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牢房一样。阴冷潮湿，刺骨的液体从少女身上流下随意滴落在铁链上。无论怎样琳德就只是那样难看地犹如抹布般瘫软在还没有被‘清洁术’沾染的床上，那依然是一片发霉与生锈混搭在一起的腐烂之床，糟糕的气味从狱房内部渗透出来所幸亡灵根本不会闻到那种气味。

但是他修瑞卡斯依然皱起眉头，狱门顺应他的意愿被轻轻卸下来。

“嗯……看上去真的很糟糕。需要我给你一些小建议吗？”巫妖拖着下巴稍稍站开让玛卡红能看见内部的情况，不过对于现状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同阶层的人视野是完全不同的，人类如此高大便注定他们无法轻易观察到泥土间蝼蚁的足迹。若不细心观察那么他们一生都只会与自己眼前所能分辨的事物交互，成长，最后死去。根本不会在意是否有小生物被他们随意的移动压碎器官与肌肉，最终磨成一片恶心的酱汁被同类分食或是风干吹走。

“这就是灰烬之前提到的那个女性吗？我说女孩子的话应该懂得多爱护自己一点嘛。”玛卡红在一旁观察着已经见识过很多次的人类躯体一边随意的评价，一边腾出两对手给身旁的小蜘蛛喂自己在监狱里收集到的菌类。

‘清洁术’从两者脚旁渗入房间开始了自己的打扫。一般来说人类对自己房内发生的变化会比较在意，或者说起码会对外界发生的变化做出最基本的反应。但是在目前的少女身上看不到那些想法，也许这是她另一种适应的表现。

除非人类忽然从自己本来的高度坠落，他们这才会注意到那种底层的规律是运转的。如同弗兰兹·卡夫卡笔下的《变形记》中可怜的主人公，在变成甲虫后最终孤独痛苦地在饥饿中默默地死去。只是在这个有些阴暗的房间中这种教育方式显得有些极端了，特别是在当事人还活着的情况下。

修瑞卡斯走到琳德旁边。

“我的学生中也有不少像你这样被弄得一团糟的家伙，他们中很多都直接跑去当初新成立的改造科去申请充当实验体变成那些魔能机体。”修瑞卡斯罕见的的整理起一具血肉筑成的灵魂，这在马尔加尼萨看来是天要塌下来才会发生的事情。“嘛！当然不是说你也应该去成为法师，个人有个人的才能，你的那份或许不在这个方向上。”

摆正骨头，闭合伤口。这种事情很多人都懂得，但是并不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而修瑞卡斯则恰好特别闲，玛卡红则是感兴趣的在一旁看着这难得的一幕。在黯辉城别说是让修瑞卡斯触碰带肉块的灵魂，哪怕是靠的太近都会让他生气。当然他不一定打得过的马尔加尼萨——那条龙是个例。

“但是别让负担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你要知道你的心脏依然还在跳动。与我们这种了无生趣的亡灵还不一样。”他手上多了一块‘蓬松’的骨头拍在少女身上就像一块海绵，几根细小的骨针穿刺在完全没有麻醉的伤口上带着玛卡红提供的丝线缝合伤口。

正常人可能已经大喊疼了。琳德只是在呛人的空间中稍微眯了眯眼皮，然后咳嗽出来一些猩红为主色调的液体。

在自己狱房的丽莱发现玛卡红走了回来，似乎她的探险结束了。这个地方除了那些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活人以及有意思的‘病人’，剩下来的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修瑞卡斯倒是饶有兴致的把自己留在了那里。

“请问发生什么了吗？”丽莱尝试着问道，她对于某种突然出现的啜泣的声音有些在意。那是某种刚刚才苏醒的声音，让她猜想是不是有什么人需要帮助。

玛卡红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那些吃坏肚子的使魔跑到排污沟旁呕吐一边对着丽莱说道：“啊吖，只是有个认识的女孩子罢了。嘛，或许是触动了他什么教育精神了吧？他现在正兴致勃勃的给她灌输奇怪的思想。”

这让玛卡红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修瑞卡斯没什么兴趣接触奥格斯三人组，如果他直接用思维窃取的方式获取这两人的情报的话许多事情会变得好相处不少。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对面是僵尸而讨厌吗？

“嘛，我还记得当初有个叫劳伦斯·勒绳的家伙。你知道吗，他那家伙当初被发现的时候被家人厌恶甚至成为发泄工具。但在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自我恢复之后……嘛，现在他应该成为历史书上的大人物了吧。那是个相当坚强的孩子，我这么说你明白吗？”修瑞卡斯整理着她身上的部件，紧接着随意的分析道：“只是大部分骨折脱臼之类的小伤而已，你应该庆幸头盖骨没什么问题，牙齿断裂只是小事，肋骨与手指即使是有裂痕也是很容易修复的。往下部分的擦伤跌打损伤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

“都只是时间可以抚平的。”琳德听着那些话语愣愣的抬起头看向那骷髅眼中的幽蓝色光芒，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亡灵也会如此让人感到温暖——到别扭。修瑞卡斯或许真的应该学习一下如何整理出一套高效率的话语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是单纯的说不出口而已。

这样子颇有种给女儿打扮装束的父亲的感觉，让琳德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

“你是想说‘没关系，坚强点活下去’……之类的话吧，修瑞卡斯先生？”琳德感觉口腔里有些发痒，紧接着话语便随缺失的牙齿一起放出来。

“啊、啊嗯，啊。你可以那么理解修瑞卡斯导师的话语，但你要知道导师的话语是由千万种解读法的。仅仅知道一种是不够的！你需要更多的经验与观察。”猛然间巫妖的话语变得气势磅礴且充满刻板的演讲感，听起来就像是到了开学典礼上的致辞般。本应该让人感到昏昏欲睡，但她却笑了出来。尽管多处的伤痛很快吞噬了那短暂的笑容，但修瑞卡斯还是轻易的捕捉到了那一点。

毕竟哪有人会刻意对陌生人做出这样的行为呢？这种生硬的讲话方式恐怕也只有亡灵做得出来吧，修瑞卡斯确认没什么让他在意的地方后停下了手中的活。这些物理治疗的手段还是他很久以前为了防止学生们跑去改造科刻意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他的科里被挖墙角。

“好了，看上去顺眼多了。”修瑞卡斯一边阐述着自己的目的一边从少女身旁站起来走出狱门重新把门合上说道：“记住要记清楚老师说的话，你并没有被释放。我只是在记录你的情况并不是释放你的意思。”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这是他有些疲劳了的意思。虽然是一场玩闹，但是在某些时候来说这些事情还真是挺让人感觉累人。与玛卡红相比他真的不怎么喜欢所谓‘外面的世界’，一旦与人类扯上关系，无聊的故事果然还是会接踵而至。

特别是有些故事容易让他回忆起自己还是修普雷顿魔坛导师的日子，他回头一看佩拉卡卡在监狱出口的地方向着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