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升起，静谧的夜色让环绕整个的铁壁增添了一份朦胧的气息。但这暗淡的色彩只持续了不久突破天空的光柱便从城墙上放出，那是铁卫城的对空探照灯。在夜晚的时候防止有人跃入城内是必需的警戒，虽然铁卫城的城墙有大概10米高，但不能排除那种能一跃百米高的怪异存在。

不过他们现在肯定没有考虑防备传送门这种法术，因为修瑞卡斯的稳定传送门已经在店里开了整整一天了。

“所以说啊，这座城市考虑的还是太少了。像什么传送钻地投影这一大堆法术都在那放着，如果不记着防备的话是非常麻烦的。”修瑞卡斯优雅的坐在餐桌上用刀叉切割着空气，一边假装保持风度一边抱怨这座城市的防御。他对这栋建筑可是加上了全套的防御，哪怕外面有只蝙蝠都不会漏过。

几人算是直接了当的在休息院定居了下来，这也省得泽洛雅费功夫给他们安排住房。奥格斯觉得这样可以给她省些功夫也同意了这个提案。

他们将靠近厨房的餐厅整理干净使用起来，对于一个只有6个人使用的餐厅似乎是太过于宽敞了。恐怕本来是作为给老人与养老院员工吃饭的地方，甚至在角落还能看到给老年人使用的纸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所以他们把在外面休息的亡灵都叫了进来在这宽敞明亮的地方玩耍。

但切空气的修瑞卡斯与旁边四人正吃着各式正常食物比起来这就稍微有些令人尴尬了，玛卡红拿着自备的小圆饼一个接一个毫无形象的塞进口中把脸鼓起来咀嚼，丽莱还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礼仪细心的把裸麦面包当牛排一般用刀叉切开送入口中，而旁边的西格和奥格斯就完全什么都不管的一股脑将豌豆、洋葱、大蒜、卷心菜与面包一起送入口中。

“……”相比之下修瑞卡斯这边甚至有点可怜的感觉。

对于能再次吃到食物这件事他们三人依然可以说激动到足以泪流满面——如果他们还能，相比那些连‘马料面包’都吃不到的人来说他们这一餐可谓是相当正常且丰盛。西红柿、土豆、洋葱、大蒜、卷心菜、豌豆，虽然可以说作为主厨的丽莱几乎都是切碎扔进水中加香菜与盐就端出来的食物，但四溢的香气还是足以说明这些食物被没有浪费的利用了起来。

“恐怕是因为那样的预警组法师已经残缺不全了吧，这座城市现在能维持机能已经不错了。”奥格斯想了想接上修瑞卡斯的话题，毕竟这种答案只需要稍微推导一下就肯定能得出。

西格坐在玛卡红旁边一边吃着一边左顾右盼，似乎非常享受这种一群人聚在一起进餐的样子。

而并没有饮食习惯的灰烬则就这样坐在螺旋剑旁看着众人进餐，与他相撞的莉芙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在与灰烬撞个满怀后发现奥格斯也在旁边吃惊的看着她，便一言不发的飞速离开现场。三人仿佛无事发生般安全的回到了现在已经成为骷髅美容店的休息院直到现在。

或者说他已经非常疲劳，懒得去到餐桌旁边。他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值得追寻的东西，对于一个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感性的不死人来说像个人类一样去遗忘目标太困难了。

一旁抱有疑问的人肯定不会就这样闭上嘴，奥格斯意识到自己应该吃够了便用餐巾清理面部随后开了口：“你们来铁卫城到底有什么目的，出门逛来逛去？或者说和我一起去会议上旁听？”

他做不到那么快的从火焰身上转移开，看到其他的风景。

在灰烬视野的边角，那里卡普与马尔翁在和一群稀奇古怪模样的快乐骨头玩纸牌。卡普已经几乎把下半身的骨头全部赔了出去，而马尔翁则望着卡普刚刚打出的王炸叹息。

谁特么开局王炸啊。

“啊，只是顺便啊。”玛卡红塞着一大堆小圆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4日后等商贸队来了我们就出发，不是吗？”

“可是你们的行为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准备长期居住吧……”奥格斯指向门外那‘骷髅美容店’招牌的位置有些迟疑的问道，他用眼神示意丽莱希望她能说些什么。“你们真的不是来这些地方扩张亡灵势力的吗？”

