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现代白浪边章节

54、54

推荐阅读: 大叔,不可以 贴身狂少 修罗武神 龙王殿 我的父亲叫灭霸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乡野小神医 魔天 逆天邪神 赘婿当道

宋丰丰家里住的亲戚只在这里留一晚上, 第二天就乘船去海南了。

他们一直住在山里, 从未看过海,个个都很兴奋。宋丰丰陪着他们聊天嗑瓜子,亲戚问他高考既然结束了为什么不出去玩一玩, 和同学朋友约一起。

宋丰丰有些心动了。

他思考着怎么把喻冬约出去。

宋丰丰很少有机会出门玩,倒不是没时间或没钱, 是没有人陪同,宋英雄一点儿都不放心。但现在他已经十八岁, 眼看就要到十九岁的生日, 揣张身份证买个火车票,哪儿都能去。

加上有喻冬,宋英雄肯定放心。

表弟一边玩游戏一边和他聊天, 宋丰丰掏出手机, 乐滋滋地给喻冬发了短信。

“想不想出去玩?”

手机揣在裤兜里,微微震动了两下。

喻冬知道这是短信。而会在这样的深夜里给他发短信的, 只可能是宋丰丰。

但他没有掏出来看, 而是一直跟着喻唯英,走上了三楼。

在即将进入喻乔山书房的时候,喻唯英停下了。

“不要硬碰硬。”他很小声地说,“不要连累我。”

门打开了。喻冬犹豫片刻,被喻唯英推了进去。喻唯英随后步入, 将门关上。

书房里尽是刺鼻的香烟气味。喻乔山站在窗边很凶地抽烟,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之后才转过身。

空调徒劳地发出换气的声音,喻冬皱了皱眉:喻乔山把烟头扔出窗外。书房下方就是花圃, 里面种着他和母亲都很喜欢的玛格丽特。

还未想完,喻乔山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他毫不留情,狠狠朝着喻冬扇了一耳光。

喻冬躲闪不及,喻乔山的动作太快了。他只觉得脸上重重一响,还没觉得疼,耳朵里已经嗡嗡作声,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嘴巴里有咸腥的血液涌出来,牙龈隐隐作痛。

喻乔山给了他一耳光还觉得不满意,揪着喻冬衣领把他推到墙上。

喻唯英震惊地站在一旁。喻乔山没有打过他,因为愧疚或者其他,总之,他从来没有揍过喻唯英。喻唯英也只是知道喻乔山给过喻冬耳光,在喻冬小时候和自己打架的时候但他没有见过喻乔山这样暴怒,也从没有亲眼看过喻乔山打人。

喻冬的肩膀和背部磕在墙上,疼痛令他短暂地呻.吟了一声,但没有倒下来。

“懂不懂羞耻?”喻乔山又抬起了手,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变调,“你懂不懂羞耻!”

喻冬的眼睛发红,但不是哭,而是由于疼痛引起的生理性眼泪。眼泪也始终没有掉下来,很快收了回去。他看着喻乔山的眼神里有完全不加掩饰的恨意。

喻乔山的这一巴掌没能落到喻冬身上或者脸上,喻冬在他挥手的时候一把攥住了喻乔山的手腕,把他推开了。

喻乔山没料到喻冬会反抗,脚下不稳,被喻唯英搀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喻冬的手在颤抖。他突然之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情绪迎面击中,眼泪再一次涌上来,从脸上滑落。

他能抵抗父亲的暴力了。

“还敢还手!”喻乔山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暴怒起来,“怪胎!不正常!你还还手?我是你爸爸!”

愤怒让他口不择言,胡乱地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话。

喻冬靠在墙上,裤兜里的手机还在时不时地振动。宋丰丰在找他。宋丰丰发来的短信里一定都是温柔的询问和玩笑。喻冬擦去了眼泪,握紧拳头站直。

他根本不需要辩驳,也没有想过否认。

脸颊的疼痛渐渐明显了,耳朵能听到声音,喻乔山正在骂人,但那些话没能刺伤他分毫。

“你想怎么样?”他问喻乔山。

喻乔山甩开喻唯英,手指颤抖着指向喻冬:“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是不是那个小流氓带坏了你?还是你外婆不会教?还是学校!是什么地方把你弄成这样的!”

