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确定我们能回去？”

晚玉反问他。

这一问可把拉斯特问住了。

“看来还不到时候。”

晚玉意有所指的摇了摇头，旋即她心念一动，他们眼前的场景就又换了。

晚玉曾经在人间的书上领略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出征，但如今，在她看来，眼前的这副场景怕是对那句诗歌的情景再现。

这是拉斯特所有回忆里最纠结的一部分，也是最不愿回忆的一部分。

因为它意味着失败，意味着令人失望。

它是他迈不过去的心理障碍，但今天晚玉能不能成功拉他走出恐惧的深渊全在这最后一段回忆上，所以再难的槛，她也一定要帮他迈过去，否则，拉斯特将万劫不复、永堕苦厄。

这里，是SAN帝国的帝都城大点将台。

天空昏暗，北风猎猎，为出征的壮士奏响离别的悲歌。

威风凛凛的拉斯特手里举着长剑，一脸决绝地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给出征前的将士们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他看着台下数万名吸血鬼将士，将士们亦饱含热情和希望地看着台上的最高将领科尔威公爵。

在点将台的另一侧，晚玉被拉斯特牵着，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晚玉看向台下那些将士，他们的眼里无一不写着对拉斯特的崇拜和敬畏，这种崇拜不亚于她曾经在瑶池看见的，那些小仙对天庭玉疆战神的崇拜。

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发自内心的佩服。

拉斯特是SAN帝国的不败神话，也是所有军中吸血鬼心里的信仰。

在拉斯特服役于SAN帝国的千年里，身为最高将领的他虽然不具有贵族血统，不具有高贵的出身，但是他那一身胆识、过人的谋略和强悍的战斗能力使得他一直都是军中所有将士最为景仰的存在，也是他们在战斗时最深沉最强烈的底气所在。

风卷国旗，飞扬潇潇，原本在看台上静坐的奥斯汀大帝忽然端了一杯上佳的甜美血液，飞身来到点将台上，端起那精致的杯子，递给一身戎装的拉斯特。

“科尔威公爵，早日凯旋。”

拉斯特眼里浮现出笑意，眼里闪烁着必胜的光芒，他轻轻接过奥斯汀大帝手里的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知道，一向器重他的奥斯汀大帝这次也不例外地对他寄予厚望。

而同时对他寄予厚望的还有这满场上下数万名将士，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报效国家的一腔热忱全部押在了拉斯特的身上。

拉斯特舔了舔唇角的血丝，扬了扬下巴，目光坚定：

“陛下，凯旋，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一声脆响，那琉璃杯子被拉斯特大力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溅射着他的一腔壮志豪情。

在北风中，拉斯特长剑指天，大喝着一声令下，所有吸血鬼便自动编成队伍，跟在拉斯特身后，离开了点将台，去往远在阿孜特罗山附近的战场。

然而，这其实并不是最令拉斯特动容的部分，最令他动容的部分发生在他带着众将士出了皇宫之后。

当拉斯特看见数万名吸血鬼挤在皇宫外的空地上时，他颇有些震惊，他甚至在这数量庞大的人群中，看见了平日里看他最不顺眼的几个总是强调“高贵血统论”的旧贵族和他们的家眷。

拉斯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出征前，能得到城中吸血鬼居民们的主动送行。

居民们整齐地站在王城外，站在那棵最高大的椰子树下，目光殷切，手里拿着一枝又一枝玫瑰花，挥舞着欢呼着，喊着期盼科尔威公爵早日凯旋的口号。

按照SAN帝国的传统，将士出征只需要皇室成员送行即可，从不涉及到一直安居乐业的黎民百姓，所以，现在站在拉斯特视野范围内的这些吸血鬼所作的一切都是出于他们的最质朴的本意——信任。

对战神科尔威公爵一定能保护住大陆每一寸土地、保护住所有弱者的信任。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成了战神一样的存在，只知道慢慢地，他们就将他视为整个帝国的希望，视为他们的保护神，视为只要他出面战争就绝不会让帝国方落败的保证书。

“你的子民都很爱戴你，很尊重你，真好。”

晚玉由衷感叹地看着那手里执着长剑的、意气风发的拉斯特，却冷不防听见身旁真实的拉斯特幽幽来了一句：

“一个失败者有什么好爱戴的。”

“....”晚玉一噎，这最让拉斯特受挫的部分真是说来就来，“你不是失败者”。

她收回视线，斟酌着接下来怎么开口。

“我造成了战争的失败，葬送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辜负了所有臣民的期望，抹黑了帝国的荣耀，而你还要告诉我不是我的错？告诉我我不是个失败者？”

拉斯特转过身，靠在橡树干上，闭上眼，不再看那盛况空前的战前送行仪式，他眉头紧皱，攥着晚玉的那只手像是解气一般紧紧捏着，捏的晚玉很疼。

“那你有点儿太看得起自己了。”

晚玉话锋一转，一改先前苦口婆心的劝说，冷着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拉斯特。

“你什么意思？”

嗯哼，这句话果然成功引起了拉斯特的注意，虽然他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不快。

“我什么意思？”晚玉轻笑一声，“我们骁勇善战的科尔威公爵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瞧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个巨大的错误，你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左右战局的胜负？若你真是这么想可就太让我失望了，亏你还是你们帝国的最高统帅，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晚玉这话说的就好比一团雾，她给了拉斯特一个吸引他注意力的点，却又不把话说全，将他的胃口吊起，却又不给他直接一明究竟的机会。

“你把话说清楚。”

晚玉偷瞄了一眼拉斯特，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里暗暗得意，看来自己已经吸引了他的大部分精力。

【作者题外话】：拉斯特背负的太多了，然后还特别i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总觉得什么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