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的面色越发沉了几分,“但凡是朕的臣子,谁人不忠心耿耿,谁人不一心效忠于朕?你父亲如此,难道还能成为值得嘉奖的大功德吗?”
董晚宁闻言,心中不禁一个咯噔,她听得出崇文帝此时的震怒,但出于对自家二哥的担忧,她便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苦求。
只是心中慌乱,说出口的话不免就有些磕巴,不禁思考。
“臣女,臣女并非那个意思,只是臣女的父亲有辅国之功,现在又在边境驻守,只我与二哥留在京中。
他平日里最最挂念的,便是我们,二哥这次出事,父亲知道了定会伤心难过……
求皇上体谅一番他作为父亲的心情,且饶过我二哥这次吧!”
崇文帝大手重重拍在了桌上,董晚宁的身子顿时猛地一跳,原本的哭求也戛然而止,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其余众人,也皆是神色一肃,然后呼啦啦地全都跪倒了一片。
崇文帝怒道:“你说这番话,是在用你父亲要挟朕?”
董晚宁吓懵了,“臣,臣女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你父亲是辅国大将军,又手握重兵,就能骑到朕的头上去?
你们兄妹,仗着他的势力在燕京城中蛮横霸道,不知道有多少状子都告到朕的案头,朕一直都看在他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他敢欺到太子头上,朕再轻轻放过,是置太子于何地?
你让我体谅你父亲作为父亲的心情,难道朕就不是当父亲的?朕的心情就不值得被体谅?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身份何等尊贵!况他身子素来虚弱,从小到大药汤就没断过。
你二哥冲撞于他,便是大不敬!若非太子并无大碍,朕便是将你们都砍了都不为过!
现在朕只让他禁足,罚他二十大板,还特允了是待他伤愈之后再行刑,已经是很给你父亲面子了。
你若是再不识好歹,朕连你一起罚!”
崇文帝的这一番大怒,瞬间叫屋中静得落针可闻。
董晚宁更是面如土色,身子抖若筛糠,那是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敢再说了。
董健昭原本心中也还在愤愤难平,觉得崇文帝对自己的惩罚太重,根本就没有顾念自己父亲的情面。
但是现在,他是半点愤愤的情绪都不敢有,身上只是一片冷汗。
幸亏太子无事,不然,自己这项上人头,只怕就再难保住了。
两兄妹再不敢有半句多言,颤颤巍巍地应下了罪责。
崇文帝怒而甩袖离去,一场闹剧,终于就此画上了句号。
董家兄妹宛若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
临走前,董健昭双目赤红地望着苏若白,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意。
董晚宁也望着他,神色复杂难辨,满含苦涩。
最后,她又把目光投向了花云裳,眼神幽暗晦涩。
方才是她给自家哥哥处理的伤口,她的医术被吹得那么神乎其神,却为什么偏偏救不了她二哥?
她一定没有尽全力!
二哥的腿说不定还可以复原的,全都是因为她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一定是这样的!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女人!
花云裳转头,对上董晚宁那怨愤的眼神,花云裳的神情淡漠。
有些人最是喜欢把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对于那些莫名其妙的怨恨,她只当过眼云烟,并不在乎。
毕竟,她又不是银子,自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喜欢她。
因为太子受伤,崇文帝也没有心情再狩猎,连带着原本兴致勃勃想要一展身手的公子哥儿们,也都偃旗息鼓,不敢去触皇上的霉头。
待太子养了一天,情况稳定之后,众人便启程折返。
原本一场开开心心的狩猎,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闹剧匆匆结束了。
大家都没有机会一展本事,原本勃勃兴致都没机会施展,但是也没人敢表现出来。
毕竟谁都不想步董家兄妹的后尘。
他们兄妹就是蹦跶得最厉害的,结果怎么着?
这就是物极必反,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当晚,原本应该在自己府中禁足的苏若白,再次出现在了花云裳的屋中。
这是白天分开前,花云裳向他示意的。
苏若白笑盈盈地道,“裳裳你想见我?”
花云裳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她淡淡地开口,“董健昭受伤,是你做的?”
苏若白面上的笑意敛去,他望着花云裳,没有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了。
“没错,是我。”
“太子那一环,也是你设计的?”
苏若白再次点头,“没错,也是我。”
不待花云裳开口询问细节,苏若白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早就有了这个计划,只不过一直在找机会罢了。
他醉醺醺的,还来找我赛马,这便是现成的机会,我便索性将计就计,答应下来。
我叫上阿珩他们与我一道去选马,便是为了避嫌,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边,太子衣裳恰巧被打湿,这头,董健昭也已经醉醺醺地上了马。
我的人暗中给那马的几处关键穴位上扔了几颗石头,它吃痛自然会发狂。
加上董健昭本就醉了,对马匹的把控自然不到位。
一切有风险,但最后却很顺利,也很成功。”
他毫不顾忌地把这些告诉了花云裳,像是对此并不以为意。
花云裳听罢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了震惊骇然的神色。
她只是又问,“你与董家有仇?”
苏若白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时一收,脸上露出了一抹幽沉的冷意。
“不共戴天,血海深仇。”
花云裳略略想了想,便又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父王当年的谋逆,是被董家陷害?”
苏若白的面色紧绷,缓缓点头。
花云裳很聪明,在她的面前,他根本不需要多说其他,只要有一点细碎的信息,她就能拼凑出真相来。
花云裳轻声,“好,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董家就没有什么好手软的。
就,就这么平淡?
苏若白抬眸看她,“你不多说些其他的?”
花云裳想了想,道:“暂时不要再有所动作,动作太频繁会惹人怀疑,从而往回追溯到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