而在一旁精致进餐的女性完全没注意，直到被奥格斯用脚踹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发出‘啊呀’的声音反过来责备起奥格斯起来：“你干什么呢？我正在思考明天怎么开导那些苦恼的家伙呢！”

默契度归零。奥格斯不由得苦笑的看着已经习惯生活的莉芙说道：“我的丽莱老师啊，你怎么就不想发表一下看法呢？”

虽然生活已经一团糟了，但他还是希望能正常一点。他现在最希望的是能和三人有些合适的交流达成，而他感觉自己很难跟得上亡灵的步伐。

“你说这家‘美容店’吗？”修瑞卡斯连忙放下已经在空中尴尬的切割空气半天的刀叉，升高眼眶中的灵魂之火用手向上一指：“那当然是——废弃了呗。”

“啥？”这次丽莱终于搭上了轨迹与奥格斯一起发出惊叹的声音：“那……这些还在自闭的人们怎么办？”

“生命会自己找出路。”修瑞卡斯打了个响指，把自己的衣服整了整回复道：“相信我我们对此很有经验，自闭只是短期现象。一般来说十几二十年就好了！”

“那对人类来说太长了啊……”丽莱脸上的表情顿时失望起来，但玛卡红把她隔着西格拍了拍肩膀：“没事，你要知道——”

被拆的差不多的卡普灵魂之火突然往餐桌方向一移顺便踢翻牌局，随即跑到餐桌旁唱到：“很久以前～”

——请自行脑部炉石传说的《炉石与家》2333——

这种逃避败局的手段真是清新脱俗。马尔翁一把拍在自己头上，他都能猜到蒙蔽中的几位方块人型的亡灵将会怎么样。

“有座墓园～”玛卡红用六只手在桌上打着节拍，小蜘蛛们用网制成琴弦配合起节奏弹起来。

“亡灵魔物都在里面发颠～初来乍到你可要当心点！”马尔翁有些蛋疼的看着一旁正准备胡牌的骨头方块人：“显然那些亡灵会把你手撕～”

“额，为什么就唱起来了。”奥格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旁的西格倒是表现出来极大的兴趣。恐怕就和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一个概念。

修瑞卡斯一本正经的回复到“哦，这是～正常的，因为有一群神经病～它住在你心中～”尽管后半段他就自顾自的唱了出来。

灰烬有些蒙蔽的看着众人，一旁的走廊里那群自闭的骷髅也探出头来。说真的铁卫城这种地方已经很久没听到歌声了。只是对于灰烬来说这一幕更为神奇，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脱线或者自我意识这么超脱呢？

修瑞卡斯翘起小拇指抿了一口茶杯中的空气仿佛回忆着什么唱道：“从冰冷的巨龙之巅，到修普雷顿的魔坛，我们总会回头说～”

“何必烦恼～”卡普连忙从愤怒的方块人身旁逃走，他可没想到这几位对胜负那么看中。

“我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奥格斯扶着额头总结道。

“何必猜疑～”玛卡红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新生亡灵他的表现比灰烬要好得多。

“挺好玩的。”西格看着被架着抬回牌局旁边的卡普笑着说道。

“何必动不动～就让故事心惊！”马尔翁用力敲着卡普的脑袋，这种在比赛中突然跑路的行为真亏他做得出来。上一次他在黯辉城这么干被一群人拆了骨头放置play在悬崖上挂了大概一年。

“不可思议。”灰烬虽然有过经验，但现在的场景对他来说似乎还是过于刺激了。亡灵的生活还可以这样闹腾吗？

不过仔细想想看对于一群享受不到生者大部分功能的亡灵来说，对于愉悦这方面渴求肯定比生者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放松大脑～”卡普尽力用缓和的语气拿起一张牌对眼前的方块人说道，一旁的马尔翁摇了摇头直接告诉他：“那样就输了。”

“放空精神～”但卡普很明显把自己也套了进去，这个缓和的语气只是让他自己更紧张。

马尔翁看着对方铺开的底牌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不声不响的总结道：“很好又是一根骨头。”

