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白烨抱住头闷声闷气地垂死挣扎，看得出老头子是真发了火。他很想试着喊一声“警察打人啦”，不过想想这样做的后果，白烨很识相地锁住了嘴巴。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他小胳膊小腿儿的，耍耍脾气就算了，梗着脖子和怒目横眉的老头子顶牛那不是欠揍么？。

白羽鹏恶形恶状：“我就食了怎么着，整天不思进取就知道惹事，你个小屁孩子才多大一点儿，就为了女人争风吃醋打架惹祸，关起来省得惹麻烦。”

白烨嘻皮笑脸的表情刹那间僵在脸上：“你都知道了？”他眼神游移不定地躲着白羽鹏的视线，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屁话，你当我这个副局长是白干的？连你那点破事都不知道，我干脆回家摆摊得了。”白羽鹏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叶飞恍然大悟，一脸悔不当初地指着白烨点个不停：“我说呢，我说呢，怪不得，原来是为了争女人！怪不得姓姜的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原来你俩为了女人单挑啊？”

“才不是。”白烨弱弱地顶了一句，看见老头子漆黑如墨的表情，扁扁嘴没敢再往下说。

白羽鹏幽幽长叹，疲倦地挥挥手：“你们俩都坐吧。”说完抽着一张快拧出汁的苦瓜脸自己先坐在审讯人员的位置上。

两人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好——坐在嫌疑犯的位置上，怎么都觉得矮人一头，叶飞递给白烨一个眼神，白烨心领神会：老头子的状态不对劲儿，从小到大，啥时候见过他这么愁眉苦脸的？

白羽鹏沉默一会，感觉情绪蕴酿得差不多了，才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我工作忙没时间管你们，你们俩的学习成绩……唉，我不敢奢望你们学业有成。但是你们俩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我不可能照顾你们一辈子，你们想过将来怎么生活吗？哪怕有一点成熟的打算也行，啊？”

白烨和叶飞像锯掉嘴的葫芦，一语不发地静等下文。

“没想法吗？”白羽鹏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我是个很开明的人，今天在这里，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尽量帮你们实现。”

多说多错，不知道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飞和白烨依旧保持沉默。

“没有吗？”白羽鹏胳膊肘儿支在桌上拄着下巴，表情看似温和，实际却是从未有过地严肃，“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有没有点打算？”

两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白烨眉头微微上挑，叶飞眨眼示意，转瞬之间达成共识，叶飞咽了口唾沫，唯唯诺诺地说：“我，我想进车队，当个职业赛车手……”

白羽鹏眉头拧紧，不悦地敲敲桌子：“赛车是正经职业吗？我早就说过，你可以把赛车当**好，但是不能当职业。”

“噢……”叶飞讪讪地闭上嘴巴，一番试探，两人都明白了白羽鹏的意思，所谓的职业，自然是极传统的朝九晚五或买低卖高，其它的皆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抗议！”对“胸怀大志”的年轻人来说，这样古板的要求实在是太严苛，立即激起了白烨的强力反弹。

白羽鹏猛拍桌子：“抗议个屁，再让你们俩混下去，我这张老脸快让你们俩丢尽了，还让你打架捅篓子？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哼哼，晚啦！”

胳膊拧不过大腿，反抗立即遭到强力打压，直接将白烨打回原形不算，还重重地踹了一脚。

叶飞白烨面面相觑，老头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叶飞突然一个机灵，小心翼翼地试探：“白叔，你不是想让我们……”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根本不知道白羽鹏有什么安排。

白羽鹏眉头一挑：“当然是送你们俩去当兵。”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

话音未落，顿时哀鸿遍野。

“爸，你不是吧，你可就一个儿子，怎么舍得？”白烨立即打起了悲情牌。

白羽鹏狠下心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唤来了秘书嘱咐道：“把他们俩送拘留所关几天，什么时候征兵处开始报名，我亲自送人过去。”

没当过兵的人只听说当兵苦当兵累，可究竟苦哪儿累在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而白羽鹏是行伍出身，怎么会不知道当兵的滋味儿？他真不想让孩子走他的老路，可是这俩孩子再不好好管一管，恐怕这辈子都要毁了，军队那种地方，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目送秘书带走两个孩子，白羽鹏愁眉不展地回了办公室，一个人雕像似的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拉开抽屉，空空的抽屉里只有一个倒扣的相框，将相框珍而重之地摆在桌子上。

相片上是一位笑得阳光灿烂的中年军人，满身的硝烟似乎仍未洗去，那眉眼赫然与叶飞有八分相似。

白羽鹏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长长地吐出一道浓烈的烟柱，望着那张弥漫在烟雾后的熟悉脸庞，半晌才幽幽长叹，落寞地说：“老伙计，老战友！我对不起你啊，你把孩子托付给我，我把孩子带大了，却没把孩子教好，我……我……”年过半百的白羽鹏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泪流满面，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模糊了照片上那张灿烂的笑脸。

良久，白羽鹏恢复平静，擦干泪水收起照片，拔通了电话：“喂，姜市长，我是白羽鹏。”

听筒里姜得昌的声音不紧不慢，即不热情也不显得疏远：“喔，是老白啊，是为了孩子的事吧。”

“对对，就是为这事儿，真不好意思，犬子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白羽鹏姿态放得很低，白烨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身为军人刚正不阿，可身边官员，却必须学会曲意逢迎。

“别这么说，我那孩子也太胡闹，要不是他妈护着，我早就好好管教管教了，吃点亏，长点教训是好事，白局长不要有什么负担。”姜得昌打着官腔，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当老子的能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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