“没有人教我,也没有人带坏我。”喻冬的舌头破了,讲话不清楚。

他很平静。平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孩子了,几乎成了一个可以与喻乔山平等对话的人。

这让喻乔山很惶恐。喻冬可以反抗他,也可以忤逆他。他转头看了一眼喻唯英,看着自己唯一一位顺从听话的孩子。

“哥哥早就知道了。”喻冬突然说,“帮我瞒了这么久,他也很辛苦。”

“喻冬!”喻唯英失声喊出来。

喻乔山头一回听到喻冬在自己面前称呼喻唯英为哥哥,他诧异了片刻,突然冷冰冰地笑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你刚刚还说,你是今天才发现的?”

喻唯英手脚僵硬,无法动弹。一瞬间有无数想法从他脑子里奔过,但没有一个办法可以将他从这个书房里摘出去。

喻乔山靠在了书桌上,与自己的两个孩子保持距离。

“立刻分开。”他对喻冬说,“没有商量余地。你也不用回去了……什么破地方……那个小流氓叫什么?”

他转头看着喻唯英。

喻唯英说出了宋丰丰的名字。

喻冬脸色大变:“等等!这和他没有关系!”

喻乔山拿出了手机:“没报志愿,没投档,没录取。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这个臭流氓没有学上,甚至身败名裂,喻冬,你信不信?”

没有收到喻冬的回复,宋丰丰甚至还看了一眼时间。

还不算太晚。平时这个时候,喻冬还会跟他发一会儿信息,或者艰难地登录手机版本的qq,聊上一段时间。

表弟已经准备关机睡觉了,宋丰丰把床铺让给他,自己跑到天台上,推开手机继续发信息。

这回是发给张敬的。

张敬也没睡,还在玩游戏。他已经把自己的成绩告诉关初阳了。关初阳的反应很平静,就是时不时笑一下。张敬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高兴。

“我准备约喻冬出去玩,你知道有哪里比较适合我们的吗?不要太贵也不用太远,最好比较有意思。”

张敬以为宋丰丰发错人了:“黑丰,我是张敬。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你?我自己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曼曼呢?你问问她。”

张敬只好去敲张曼房间的门。

“厦门,成都,杭州。”他给宋丰丰回短信,“张曼去过的地方里她最喜欢这几个。”

宋丰丰连忙记下来,打算明天在网上再查查车票价格之类的信息。

但是喻冬一直没有回复。

宋丰丰决定去睡觉了。在回房间之前,他坐在天台的边缘,给喻冬打了个电话。

手机一直在持续无声地振动,桌面因为这种振动而发出了闷闷的嗡响。

巴掌大小的屏幕上显示着“黑丰”两个字。

喻乔山抓起手机,一把扔出了窗外。结实的诺基亚在地面撞了两下,屏幕裂开了,振动也就此停止。

“除了这个还有吗?”他问喻冬,“可以跟他联系的东西?”

喻冬低声回答:“没有了。”

喻乔山稍稍满意了。

喻冬跪在书房的木地板上,一声不吭。他看上去完全不服气。

但这没有关系。喻乔山要的也不是服气,而是顺从。

“你是我的儿子,你必须听我的。”喻乔山已经平静了很多,“谁不会做错事呢?青春期都这样,你哥哥也做过错事,但他现在过得多好?”

喻唯英没有吭声。

“喻冬,你已经成年了,你要懂得什么是大事,什么是不要紧的小事。”彰显了自己的权威之后,喻乔山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权威,“人活在这世界上,能得到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取得什么成就,都是有定数的。有我在这里,你们两个都可以走更稳妥的路,为什么不听话呢?嗯?”

喻冬静静地看着他。

喻乔山被喻冬的平静,和眼中隐约压抑着的怨恨激怒了。

他总是无法驯服喻冬,无法让喻冬变得和以往一样听话。喻乔山自己也很清楚,自从妻子过世,喻冬就跟自己走得越来越远。他用尽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没办法拉近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对喻冬有期望,但是喻唯英显然比喻冬更符合他的期待。

他不明白喻冬为什么要反抗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幼稚的、不正常的行为来忤逆自己。两个男孩子哈!喻乔山在心里发出嘲笑,他们能懂什么?