不过对方要求加利息的样子，一群亡灵一拥而上把卡普拆成206快，显然这不是方便拼回去的数字。

“这是亡灵不正常，还是我们不正常？～”银色铠甲的猛男拿着面包确认着手中的触感，他显然没注意自己已经被带进去了。

“别唱了，奥格斯，你唱的难听死了。”丽莱直接翻了翻白眼表示抗议。但整个餐厅已经陷入了某种不可阻挡的狂欢。

“如果你还是不知何为我们，请听我解说～”小蜘蛛从玛卡红身旁跑出来，飞速织出一张写着‘怪物们的生活’的蛛网。

修瑞卡斯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解释道：“这是间隙之处，苦痛禁入！我们在，召唤你加入！”

“别烦恼～”卡普在一群亡灵的簇拥中在空中表演起了四分五裂，就这样他还没忘记接上句解释。

“享受生活～”修瑞卡斯和强拉着灰烬加入的玛卡红一起唱到。

“无论你亡灵，还是怪魔！”那群自闭的骷髅被这神奇的景象吸引过来，或者说太过于弱智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忽视了。这种弱智能量比丽莱的教导恐怕还高出几十个数量级。

“享受生活～”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实现起来到底有多难呢？奥格斯仔细的思考着这四个字，然后突然想起来——死了还怕个蛋！放飞自我啊！

“人生悠长，何必自己折磨！”玛卡红对着三人唱到，尖锐而婉转的嗓音完完全全突出了魔物的特性。

“享受生活～”整栋建筑恐怕都没体会过这种东西从而颤抖起来，如果有路人的话可能会被这一幕吓到吧。

“总有那么一刻会顿悟的！”修瑞卡斯咀嚼着这些话语，最后撑着下巴说了出来。

“享受生活～享受生活～”

当然路人是没有的，会关注这间店的恐怕只会是那些有想法的人。

“你现在懂了没懂？”尤瑟·佩拉卡卡潜伏在屋顶，她很确信自己没有被发现。

“享受生活～”作为一个擅长隐蔽自己的血族来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说真的她现在有点想吐。

“意思就是啥都别管放手去做？”奥格斯最后终于缴械投降把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说出来，这更让佩拉卡卡一副再起不能的样子。

什么时候有这么诡异的事情会发生在生活中啊，但是它真的发生了。佩拉卡卡拼尽全力站起来把自己变成蝙蝠，决定最后看一眼就走。

“享受生活～”但是靠近窗户的那一秒她便看着那群人与骷髅唱着神经病一般的歌词给震了出来，谐星气场太强了。

“也许我不该看看。”她抱怨着一抖一抖的飞离美容院，样子就好像被一大圈雄性蝙蝠堵在墙角一整夜般。

“享受生活～！”求求你们可别秀了吧！佩拉卡卡扑倒在地板上干脆变成人形，这样起码还可以撑着伞走掉。

“先溜人了，一会再来吧。”她自顾自的如此总结道，决定趁自己还没笑出来赶快逃离这个诡异的精神病院。

“享受生活～”伞立刻被她撑在脚下像老奶奶一样，快步走向远方声音波及不到的位置。

“就别管那些通缉悬赏，直面未知生活！”玛卡红把已经沉醉在气氛中被快乐洗脑的西格扛起来，高声唱到。而两位临时监护人很明显已经不打算管了。“勇敢走人外的道路！～”

或许这就是他们想展示给两人自己所谓的目的吧？筋疲力尽的奥格斯脑中的齿轮勉强分析了一下，随后也被快乐的洗脑到不省人事。

“享受生活～”

这就是所谓的——

“怪～物～生～活～！”除了已经把自己强制不省人事的奥格斯其他人一起唱了出来，或许有些人根本还没搞懂他们想表述些什么。但事实上沉浸在这份欢乐的气氛中本身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全部意义，几个自闭的骷髅甚至也加入到这场没头没脑没有任何价值和经济利益的快乐中。

但无所谓啊，人一生下来不就是为了追求自身的愉悦而前进的吗？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真的加入这场神经病合唱的原因吧。

“事实上～”修瑞卡斯清了清根本不存在的嗓子，搓出一副墨镜戴在自己头上吸引目光：“这一切仅供参考。”

是啊。灰烬与玛卡红哑然失笑，那些终究只是一个愿望。但确是值得追求，值得去享受的愿望。

因为人人都想——

“享～受～生～活！”在这座濒临毁灭的城市中唱出来到底是绝佳的讽刺，还是倔强的希望呢？

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