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随方医生去到了办公室。
“请问老人家以前有过什么过往病史吗？”
“没有，她身体一直都很好。近十年来都没听她说过哪里有不舒服。”
“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和平常感觉不同的地方？”
于向阳思考了一番。
“应该是有，前段时间她总是会感觉头晕，睡午觉的时间也比之前更长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
方医生在病例上详细写明了情况，正当他准备询问于向阳奶奶有没有过敏史的时候，方医生右手边的电话响起了。
他接听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非常急促的声音，那人像是一边跑着一边在说话。
“方医生，刚刚从急诊送过来的李桂英患者脑部ct出来了，病人颅内有大量出血，现在急需安排手术，再晚就不行了。”
方医生立马站了起来。
“快把病人推到急诊室来，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方医生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病人的详细情况跟家属说明，让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是这样，刚刚你奶奶的脑ct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你奶奶颅内有大出血，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什么？！！”于向阳用力抓紧了方医生的手臂，他的眼眶此刻看起来更红了。
“简单来说，就是脑出血。你听好，现在需要你跟我赶紧过来签署一份手术同意书，这样我才能尽快给你奶奶安排手术，你在这里耽搁一秒钟，你奶奶就会少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方医生义正严辞的看着于向阳说，他希望此刻于向阳能够保持冷静，虽然于向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此刻，他应该拿出成年人的决断。
“好。”于向阳吸了吸鼻子，感觉鼻腔内痒痒的，眼睛也涩涩的。
程初安跟在他们二人的后面，一言不发。
此刻，她只有安静的看着，才是对于向阳和奶奶而言，最好的选择。
签署完手术同意书，方医生就进了急诊室，过了二十分钟，才见奶奶被推了出来。
“病人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家属跟我来，请在手术室门口耐心等候。”一旁的护士对于向阳和程初安说。
手术室门口，于向阳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攥着拳头，将头压的很低，一直没有说话。
只见于向阳的鞋旁边，多了那么一摊透明的液体。
程初安伸手过去，像往常他抚摸她的头那样，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不用担心，奶奶一定会好的。”
于向阳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
可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一直在颤抖。
他曾经想象过失去亲人会有多么痛苦和绝望，在遇见程初安之后，他甚至曾尝试过感同身受程初安失去母亲的痛苦，但时至今日，他仍旧无法接受。
在等待了长达两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等熄灭了。
方医生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步伐缓慢。
于向阳和程初安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可方医生只是摇了摇头。
“很遗憾。”
这句话刚从方医生嘴里说出，于向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程初安想要将他扶起来，却怎么都扶不起来。
“医生，究竟怎么了，奶奶呢？”程初安问。
“我们已经尽力医治了，但病人的颅内出血太严重，脑出血已经破入脑室，加上病人本身就患有高血压，在手术台上我们争分夺秒，可还是没能挽回。很抱歉。”
听完方医生的话，程初安都感觉腿有些软，她的鼻头酸酸的。
可她现在不能哭，因为于向阳此刻比她更难受。
从手术室里，护士们缓缓推出了奶奶的遗体，遗体上被盖上了手术室用的白布。
“奶奶！！！”于向阳哭喊着握住奶奶冰冷的手。
此时此刻，奶奶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不会再叫他小阳，也不会再为他遮风挡雨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也没有人会给他反复热一晚早已凉掉的粥。
以后的以后，都要靠他自己一个人去熬过每个凉风袭来的夜晚。
程初安看着这一场景，眼泪无法控制的从眼眶滑落，一滴，又一滴，逐渐像一条水流汹涌的小河，在脸上肆意流淌开来。
就这样，这样哭了很久，很久。
哭到程初安的视线都开始变得变得模湖不清。
方医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下一位病人就要准备进入手术室，几个护士一起合力扶起了于向阳。
“两位，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过。可是再难过，也请先通知别的亲属，准备一下后事吧。”
另外一位护士接着说：“请你们先跟我过来，签署一份死亡通知书。”
说完，两名护士将于向阳和程初安拉走，另外两名护士则将奶奶的遗体运送至医院的太平间保管。
“请在这里签字。”
护士拿出一份方医生已经签过名的死亡通知书，上面写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患者姓名：李桂英。
“请在这里签字。”
护士看着于向阳迟迟不动笔，又重复说了一遍。
于向阳看着奶奶的名字，手握着笔在不停的颤抖，他歪歪扭扭的在家属签名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算咬着牙，咬出血，也只能将血咽进肚子里。
签完字之后，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少，偶尔进来的几个家属都是健步如飞直奔急诊。
就像他们几个小时前刚到医院那样。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承载着一个家庭的悲痛。
于向阳拿出手机，拨通了远在国外的父亲的电话，父亲那边现在应该是中午，所以打过去正好能联系上。
电话接通后，父亲在电话那头一直在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可于向阳却沉默了很久。
“快说啊，我一会还要开会，你再不说我挂了啊。”
“奶奶死了。”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腔说。
“…..”
随之，电话另一头的父亲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