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林子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多看的东西，还要注意着脚下，不要被湿滑的枯木和垫在淤泥上方的树叶迷惑，一脚踏进去了出也出不来。
所以，陆涛只是陪着柳如烟在路边的黄土路上走了走，白天的雨水褪去之后，这些通透的泥沙干得也快，仅仅是一下午加上傍晚的时间，已经不会再让人直直陷进去出不来了。
悬于天际的月亮明媚而清冽，淡淡青辉洒下，勾勒出左近山岗、疏林、河流的疏影，那影影绰绰的暗影，是徐徐的夜风，也是夜风中摇摆的枝头。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条河边，何处是从森林中眼神出来的，却如同调皮的稚童般，在路便划了个圈，贴着泥土路一侧的路基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天上的月影，在不宽的湖面上洒下点点磷光，从这个方向看上去，正好和天上云雨渐消的银河连在了一起，乍然一看，也不知是银河落入了九天，还是九天落入了人间。
“呀！”
柳如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陆涛看过去，只见她羞赧地用手捂住了嘴，脸色微微泛着红，却在月光下也看不清楚。
“刚刚河里有条鱼蹦出来了......我没想到这条河里会有鱼。”
“河里当然应该有鱼。”陆涛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陆涛：“你对大秦帝国怎么看？”
陆涛一愣：“没什么看法，算是还行吧？”
他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才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大秦也只是在别人口中出现了几次，被陆涛听到过而已，除了知道大秦帝国现在是主若臣强，相当于一个诸侯国家之外，陆涛实在是不知道大秦的其它信息，这让他怎么来评论？
“还行？我看是一点都不行！”
不知怎的，柳如烟似乎颇有些怨气：“大秦本来就得国不正，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也只能算是他们的自作自受！”
“得国不正？”陆涛来了兴致：“怎么个得国不正？”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说道：“......原本，属于大秦的土地并没有这么大，在这片养育了中原人的土地上，存在着两个国家，一东一西，互为兄弟之国......”
从柳如烟口中，陆涛听到了另一个关于国与国之间的故事。
在几百年前，大秦和大越国是邻居，他们共同抵御着来自北方的蛮族，蛮族生活在高地雪原之
上，常年的残酷环境，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既高且大，位于中原的大秦和大越国人，一对一根本不是这些蛮族的对手。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秦和大越虽然互为邻居，但却都是独自抵御着蛮族的入侵，然而大秦和大越两个国家的版图，加起来还没有蛮族的北方雪原一般大，中原地域虽然不用面对残酷的自然环境而导致生育率过低，那些在北方雪原到处都是的蛮族也绝不是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单独对抗的。
更糟糕的是，虽然蛮族生的高大魁梧，却也都不是傻子，他们面对两个国家的抵抗，从来都是见好就收，今天抢大秦，明天就抢大越。
直到后来，大秦和大越的皇帝终于明白了过来，大越将自己的公主嫁给了大秦的太子，于是两个结为了兄弟友邦，共同对抗着强大的北方蛮族。
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大秦和大越两个国家几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收缩了力量耐心等待，终于在一百多年前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将蛮族一直赶到了北方雪原的边界，几乎赶尽杀绝。
最后，受不了苦寒的中原人还是退了回来，却也占据了北方雪原最丰饶的几座城市，那些北方的蛮族，依旧有一些苟延残喘地生活在比原先还要不济的环境当中，至少还活着。
“那得国不正又是什么意思？”陆涛问着问题，实际上，从柳如烟最开始说大秦帝国的面积原本并没有这么大的时候，陆涛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大概那个所谓的大越，便是被大秦从背后捅了刀子。
“哼！还不是大秦的皇帝背信弃义！使阴谋诡计害了当时大越的皇帝？！不过他们也没讨得好去，大秦现在这样四分五裂，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小姐......！”
陆涛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样的自作自受，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待靠的近了，声音才镇定下来：“小姐！妳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害得我担惊受怕！”
出现在身后的是小桃，陆涛和柳如烟实际也没有走开太远，柳如烟顿了顿，对着陆涛点了点头：“嗯，我只是出来散散步，正好碰到了陆公子，好了小桃，我们回去吧。”
“哦！”
小桃似乎有些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样子，她打了个哈欠，仅仅是看了陆涛一眼，就跟在柳如烟后面回了车厢。
陆涛摇摇头，柳如烟、小桃再加上王伯，这三人有很大的概率和那个被背叛了的大越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
些都不关陆涛的事。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王伯就起来了，他拾掇了一番，给马喂了些草料和豆子，然后又在马背上安上了马鞍。
陆涛当然不能假装睡觉，王伯一醒，他就也起了身帮忙。
待得太阳从天边升起，柳如烟和小桃也起了身，早饭谁也打算吃，即便昨天的烤野猪还剩下半扇，也没有想一大早吃这些又凉又油腻的东西。
扶着柳如烟上了马，将已经用不了的车厢留下，车厢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一部分绑在马后，另一部分由王伯背着，几人又重新上了路。
这里距离下一站咸峰府确实不远，一个上午的时间，远远的，就看见咸峰府青色的城墙与断断续续的青色的山脊融为一体，那条陆涛在半路看到的河水，似乎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形成了一大片湖水。湖中散落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沙洲，如同一颗颗绝美的珍珠点缀其上，正是夏天，青青的芦苇甘当绿叶，将湖水围了半圈，倒是给咸峰府青色的城墙平添了一份自在。
“终于到了......小姐~累死小桃了！”
柳如烟刚从马背上下来，就被撒娇的小桃抱了个正着，小桃仰着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泪眼蹒跚地盯着柳如烟。
笑着摸了摸小桃的头发，柳如烟回答道：“进了城我们就找个地方歇息下来，然后再找个地方吃饭。”
说着，柳如烟又看向陆涛：“陆公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陆涛摇摇头：“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柳如烟毫不意外陆涛的选择，她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进城再说吧。”
咸峰府的城墙比温阳府稍矮一些，却一点都不比温阳府的城墙薄，越过厚厚的门洞，陆涛才算见识到了咸峰府的繁华，比起温阳府稍有些肃然的气氛和接上来来往往背着武器的武人，这座城市却显得平和了一些，街面上更多的是挑着担的走贩，还有悠然走在街上，是不是盯着路过的谁家娘子看个不停的锦衣青年，武人倒是少见。
“如此，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多谢陆公子一路上的援手。”
柳如烟向陆涛鞠了一躬，陆涛赶紧让开半步：“是我要感谢柳姑娘搭我一程才是，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可不要忘了从武阳回来将那里的繁华告诉我！”
柳如烟眨了眨眼睛，和小桃并着王伯一起，牵着马没入了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