计相比，江阴城平直的城墙，对火炮的抵御能力非常的差。

“大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头顶上的碎石粉末还在不断掉落，陈佳和在裤裆上摸了一下，确认自己没被吓尿裤子后，拖着发软的腿，有点求张远一样说。

“左良才要是有红夷火炮，咱们就麻烦了！”张远刚说完，一块有半人高的碎城砖砸了下来，落在距离张远四五米的地方，这吓得张远拉起陈佳和就跑。

江阴城东城的城垛陆续被削平，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代表江阴城的战旗也只剩下被轰断的旗杆。

看着失守的城头，士兵们虽然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陈明遇急的直拍大腿，见到和陈佳和带领弓弩队、长弓营整队的张远后，连忙走过去。

张远也准备去找陈明遇，自己同陈明遇提过需要在江阴城内进行土木施工，想要对抗清军，必须打内城防御战。

“陈大人，现在必须加快我们的城防规划！左良才能突然攻城，我估计满清的大军怕快要到了！咱们现在必须加班加点，完备城防了！”张远知道只有把情况说的足够糟糕，才能让陈明遇有足够的危机感，可没想到这句话把形势蒙对了。

虽然清军还没登城，陈明遇也知道这城墙是失守了，左良才的炮火比过去猛烈了许多，看来是把手中所有的火炮都用上了。

左良才的军前，接近三十门大小火炮一字排开，数百炮兵前后忙碌，被逼急了的左良才，现在已经不再保留，所有的火炮全部架出来。

成桶的冷水浇在炮身上，发出一阵阵的“滋……滋！”声后，变成一片片蒸汽。接近傍晚，火炮吐出的火舌更加显眼，江阴城似乎已经岌岌可危，城墙像是参差的锯齿，逐渐在降低高度。

在城墙内，江阴城正证明着人多力量大的格言，暂时放下手中的武器，江阴城内的士兵们，正在挖着波浪一样的壕沟，向着城外被削尖的木桩被埋在地上，再向内，两人多高的简易城墙正在搭建。

人心齐、民性刚，整个江阴城几乎都动员起来，妇孺负责后勤，男丁不论老幼全部加入施工。张远借机到城北找了下方伟叶，不知道方伟叶的火炮制作的如何了，现在的形势，对于火器的需求越来越强烈。

“大人！”进了被张远叫做制炮局的院子，正在院子里来回走个不停的方伟叶就迎上来。

“方伟叶哥！可是制成了？”见到院子里的一门接近两米长的红夷火炮，张远兴奋的拉住了方伟叶，只要城内能够铸造红夷火炮，同清军对抗时，在火炮的射宋和威力上就不会吃亏。

“张小哥，听这城外的炮响，我也心急啊！这炮虽然铸出来了，可是也是仓促，火退的并不完全，而且现在炮膛还没平滑出来。”方伟叶拍拍火炮，一脸的苦笑，看样子是遇到难题了。

“怎么？”张远赶紧问，现在红夷火炮的铸造可是重中之重，虽然城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资源的调用上，火炮和火枪的制作是排在最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