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施擦头发的动作很是温柔，轻轻柔柔的触感令人倍是享受。立铭瑄的头枕在她纤细的双腿上，柔滑的肌肤表面隐隐传来独属于她的清幽体香，紧绷了几十个小时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这种踏实安心的感觉让他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便缓缓地睡了过去。

一边轻轻地擦拭着他柔软的黑短发，一边静静地凝视起他棱角分明的脸，尽管此刻他的睡颜安详地如同一个放下所有防御能力的孩子但眸底的那抹深深的疲倦之态，她看得分明，不由地有些心疼起来。

其实莫施很少有机会能与立铭瑄像此刻这样如此安静地和谐共处着，她从来就不敢奢望有朝一日二人可以心无罅隙地做着夫妻间最平淡普通的事。

曾经有一度的时间里，她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地匍匐着前进，不敢逾越半步。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却始终都不能任性地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像一个人的时候那般，随心所欲，高傲地仰起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莫氏的兴衰与否，干她何事？

但，她依旧是那个爱莫家如命的莫施，注定不能视莫氏如同路人。

嫁给立铭瑄，这个游走在善恶边缘、与爱情毫无关系的男人，她不知道是否有幸福而言，从得知确切的消息那天起，她便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的奢望。

即使眼前有莫穗宋晨旸这样鲜活的例子，她也无法将自己代入进故事的情节中。

她很明白，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个宋晨旸，她也不会是莫穗。

犹记得当初与立氏联姻已成定局后，莫穗怒气冲冲而来的质问。而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深的抗拒，她安然地接受着所有公平以及不公平的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

无谓的挣扎当然令她疲惫不堪，可家人写在脸上的愧疚，更让她没有办法忽视。

她只希望她表面上的从容镇定，可以减少他们的犯罪感，毕竟，她爱莫家所有人。

想起那天的情景，莫施的思绪渐渐飘向了远方：

客厅里几个男人还在相互寒暄，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客套话，真心或者假意早已经不重要，聪明人都懂得如何掩藏内心的情绪。

房间里的莫施早在车灯扫到她房间玻璃窗户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莫穗和宋晨旸一行人。之所以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去打声招呼，无非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莫穗罢了。

她一直都知道，当这个本就不打算隐秘起来的消息彻底被传开的时候，莫穗一定会来莫宅。

只是，这个时候她无心面对，这种如期而至的关心，让她深深地知道，为了莫家，她别无选择。

她必须确保，她所爱的都会因为自己而过得不那么艰难。

听到李嫂的敲门声，莫施收回思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淡然，这才出了房间。

见到莫穗的时候，莫施就知道，那个男人果然是适合的，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当真把她照顾得很好。

想起第一次见到宋晨旸的场景，莫施不禁莞尔。因为他的背影带着一种安宁，就与莫穗当时形容的那句话一般，令人感动温暖。

“施施。”见到莫施款款而来，莫穗不禁有点担忧。

“二姐。”迎上她的视线，莫施握住莫穗的双手。

“来，过来，我有话问你。”莫穗的脸上稍稍带上了几缕严肃的异样情绪。

莫施自然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的，只是，看到她这般焦急恼怒的神色，她倒是想起了莫桑当时知晓她要嫁给立铭瑄时的那种表情，这种如出一辙的爱，令她忽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二姐是想问我关于嫁给立铭瑄的事吗？”莫施努力把已经涌上的泪意狠狠逼了回去，看着莫穗紧蹙的秀眉，淡然开口说道。

看到莫施的表情，莫穗蓦地一惊，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是……

“你同意的？”

即使是反问，莫穗此刻却非常清楚答案是什么。她的秀眉越蹙越紧，眼里的情绪渐渐复杂起来。她一直都知道，莫施的固执有多么深，一旦做了决定的事，几乎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可她也记得，她曾经说过， 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便是莫家的女儿，她也要过自己的生活，绝不接受别人的安排……