感情当然重要。但在感情之外,还有比它紧要千百倍的东西存在。那是他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喻乔山,所必须依赖的东西。

喻冬太幼稚,他根本不懂。喻乔山看着自己的孩子,怒气渐渐消失。他怜悯起喻冬了。

“带他回房间吧。”喻乔山说完后,转头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房间。”

喻唯英带着喻冬回去,打开自己房门之后,喻冬朝他伸出了手:“可以借我手机吗?我……我想打一个电话。”

喻唯英震惊了。他以为喻冬的屈服是真的屈服。

“他刚刚说了,你没听清楚吗?你不能再和那个男孩子联系。”

喻冬仍固执地朝他伸手。

喻唯英摇了摇头。

喻冬甚至又喊了他一声“大哥”。

这称呼喻唯英听起来太别扭了。他凶了起来:“别说话了!进去!”

关上房门之前,他又提醒了喻冬一次:“别想乱跑。”

喻冬倒在床上,蜷起身体,没有回答。

房门关上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从窗户漏进来的朦胧光线。喻冬的电脑没有带回来,手机被摔了,他现在联系不上任何人。

喻乔山和喻唯英都说他幼稚,说他没有任何底气就敢对抗。喻冬其实是有一个武器的。

喻乔山占有的那两项技术专利,原本是给他母亲的,在他母亲离世之后,应该归还持有者,重新争取授权。但喻乔山没有。他一直在非法使用这两项技术专利,并且没有给过专利持有者一分应得的报酬。

如果用这件事和喻乔山谈判,喻乔山是会让步的,他太重视自己的事业和名声了。

这样,宋丰丰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喻冬也不必和宋丰丰断绝联系,不必答应喻乔山的要求,离开这里到国外去学习。他可以和宋丰丰还有他的朋友们一起,顺利地去读大学,顺利地毕业,然后按照曾经想象的那样,以“永远”为前提,生活在一起。

喻冬在朝着喻乔山跪下去之前,飞快地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断地权衡,不断地比较,不断地在心里斟酌着是否应该使用这个武器,现在又是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然后他放弃了。

喻冬抓着枕头,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这个武器,这个最后的杀手锏,他在知悉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最适合使用它的时机。它会让自己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因此太珍贵了。

喻冬不能将杀手锏用在这里。他太想使用了,可是最后的一点理智,那一点点微小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行,你会浪费这个武器。

他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身体因为难过和悲愤而不停发抖。眼泪渗进布料与柔软的填充物之中,喻冬抽泣着,因为自己的无能,一遍遍在心里跟宋丰丰说对不起。

第二天醒来,宋丰丰还是没收到喻冬的回复。

没有自己叫他起床,就是会睡懒觉。宋丰丰一边催促表弟赶快起床,一边洗脸刷牙,去给一家子亲戚买回早餐。

把亲戚送到火车站之后,宋丰丰一路慢悠悠骑回来。

这回给喻冬打电话听到的不再是没有接听的提示,而是无法接通的滴滴声。

手机坏了?宋丰丰很惊奇:这手机不是号称摔不坏砸不坏么?

他没把这事情放心上,因为喻冬说,两天之后就会回来。

骑车去学校转了两圈,门卫认得他,问他成绩怎么样,宋丰丰高兴得不得了,乐滋滋地把自己各科成绩也都告诉了那个大叔。

曾经的高二学生现在正在以准高三的身份进行补课,足球队还在操场上训练。宋丰丰跑到球场边上看他们踢球,兴致来了,自己也上场跑了一个多小时。

球队里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成绩不错之后,纷纷说要凑钱请他吃一顿饭。

宋丰丰下意思地问:“那我带多一个朋友去行不行?”

