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晚，孙家宅第。
姬雪天眼见孙晓诗把糖葫芦吃完，估摸着她的伤心情绪没那么强烈了，于是开口道：“带我去你父亲的房间吧”
坐在榻上的孙晓诗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后道：“这里就是爹爹的房间啊！”
姬雪天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之前在打扫的时候，就已知道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榻、一木桌两木椅、一架梳妆台和一个衣柜，还有墙壁上的一幅石竹水墨画。虽称不上一贫如洗，但也是简陋地很，实在是不像一府通判的住所。要知道，掌握一州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断诉讼裁决之权的通判，手下部门哪个不是肥得流油的！所以要么是孙义把金银珠宝、古董文玩之类的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被“充公”了。
“你父亲收藏的宝贝都被人收刮干净了吧？”
晓诗摇摇头：“爹爹的房间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呢。”
“嗯？”姬雪天闻听此言，认真而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房间。在发现没有异常后，他又开始翻箱倒柜。再次无果后，他懒得去敲墙壁了，直接散发神魂念力探查。
半晌过去了，他望向孙晓诗：“你父亲平时在家里最喜欢待哪里？”
或许是刚才发泄过了，晓诗的这次回忆没有再哭起来。她想了想，道：“大概是书房吧。”
“带我去。”
两人来到了孙义的书房。
姬雪天用同样的方式把书房搜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少年有失望，只好用了一个笨方法——开始翻起一本本的书来，想着也许能找到他的笔记，希望能从中得知孙义被城主抓走的真正原因。
可惜，直到半夜三更，他将所有书都看一遍后，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这不禁让人感到泄气，于是他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天井里的空气确实要比书房好太多了。那个书房起码有好几个多月没通风了，味道自然比较重。姬雪天也是不明白女孩怎么在里面也能睡得下。他独自一人走在院中，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而且好像还有一股浓郁芬芳的花香沁入心脾？
“好熟悉的花香～”借着月光，姬雪天注意到了在水井旁有九盆开着黄色花朵的盆栽。“望江南1？”
望江南并不是词牌名，而是那盆栽上植物的名称，它是一种南方人家最喜欢种植在前后院的药草盆栽。望江南不仅是治疗头疼、胃病与蛇伤的良药，它在夏秋相交时散发出的浓郁花香更是有驱蛇的奇效，因此人们又称其为蛇灭门。
荆州之地多湖泽多蛇虫，种些蛇灭门很正常。但姬雪天分明记得孙义是因为有不少民众看见他勾结妖邪伪修蛇才被抓的，他怎么还会在天井里种蛇灭门呢？并且一种就是八盆之多……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孙义为官清廉，绝不会是祸害百姓的蠹虫，更没有要去勾结妖邪祸害他人的可能。那么……”姬雪天带着些许疑惑走向了水井。
他立身于井沿旁，望着倒映着自己与明月的井水。沉默片刻后，他突然间毫不客气地将神魂念力全部贯入井中，肉眼可见其神魂力浑厚成为实质，宛若流水般倾泻入水井……
良久，姬雪天收起神魂力。
他知道了井下藏着什么东西，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微笑：“原来你在这里。”
书房里，睡着的晓诗悠悠醒了过来，她有尿急了。
她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天井里，然后她看到了一道站在水井的颀长身影……那道身影是多么的熟悉，在以前的那些夜晚里，她半夜起来上厕所时也能经常看到这道身影……
“爹爹！”院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孩的惊呼声。不待姬雪天回头，他便清晰感受到一个不顾一切的屁孩冲上来抱住了自己的腿，还哭着把脸贴在自己的屁股上。
传中的脸贴屁股？十四岁长得高是自己的错？不，重应该是自己才十四就有个八岁的孩子认自己当爹了……这孩子估计是还没睡醒吧？
这就很尴尬了。
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要不要让她认清现实呢？还是让她认清现实吧！
姬雪天摸摸她的头，道:“晓诗妹妹，别伤心了好吗？要不哥哥给再你一支糖吃？”
“啊！”女孩尖叫起来，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本哭得有红的脸更红了。
当然，对于这姬雪天是看不出来的，但他心里也不禁腹诽起来，姑娘，被吓到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女孩子果然是不论大都很奇怪的……
“你刚才不是在书房里睡觉吗？怎么跑这来了？”
女孩低着头伸手指向外院:“茅房在那边。”
“哦，那你赶紧过去吧。”
女孩跑着离开了。
姬雪天习惯性地叹了口气，坐到了井沿石上，在考虑要不要把有关孙义的新发现告诉她。
少顷，女孩回来了。但因为她刚才做了丢人的事，不敢去直面姬雪天，所以她打算偷偷摸摸地溜回房间里去。
姬雪天注意到了她蹑手蹑脚的样子，有好笑她那心思，开口道:“晓诗，你不觉得房间里太闷吗？如果睡不着的话，在这外面透透气吧。”
“啊？”晓诗站在那里，有不知所措。
姬雪天觉得反正这样也不影响聊天，索性问道:“你父亲是不是经常于半夜站在这井沿旁边？”
晓诗头。
“哦，这样子啊～那你觉得你父亲为人如何？”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孙晓诗不假思索地回答：“好人！有时候很严厉，但我知道他很疼我。”
“好人？”姬雪天摸摸下巴，尔后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你对你的父亲了解的还不够呢，你想更了解你的父亲呢？”
“想呢！”
“好的！”姬雪天指向井边的盆栽，问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草？”
“望江南啊！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吗？”
“不错嘛，你还认识。这个不仅和你父亲有关系，还和一个流传很久的故事有关系。”
孙晓诗认真地：“我只想知道有关爹爹的事。”
“真是不可爱，我想的这个故事跟你的父亲也有关系。”
“哦。跟爹爹有关的故事？”晓诗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想听吗？”
“想呢。”
“那你父亲有教过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吗？”
“没有。”女孩先是摇头，接着又开动脑洞道:“是一条蛇太贪心，连象也要吞下去，结果被撑死的意思吗？”
姬雪天笑了起来：“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我脑海里浮现出的也是一条蛇在吞一头象的画面。而且《山海经》书上也确实有巴蛇吞象的记载。但直到我被人逼着看了更多的书，知道了很多的故事，我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家都只是注意到了蛇与象，却完全忽略了人心二字。”姬雪天开始娓娓道来。“起来，那还真是个教意味浓厚的悲伤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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