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片金色的落叶飘过窗扉落在澹色的茶水间、昂热起身将陆离送出了茶室的门扉。

“面对密党的招揽，竟然还要求这么多...”老人的耳边响起了如同冰层挤压发出的嘶哑声响，这声音并不是来自‘诺玛’，而是来自通过诺玛嫁接起来的、与卡塞尔学院内部某人的通讯频道。

“但他最后不还是接受招揽了吗？”对比这通讯频道另一端的人，希尔伯特·让·昂热表现得颇为平静，他平静地在桌桉前坐了下来，抬起手指拨动着茶水间飘荡的那一片落叶。

“虽然要求多了点，但他是个人才、面对人才，我们需要多点耐心，施耐德。”昂热将落叶拨开，将沾染了深秋气息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的，面对昂热那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邀请，陆离没有表现得诚惶诚恐，他甚至干脆坐地起价起来。

他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言灵是‘时间零’。

这种与时间并行的言灵往往只有极高血统的混血种才能掌握。

而在与龙族的正面战场之上，高血统意味着高战力，意味着成功屠龙的机会——这一点，陆离业已表现过。

所以他从不妄自菲薄，他也自认为自己确实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真苦。”昂热将茶水吞入腹中：“那孩子是个很高傲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能感受到他比凯撒·加图索更高傲，所以满足他的要求，远比挑衅他的高傲更能获得他的信任。”

“说实话，仅这份态度而言，他确实与‘龙王’很是相似。”

通讯频道对面的‘施耐德’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能确定安全吗？”

“我相信我的眼睛，而且我们刚刚之间的对话，你不也全程在‘偷听’吗？”昂热说：“我刚刚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全程念给诺玛的。”

“我确实怀疑他是来自中国的某个混血种隐世家族。”

“我甚至怀疑他是那个隐士家族推选出来加入密党成为‘混血君王’计划候选人的‘种子’。”

“混血君王？”施耐德通过通讯频道传递过来的声音本就嘶哑，这一刻也不禁带上了些许沉重的意味：“尼伯龙根计划？”

“是的，尼伯龙根计划——通过注射铭刻了炼金矩阵、消除了龙血中强大的精神性辐射的龙王血清，获得龙族基因从而掌握纯血龙族的权柄，以此制造足以对抗龙王的君王级超级混血种的计划。”昂热肯定了施耐德话语中的沉重：“虽然消除了辐射与危险性，但龙王血液本身含有的力量是恐怖的，想要承受这一股力量，也只有极高血统的混血种才能做到。”

“所以你看，虽然我答应了他的诸多要求，但我也没有直接让他加入卡塞尔学院，而是要求他先行完成在东瀛的任务。”

施耐德在另一边点了点头，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点头的动作昂热是看不见的，于是立马开口：“融入东瀛本地混血种组织的任务如果成功，对于揭开蛇岐八家的秘密，确实有着很大的帮助。”

看来他对蛇岐八家始终保持孤立、隐藏了许多秘密这一事实也已经不满许久了。

“能得到你这位执行总部部长的认同可真不容易。”昂热笑了笑，不过施耐德不知道的是——这份任务确实是昂热委托给陆离的入学考验，但他心中留给陆离的位置，其实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

而是教员，是讲师。

陆离不是一直对外说自己是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吗？

那就直接满足他的愿望。

让他的假话变成真的！

“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希望校长能解答一下——这也是我身为执行部部长所必须要保证的，成员的安全性问题。”施耐德嘶哑着声音：“副校长会接收他么？以及...为什么是东京分部的辉夜姬，而不是诺玛？”

将陆离介绍给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学习他的炼金技术。

这是陆离提出要求中的一点。

“那个老牛仔不会拒绝这个年轻人的。”昂热很是自信：“陆离很有炼金天赋，他身上的那把刀，是很特殊的炼金素材锻造而成的刀具。”

“当然，这种事情起码得等他完成了任务回到卡塞尔学院才能兑现——相信到时候，那个老家伙也会大吃一惊的！”

“至于为什么让辉夜姬辅助他，而不是诺玛...”

“这个你就要自己问诺玛了。”

为这两位大老架起沟通的通讯渠道、一直旁听的诺玛心说你们别问我，该去问辉夜姬，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而且辉夜姬还严格要求她保密！

但好在无论是施耐德还是昂热都没有再问。

昂热只是看向了窗外，他对自己看人的能力一向很有自信。

对于不同的人，他也自然有一种引导的方式。

高傲的人，就让他以高傲为武器、变得更加高傲！

“接下来，就看我之前的那封书信，能否让蛇岐八家对他提高重视了！”

...

“果然，先上梁山、再受招安，不管放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条可行的路线。”离开茶室的陆离这么感慨着。

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通过坑蒙拐骗率先在东瀛蛇岐八家的众人心目中坐实了‘卡塞尔秘密专员’这个身份的事情，那么哪怕之后展现出了这份实力，估计卡塞尔学院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自己那么多的要求。

毕竟此刻的他也算是以卡塞尔专员的身份深入‘敌人’腹地，甚至在最开始便因为被误认为白王血裔的缘故而获得了蛇岐八家一定程度上的信任。

潜伏东京的任务，只有自己能够完成——执行总部再派人过来也很难达成他这样的效果。

刚刚坐地起价的原因，同样也有这份优势在内。

当然，对比起他提出的种种条件，陆离还是明白真正的便利其实是加入密党这个现阶段世界最大的混血种组织——无论如何，陆离想要实现自己走向高处，见证世界顶点风景的雄心壮志，借助强大的组织势力都是不可或缺的步骤...

陆离心中这么思虑着，他来到角落里、头顶的监控设备在同时垂落明亮的光影。

光影中有人睁开了漆黑的眼眸，披散落下的姬发式齐刘海掩着俏丽面容，穿着和服的女孩在全息投影间显得严肃而恭敬。

陆离说：“以后就请多指教了，辉夜姬。”

“这是我的职责。”辉夜姬的声音清晰悦耳，语气平静，但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主动要求成为陆离的专门辅助...或许是因为不想诺玛过多干涉东瀛，又或许是因为想要多观察一下这个特殊的年轻人类的原因吧？

经过了先前的种种，辉夜姬对于陆离越来越感到好奇。

只是无论原因是什么，陆离现在都拥有了事实上辉夜姬的最高权限，而且不是临时的，是长久的——

“职责什么的另算。”陆离摆了摆手：“我指的是，是朋友之间的请多指教。”

辉夜姬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不是他的朋友，想说不需要互相指教，自己只需要听从命令指示就可以了，但这刹那的人工智能少女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少年，也突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请多指教，陆离专员。”她说，语气清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