“什么朋友?女的?女朋友?”师弟们鼓噪起来。

“男的。”宋丰丰嘿嘿笑着,在心里置换了那个名称:男朋友。

他抓起场边的衣服帽子和手机,发现有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手机号码他完全不认得,于是也没放在心上,一边给自己同届的其他队友打电话,一边和师弟们呼呼喝喝地出发了。

“多谢。”喻冬把手机还给了面前的女人。

喻乔山和喻唯英出发去兴安街帮他收拾东西了。喻冬没有食欲,女人给他端来了一碗糖水和一碟水果。喻冬从来没跟她说过话,但这时候却忍不住了,冲她伸手,想借手机打一个电话。

喻乔山说过任何人不能给喻冬联系别人的机会。他其实也知道,为了保护那位小流氓,在确认小流氓顺利上大学之前,喻冬是不会逃跑,也不会忤逆自己的。

女人没有带手机在身上,她让喻冬等一等。

喻冬以为她只是敷衍自己,但片刻后,女人悄悄回来,递来了手机。

宋丰丰却没有接电话。

喻冬对女人客气道谢,继续坐在床上发呆。

两人没有再交谈,女人悄悄离开房间,小心关门。

喻冬不知道宋丰丰在做什么,他只是觉得日子太长太长了。他还未跟宋丰丰说清楚,也没有跟张敬他们道别,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外婆说一声。她一定会愤怒的,还会迁怒到喻唯英和喻乔山身上。他没怎么见过外婆发怒,可她年纪大了,喻冬又希望她千万别生气,会伤身体。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很多,喻冬捂着眼睛躺倒,喉中有低低的呜咽之声。

他像是又成了那个孤单的孩子。

傍晚时分,宋丰丰回到兴安街,吭哧吭哧一口气骑上玉河桥,车篮子里放一个篮球。

“喻冬!”他冲着兴安西街18号大喊,“打球!”

没人应他,片刻之后周妈从二楼喻冬房间的阳台里探出半个身子:“黑丰啊?”

“周妈,喻冬呢?”宋丰丰问,“还没回来?”

“喻冬不回来了。”周妈说,“喻家的人过来收拾东西了。”

宋丰丰愣了:“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喻冬要去国外读书了!”周妈搞不懂喻唯英和喻乔山说的什么话,但是出国读书,对她来说那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他没跟你说?”

“没有啊。”宋丰丰傻了,“出国?他……他不去北京了?”

“你给他打电话呀。”周兰说,“他手机通的,我刚刚打过。”

宋丰丰拨出电话的时候,喻唯英已经把喻冬的电话卡从自己手机里抽出来,掰成了两半。

“都解决了吧?”他问喻冬,“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喻冬看着他的手机没吭声。

他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也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动过。喻乔山骂他是消极反抗,喻冬才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喻唯英知道他没精神的原因,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相反,喻冬现在会让喻唯英觉得恐惧。

他害怕这个少年人不管不顾的勇气,也怕他那颗装满了心事,却一点都不肯泄露的脑袋。

“专利授权的事情……你不打算搞了?”喻唯英小声问他。

喻冬总算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摇摇头。

“不搞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没有好处。”

喻唯英心想,确实没有一点好处。除了挫伤喻乔山和他的事业之外,对喻唯英和喻冬自己,都没任何益处,喻冬早就应该放弃。

“不联系别人?”

“不联系任何人。”喻冬看着他,“还要我承诺什么?”

“……”喻唯英看上去有些难堪,“出去之后,不要……不要跟外面的人乱来。”

喻冬心里有些惊讶,很快又理解了。

喻唯英说的都是喻乔山想告诉他的话。喻乔山别的不担心,唯独怕喻冬在异国他乡,还继续给他丢脸。

“他可以放心。”喻冬说。

“……当然要是遇到身份家境都可以的女孩子,你也可以试试。”

喻冬脸色仍旧平静:“不会试的。”

喻唯英沉默了。

他拉过喻冬书桌前的凳子,坐在了喻冬对面。

“喻冬,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喻唯英自己也很诧异,他居然还有这样和喻冬平心静气谈话的一刻,“十几岁年纪的什么爱啊,情啊,都是不可靠的。它们真的很幼稚,很不成熟,也不可能成为现实。人总是要成熟的时候,才知道爱其实是有很多附加条件的。何况你和……都是男的。”

喻冬看着他:“你爱你妈妈吗?”