然而现在……

“二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是真的，我自己答应嫁给立铭瑄的。宋晨旸，”像是意识到什么，她停了片刻，而后回笑道：“就是二姐夫，他在A市的势力你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从他自愿接手我们莫氏的烂摊子之后，莫氏就已经被冠上了宋姓。我们不了解商业圈，但是我爸告诉过我，只要有宋晨旸这个人在，没有人是会不动脑筋的，攀上宋氏，等于得到了一张通行证。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立氏集团在B市也是名门望族，这次既然是他们主动提亲，我们一点亏损也没有不是吗？而且，商业联姻，对我们彼此双方都有利，大家互惠而已。”

莫施的话说得轻松，嘴角还带隐隐着笑意，似乎真的认同这是一桩很不错的婚姻。可尽管这样，莫穗仍然看得出来，她的笑意不及眸底，根本是在安慰她罢了。

对于自己和立铭瑄的事，莫施并不想去解释什么，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关系外界一目了然。

而她的不言不语与不争不辩在莫穗看来，无异于毫无还击的自我妥协。

莫穗不明白，也不想理智地去谈什么家族利益，她只知道，人生如此漫长，没有爱情的婚姻比坟墓更加令人恐惧。

当初在嫁给宋晨旸的时候，她就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要让桑桑她们重蹈她的覆辙，为莫氏牺牲的人有她就够了，倘若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她不介意做一个毫无风度与大爱的野蛮人，请求宋晨旸出面搅乱这命局。

现在想来，那想法虽然不切实际又显幼稚可笑，却终究是应验了。

为莫氏牺牲的人，拿幸福去堵的人，还有莫施。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去求宋晨旸。”

莫穗的坚定令莫施心安。可她还是拒绝了。

她不怀疑宋晨旸有这样的能力改变如此被动的局面，可她却不愿让莫穗去求宋晨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怎么能扰乱这原本就已经定好了的命数呢？

“可是，你知道立铭瑄的为人吗？”莫穗依然不死心，还是试图想要说服莫施放弃这个念头。那个立铭瑄，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即使没有感情的婚姻，也需要有适合的对象不是么？就像她和宋晨旸……

“二姐，我们莫氏已经不是之前的莫氏了，现在虽然有宋氏这个招牌，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是靠什么在坚持的。而且，不是所有的联姻都是失败的，你看看我爸爸与妈妈，他们就很相敬如宾啊。还有你，难道你不觉得宋先生特别纵容你吗？万一我遇到的也是另一个宋晨旸呢，是不是？”莫施的笑容有点苍白，另一个宋晨旸，呵，会么？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人了。

“可是……”莫穗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莫施伸手捂住了嘴。

“二姐，立氏不简单，我们莫氏若是拒绝的话，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莫氏需要扩大市场，不能只拘泥在A市。B市是一个很好的市场，我嫁过去，等于有了最基本的保障，这对莫氏而言是有利无害的。你总不见得又要把宋晨旸搬出来解决吧。而且，梨梨才20岁，我能把自己的妹妹送入虎口吗？所以，我是心甘情愿的。”

莫施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确，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莫穗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呢？只是一想到立铭瑄的为人，她终究还是担心的。可是，莫施偏偏是一个固执到决绝的人。

也罢。

回到客厅的时候，莫桑正在和尹奕岩斗嘴。这样的场合，莫施稍微的有点难以适应，或许她还是需要冷静才是。

默默地转身回了卧室，莫施摊到在不算大的床上。

华灯初上的时候，这座城市还是很迷人的。这样美丽的夜景，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

当初的绝望现在统统化成了希望，渐渐充斥着她的生活，谁又能想到，爱情最好的模样就这样出现了呢？

思绪朦胧之间，莫施轻轻地拍了拍立铭瑄的脸，柔柔说道：“擦好了，可以起来了。”没有得到回应，她稍微拔高了音调：“阿瑄，立铭瑄，起来了，把衣服穿上再睡好不好？”

其实她早就想叫他这么做了，立铭瑄的身材好到令她不敢直视：古铜色的肌肤，线条分明的肌肉，即使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却依然还会腼腆羞涩。

“别喊了，”他眨了眨沉重的睡眼，眼里都是透红的血丝，疲惫之态尽显，“让我睡会儿，从前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莫施听话地点点头，不敢拒绝，看到他那么疲倦，满眼都是红血丝，她的心不由地抽疼起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关心几句。

得到她的同意，立铭瑄这才换了个姿势，在她身边躺下，拥着她的腰，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安静的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