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楚闻松都没有外出，靠南面开出了一片小菜园，就种点稀罕的，菜园五十米外就是。

种点什么呢？楚闻松征求苏忆安的意见，苏忆安想种点黄瓜、甜瓜和西瓜。夏天太热，黄瓜美容，西瓜解暑。

楚闻松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西瓜苗，当天就栽上了。

苏忆安在给楚闻松准备要带的东西，小鱼酱不多了，楚闻松和楚父夜里下了一次河，搞到了十多斤小鱼。清洗干净后，一部分放在地上晒，一部分放在锅沿上炕，第二天下午就变成小鱼酱了。

除了给楚父楚母一瓶，楚闻柏家一瓶，剩下的都给楚闻松装上了。战友之间要分食的，带的少了楚闻松就不剩什么了。

楚闻松在返队的头一天去把相片取回来了，还买了四个小相框，装裱后两个放在床头柜上，两个装在行李包里。

一张夫妻合影，一张苏忆安的单人照。

照的不是很好，优点没有体现出来，苏忆安觉得。

当然在某人的眼里，很漂亮。

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媳妇了，拿出照片看一看，以解相思之苦。

什么叫偏爱，大概这就是吧。

离家的最后一晚，楚闻松闹的狠了些，一向没有坏脾气的苏忆安“骂骂咧咧”的，还在男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两排小糯米牙印。

这点反击力度，在楚闻松看来无异于挠痒痒。

楚闻松也知道自己要的狠了，颠颠地去打了水，给苏忆安做了清理，回来搂着苏忆安睡觉。

苏忆安做了一个梦。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玩泥巴，很认真很认真的样子，以至于苏忆安走近他都没有发觉。

苏忆安宠溺地摸着他的头，问道：“安安，你在干什么呀？”

“妈妈，我给安安捏个爸爸。”

苏忆安如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安安，放下，扔了它。”

安安倔强地将手背在身后，“别人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满仓哥说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的，那我爸爸呢？他为什么不要我？我现在捏个爸爸，妈妈也要管。”

苏忆安可以不恨谢瑾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她不能容忍的是，安安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安安心里却装着一个爸爸。

谢瑾年配吗？不配，对安安不闻不问，对她冷淡可以说是有情可原，可是安安是无辜的啊。

安安也是他的骨肉啊。

苏忆安狠狠地把门甩上，“安安，要泥巴就不要妈妈，要妈妈就不要泥巴，自己选。”

苏忆安也不是真的生气，大人什么样，其实一点也不影响孩子对父母的爱戴，谢瑾年离开的时候，安安已经四岁了，苏忆安一直怀疑，安安对“爸爸”应该是有记忆的。

苏忆安就是心里堵的慌，这大概就是老母亲的占有欲吧？只要安安乖乖的走过来，说一句：妈妈，我把泥巴扔掉了。苏忆安就会找到了心理平衡的那个点。

又该有人说她矫情了，这样也叫矫情，那就算她矫情好了。

过了好久，安安都没有走进来。

苏忆安有点慌，透过窗玻璃往外一看，院子里哪有安安？她追出去，院子里只有那块摔变型的泥巴。

“安安——”

苏忆安找啊找啊，找遍了小巷子，又找遍了大街，最后在一片芦苇荡里，看见了安安，小小的脸上苍白一片。

苏忆安伸出手去，一屁股坐在水里，因为安安没有呼吸了啊。

“安安，不要吓妈妈，妈妈让你捏，捏多少个都可以，你起来，咱们回家。”

任凭苏忆安哭哑了嗓子，她的安安呀，再也没有站起来，跟着她回家。

朦胧中，安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妈妈，不要忘了安安呀。”

“妈妈忘不了你，你是妈妈的心头肉，一想起来就疼的心头肉。安安——别走！”

安安明明就站在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当苏忆安伸出手去，安安化成无数个碎片。

“安安——”

……

“醒醒，忆安，做恶梦了？”

楚闻松是被苏忆安凄惨的叫声惊醒的，苏忆安紧闭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对着空气划拉，嘴里念叨着：“安安，别离开我——”

楚闻松又喊了两声，苏忆安才睁开了眼睛。

楚闻松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做噩梦了？还当真了？”

苏忆安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安安确确实实是几岁时的样子，安安在她的上辈子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也不单纯是噩梦，她终于梦到了安安，在她重生的一年多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梦见。

她的安安，不知道在世间的哪个角落，是不是想妈妈了，才闯进妈妈的梦里？

“安安是谁啊？”

苏忆安呆呆地看着楚闻松，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骗楚闻松这是她杜撰的名字。

这对安安不公平。

“我猜的，安安，应该是你给咱闺女儿子起的名吧？是她（他）惹你生气了？”

苏忆安哽咽地点头，“嗯，是儿子，很听话，有时候也犟的很，和我耍脾气，找不见了。”

“梦都是反的，别当真，他要是当犟驴，交给我，我罚他负重五百米跑。”

苏忆安抗议，“你敢。”

安安要真是来了，她稀罕都稀罕不够，谁也甭想动安安一根手指头。

“好，我不打，我做个文明的爹。”楚闻松搂着苏忆安躺下，“媳妇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重男轻女？为什么第一个孩子非要生儿子？”

苏忆安能怎么说，她能说她亏欠了安安的，想补偿他？可是，就算有个孩子叫安安，两世的安安能一样吗？

安安，对苏忆安来说，注定是弥补不了的痛了。

“难道你不喜欢儿子？”

“喜欢——我也喜欢女儿啊，扎着丸子头，长得和你一样，个子要像我……名字就叫楚楚怎么样？”

安安和楚楚。

“不管是儿子女儿，第一个孩子都叫安安。”

“好，听你的，第二个孩子叫楚楚。”

女孩子可以叫楚楚，男孩子能叫楚楚吗？生儿生女她可保证不了。

不是，楚闻松好像歧视她的身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