喻唯英眉头一皱。

“她应该很爱你吧。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生了你,熬了这么多年,等到没办法才来找喻乔山。”喻冬平静地说,“你呢?你也爱她吗?你是不是小时候完全不喜欢她,等到成熟了突然就懂得自己应该爱她了?所以她爱你和你爱她,是有附加条件的吗?”

喻唯英起初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但很快发现并不是。

“你在说什么?”

喻冬的眼圈一点点红了。

“我幼稚,我不成熟,好,我承认。”他低声说,“因为这样,所以我的感情就被否定了,是吗?”

“……你问出这种问题,本身就很幼稚了。”

“幼稚不行吗?不成熟不行吗?”喻冬大吼,“需要什么附加条件啊!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这个人是有意义的,我是应该继续活着的!我是我,他是他,还需要什么附加条件!”

母亲在走廊上等喻唯英,看到他出来,紧张地拉着他问:“又吵架了吗?”

喻唯英忽然抱了抱母亲。

“没有吵。”喻唯英小声说,“不值得吵……小孩子,特别幼稚。”

喻冬很快就要走了。喻唯英现在甚至希望他尽快离开,千万别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他只要看到喻冬,就会觉得心底颤巍巍站起来一个少年。

那一点不甘不愿的情绪,会让他烦躁,让他失去冷静,不再成熟。然后会让他想起,自己也曾有过为某个人嚎啕大哭,愿意付出一切的岁月。

“你以前也是这样子的。”母亲轻声说,“你还记得吗?你高二的时候,同桌那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子,你们……”

喻唯英惊讶地笑了一声。

“妈,说什么呢?”他低声回答,“别说了,很幼稚。早忘记了。”

喻冬乘坐的国际航班起飞的那天,是确认高考志愿的最后一天。

宋丰丰填了北京的大学,老师告诉他肯定没问题。他的成绩超出二本线三十多分,完全达到了学校的要求。

张敬和关初阳确认志愿之后下楼来找他,宋丰丰正在校道边上盯着两旁的果树看。

他们三个觊觎学校里的果树很久了,一直商量着等到高考结束偷偷摘几个。木瓜和芒果都结了沉甸甸的果子,挂在树干和枝子上。芒果一个个垂挂下来,从扯断的叶子上流出奶白色的黏液,有果子的香味。

“喻冬的志愿没报。”关初阳说,“他一直都没有来。”

“我知道。”宋丰丰没精打采,“他……他不在国内读。”

张敬和关初阳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喻冬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宋丰丰和张敬去问周兰,但喻冬原本的手机号码已经停用了,周兰只在二十多年前女儿结婚的时候去过喻乔山的家里,她年纪大,只记得一个大概的地址。

宋丰丰和张敬跑到了喻冬所在的城市找他,两人徘徊在别墅区下面,根本进不去。问物业这里是否有一个叫喻冬的人,物业则根本不理睬。

“开心点吧。”张敬拍拍宋丰丰的肩膀,“你下周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学委和班长都一起去的,我承诺,这次绝对不带张曼。”

宋丰丰兴致不高。

张敬又换了个话题:“我帮你一起骂喻冬!”

“别说了。”宋丰丰摇摇头,“我走了,拜拜。”

他一个人踩车,在海岸线上逗留了很久。凤凰木开完了花,抖动满树的绿叶。宋丰丰被海面的反光刺得眼睛疼,捂着双眼在树下坐了很久。

不想回家,找不到想见的人。自己生活的城市突然间变得让人易于难过,甚至畏惧起来。他和喻冬一起走过太多太多的地方了,宋丰丰从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原来这么好,所有细节巨细无遗,全都从记忆深处翻出来。

海岸线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乌头山。教堂在阳光下沉默不语,神父在门前拿着一把刷子细细刷墙,掩盖上面的“□□、开发.票”字样和电话号码。

