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三个男人沉默不语，岳飞雄掏出一盒芙蓉王，从中拿出一根香烟喂到嘴里。
他看向许毅，“老许，抽不抽。”
许毅没说话，但是伸手在空中勾了勾手指，引来一支香烟。
“给我也来一根。”薛少华沉声道。
岳飞雄将烟盒丢给薛少华，在身上摸出一个Zippo打火机。
“刺啦。”
没火。
“刺啦。”
又没火……
他一次次地打火，大拇指用力异常，但始终不见火星。
“草。”
他将打火机摔在地上，左手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嘴唇微动，虽没有出声，但尽是些骂人的话。
毕竟“m”这个口型，很容易就能辨认。
许毅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这时刚刚饭桌上顺的，虽然不知道原本的主人是谁，但现在，它就是许毅的。
“啪嗒。”
他点燃了香烟，将打火机递给薛少华的同时勐地吸了一口。
烟气在嘴里盘旋，缺氧的眩晕感让许毅险些昏厥。
“咳咳咳。”
薛少华咳嗽着，眼睛被烟熏地眯了起来，只有岳飞雄熟练的吞吐烟雾，正常抽烟。
“他家人呢？”许毅问。
“我没通知。”薛少华语速很快，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
“唉。”
片刻之后，薛少华问许毅，“你看到那人了？”
许毅点头，描述道：“国字脸，粗眉毛，脸上没痣，没胡子，上嘴唇很厚，下嘴唇很薄，麦色皮肤……”
“白色桑塔纳，车牌号是余Q29517。”
“啊……”薛少华轻声呻吟，嘴里念了一个名字：“林闫。”
许毅和岳飞雄顿时来了精神，看向他。
“你认识？”
薛少华点头，“薛慧的司机，以前见过几面。”
他说着，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许毅。
照片上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得笔直，身后是一辆黑色的劳斯来斯，国字脸，粗眉毛……
就是今晚开着桑塔纳的司机。
“是他吗？”薛少华问。
“是。”许毅咬牙切齿地说。
“干他妈的，老子这就去找他，弄不死他！”岳飞雄说着，就看向薛少华，“薛爷，你把照片发我。”
薛少华刚点头，手术室的门上的指示灯灭了。
很快，一个满头大汗的医生出现，径直来到许毅几人面前。
“各位……”他没说话了，但是摇头，就已经表明了意思。
王经理，死了。
岳飞雄急的挠头，指甲挂着头皮发出“呲呲”声，许毅和薛少华沉默不语。
“各位冷静一下，我们需要死者的家属签署死亡确认单，尸体会暂存在医院的太平间，希望尽早将尸体转移，毕竟那地方不太好。”
医生说完，便独自走了，留下三个男人彼此对视。
“通知他家人吧。”许毅率先打破了沉默。
薛少华扶着额头，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那头就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声音很大，纵使薛少华没有开免提，许毅和岳飞雄也能听得清楚。
“喂？”一个女声喊道。
“张梅，来一趟医院。”
“你谁啊？”
“你别管我是谁，王强出了点事，在医院呢，你来一趟呗。”
“我不去。”女声喊完，便挂断了电话。
许毅和岳飞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惊讶。
这什么情况？
薛少华看向二人，解释道：“她是王强的前妻，算是王强唯二的亲人了。”
岳飞雄疑惑地问：“那不是还有一个人呢，给那个人打电话试试？”
“算了，王强要是活着，肯定不愿意让我打电话的。”
“为什么？”许毅问。
“剩下的人是他儿子，估计比许兄弟小几岁，明年好像要中考了。”
三人又沉默了，半晌，薛少华再次开口，“算了，我去签字吧，岳飞雄，你去联系一个墓地，订个好位置，钱我来出，许兄弟你在这等一下，等尸体缝好后，最好今晚就把尸体拉到殡仪馆去。”
许毅应了声，岳飞雄就推着薛少华离开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许毅又想抽烟了，可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由远到近，手术室的门推开了，一个满手血污的护士拿着一个手机递给许毅。
“呃，你要不接一下？”
许毅接过手机，在碎裂的屏幕上依稀能看到几个字：“王国栋。”
国之栋梁。
他按下接听键，脸上的苦笑立刻冷了下来。
嘈杂的声音，又是夜店！
“喂，爸，转点钱呗，没钱花了。”
“喂？王强？你听到没，转点钱啊。”
许毅被这一通话整蒙了，这人是王经理的儿子？怎么是这副德行？
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王经理叫什么名字，心里顿时有些替王经理不值，一个烂货前妻，一个烂货儿子。
许毅今天非得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不可！
“王强是你叫的？你就这么没大没小？”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后骂骂咧咧地喊道：
“我草，你他妈谁啊，王强呢，叫王强接电话。”
“你在哪？”许毅问。
“关你屁事啊，你他妈谁啊，管得挺宽的。”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国栋，你他妈行不行啊，继续喝啊！”
许成坤。
许毅突然被气笑了，真是烂货聚一窝子了。
他挂断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许成坤打去电话。
“老许，咋了，要不来玩玩，我这里好几个漂亮妹妹呢。”
“你在哪？”
“T吧，来吗？”
“等着我，马上到。”
许毅咬牙切齿地说着，挂断电话后给岳飞雄发去一条短信，“你来一下手术室，我去办点事。”
岳飞雄：好。
许毅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大步流星朝着医院外走去。
在急诊前台，他又遇见了那个青年医生，仅仅瞪了一眼，后者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赶忙让路。
许毅打了辆车，直奔Q吧而去，下车时，却发现没有现金，正难堪时，司机歪头笑道：“小哥，走吧，这次就算了。”
他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金门市那个收了自己好几百大洋的司机。
“谢了。”
“没事，咱也是有缘，我几年都跑不了一个金门到淮滨的单子，就今天，还刚好撞到你了，真是够巧的。”
说完，他冲许毅摆了摆手，“走了。”
许毅回头，看向不远处二楼上光芒万丈的字母，朝着Q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