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王病重？”吉成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怎么好好地就病重了呢？周王可是开封府的顶梁柱啊，谁都能倒下，他可不能倒啊！”说完勐然抬起头：“孙钥，备车！”让吉成火急火燎地事情着实不太多，篱儿和鲁保在偏厅中看到少爷如此表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周王府。

御医坐在周王床前，正在准备给他扎几针，药方子已经开了，让底下人照方抓药，赶紧准备去了。周王这是长年辛劳，积劳成疾已经很久了，今日是急火攻心，一时间没缓过气来，按照御医的判断，只要静下心来修养两天就会没事，吉成一只耳朵听着御医的解释，两个眼睛却不断地向躺着的周王身上逡巡着。在吉成看来，周王呼吸均匀，虽然气息有些弱，但是面色还好，手脚都能动，不像是中风的症状，也没有心脏病的征兆，依据后世对于老年人的急救经验来看，问题不大。如此吉成便放下心来，安慰了周王的几位夫人妃子几句之后，转身就走了。

开封城的南门具有内外两层防御城墙，在两堵城墙的夹层中间，有占地有数千亩的一大片开阔地，就是所为的“瓮城”。作用主要在和平时期是誓师大会，集结整列军队来用，开阔地往里边，就是一条王府大道，贯通整个开封府，中途也通往的开封最宏伟的建筑群——周王府，顺着这条王府大街，开封城内最热闹的也是南城，在这块区域里边，人口众多，大街小巷都围绕着王府大街顺次展开，由此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格状的城池格局。

开阔地的东首，是一个又高又大的誓师台，那是用来给将军或者更高领袖训话的地方，这个地方过去的二三十年中才用到了一两次，仅仅用于开封城的军事演习而已，不过近四五年来，这个誓师似乎是几个月就要用到一次，以至于这个木制的高台已经加固了好几次，而周围的百姓们也似乎对誓师大会已经地到了麻木的地步。不过即使如此，每次誓师还是会有无数的百姓来到这里，因为开封城的存亡关系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的性命，无论贵贱，无论出身，只要城破，屠城虽然不太可能，但烧杀抢掠是绝对少不了，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家园遭遇混乱不堪，即使是很多生活窘迫的人。

大营中。

陈永福很喜欢这个叫韩土的小子，特别勤奋，而且底子和天资都不差，关键是一点都不怕生，闲下来就喜欢跟陈总兵东扯西扯，八卦零碎地什么都说，陈永福本就是个闷葫芦，不知咋地，在这小家伙的日日熏陶之下，甚至动了收他做干儿子之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这不，半个月来，韩土的射箭本领更加精进，顺带着吉成与陈总兵有限的两次接触也十分对胃口，不过今日，吉成提出的要求让陈永福拿不定主意，高谦的桉子韩焉那边还在查，不过陈永福对这种阴损小人的能力并不报太大的期望。而吉成这次提出，要在将士面前操办葬礼，而且这葬礼的程序也是支支吾吾不太肯说出来，陈永福倒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按照陈永福的惯例来讲，对待阵亡将士，一般都是抬回尸体，直接将领会说上两句，然后直接拉到指定点掩埋，如果是功劳巨大，品级很高的将领，幸运者还会在入土之前获得圣旨，追封官衔。不过陈总兵考虑到吉成的提法并不突兀，就是把葬礼和誓师大会放在一起，虽然没有搞过，但思虑再三，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应该拒绝，于是道：“那好吧，就按照吉大人的说法，三日之后，南城门内，我安排三千军士，全副武装！”吉成大喜，当下就提出来要跟陈总兵再浮上三百杯......

里屋内，夏谨言看着醉醺醺的吉成道：“又去拼酒，跟你说了无数次怎么不听我的话呢？”说完就去拧耳朵，吉成虽然飘飘然的，可夏谨言的下手可真狠，“哇哇哇，老婆饶命！”吉成在醉酒的状态之下，还是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说！下次敢不敢了！”

吉成继续哇哇大叫道：“不敢了！不敢了！疼疼疼！”

夏谨言毫不理会，俏脸板着，不过嘴角边似乎荡漾一丝得意的笑容，在她的心里估摸着幸福地要死了吧，自己的夫君居然如此地别具一格，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大明朝官场，能被老婆管得死死的，估计真的是凤毛麟角了，“哼，这次饶了你，说，今天跟大阿福都谈了些什么？”

吉成哼哼唧唧道：“什么阿....福啊，那是陈永福好吧，哎幼幼，好好好，大阿福，大阿福！”

“都跟他说了，他同意安排我上台说两句！”

“那你不在那么多人面前曝光了吗?”

吉成捂着红肿的耳朵道：“我早就已经曝光了，何必太过在意，再说，我想做的你也知道了，不是挺支持我的嘛？”

夏谨言杏目一瞪，道：“我说过支持的吗？有吗？”

吉成苦笑着，继续揉着自己那只耳朵，懒散地看着夏谨言，心中不住地腹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校场的不远处，有几条身上光秃秃的流浪狗刚吃完了路边的一只死猫，正趴那边慵懒地晒着太阳，在死猫骨架上头，几只黑色的大鸟正用尖尖的鸟喙啄着骨头缝里仅剩下的肉屑，己时的阳光已经挺强烈了，不过，干燥的微风倒是给这个安静巨大的校场带来了一些生机，开封府的军队有这样的军事素质，让吉成孙钥们大跌眼镜，在他们看来，除了在洪承畴的边军中，以秦天亮为首的亲卫部队，以及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部队有这样的素质，大明居然还有这样令行禁止的一支部队，吉成心中荡漾着一股子欣慰，对于领军大将陈永福的好感也进一步上升。吉成看了看北面远方蔚蓝的天际，想着把这股子欣慰传送到紫禁城的崇祯帝的身旁......

宽阔的木质誓师台上，两侧有十数面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不时地发出噗噗的响声，台的中间是一个遮阳架子，架子下面是一排椅子，除此之外再就没有其他器物了。不过今日，在左侧的区域里面，有几个木质的担架，上面用黄色的布匹裹着地似乎是几具尸体，下头的三千军士基本上是看不太清楚，可椅子上面坐着的周王、高名衡、陈永福以及周王子、长史，锦衣卫副使韩焉，巡抚衙门两位高官以及陈永福的几位副将们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些尸体，心里面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碍于军纪严肃，谁也没有发问，当然，也可能是彼此之间已经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