宋丰丰在教堂里坐了一会儿,又跑。他骑车去了寺里,找到自己的远房亲戚,说要买一个许愿牌。

不是逢年过节的时间段,许愿牌很便宜。宋丰丰买好了,自己亲笔写上了歪歪扭扭的字样,拿着许愿牌走到大榕树下。他手劲很准,一下就抛了上去。

和尚在院子里扫地,看到他在树下站了许久,还抬手擦了擦眼睛。

一块木牌在枝上挂着,随风打转。

牌上写着“平平安安”四个字,字迹并不好看。

喻冬是否平安,宋丰丰不知道。

他的大学生活倒是过得挺精彩的。

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有郑随波和吴?恿郊胰嗽诨鸪嫡居龅剑??鲂4赵谝黄鹆奶欤?父龃笕嗽蚝芸煸己迷趺丛诒本┩妗?br>  把孩子送到学校之后,家长们迅速检阅了宿舍情况,纷纷表示“虽然不太好但是上学就是要吃苦”,还对澡堂发表了一番南方人的独特见解,随后不再插手学校的所有手续,一同逛起了北京城。

宋丰丰和郑随波、吴?硬皇峭?桓鲅?5模铀?诘牟凭?笱Ю胨?浅=??饺艘豢?蓟钩3t己萌ブk娌ㄑ?u宜?妗?br>  “你读师范学校,以后是要当体育老师吗?”郑随波问过宋丰丰。

宋丰丰坦言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并不清晰,宋英雄也没有什么要求。喻冬呢?他有时候会想,喻冬会做什么?他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一刻从他心里消失过。

喻冬是消失了,以诡异且伤人的方式,但关于喻冬的所有事情一直都被宋丰丰放在心上。

他甚至在人人网上搜索过喻冬的名字。虽然找出几个同名同姓的人,但没有一位是他思念的喻冬。

登录外网寻找喻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不知道喻冬是否会给自己起一个洋气的英文名,总之无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和喻冬有关的信息。

张敬说他入了魔障,或者又被什么心愿未了的殉情男鬼上了身。

宋丰丰不吭声,就是笑笑。

他仍旧人缘好,仍旧擅长踢球,仍旧会收到情书。他总会客客气气退回给对方,没人再陪着他折一只温柔小巧的纸船,将爱的心意放入水中了。

吴?游痔煜虏宦遥?垢羧?钗甯??樯馨拙涣称さ氖莞吒鲂n嗄辏?畏岱徂限位盗恕!跋裼鞫? !蔽?幼苷庋?担?澳闶允园伞!?br>  “不像,一点都不像。”宋丰丰甚至不用看照片,不用看任何社交圈上的图片,立刻就能回答。

结果是得知吴?泳尤辉谕饷嫒鲜墩饷炊嘌?男忝茫?k娌u?淮笈邮置?怕医馐土撕芫茫??笤俨桓衣依础?br>  时间过得又漫长,又快。宋丰丰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开始要考虑就业问题了。他趁着暑假,不着急回家,先穿上正装钻进各种招聘会里取经。

这天他刚刚观摩完一场招聘,偷偷把自己的简历也一起塞到了hr手里,出了会场就接到了宋英雄的电话。

宋英雄出海回来不久,听声音心急火燎的。

“周妈中风了你知道吗!”他的大嗓门震得宋丰丰耳朵疼,“宝仔一直在门口叫,七叔七婶才发现的!”

宋丰丰吓坏了:“现在呢?”

“发现得很及时,现在人已经醒了。”宋英雄说,“喻冬也在,守了好几天。”

宋丰丰在会场门口一下站定了。

“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谁?”

“喻冬。”宋英雄大声说,“你的好朋友喻冬!你忘记了?他偷偷跑了,你不是还哭过?”

宋丰丰无暇顾及宋英雄怎么知道自己哭过了。他很快挂了电话,立刻回到学校,冲进宿舍里一阵乱翻。

“怎么了?”舍友从上铺探出头,“明天你们足球队不是聚餐搞活动吗?”

宋丰丰把必要的证件和钱包装进包里,转头就跨出了宿舍:“我现在回家。”

相关阅读:漠北双刀客我的师父是风男医者无双穿越来的少年宗主开局签到太初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