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花城，下午。

两台综事局的执法车，同时到达老城区，石英街道路口。

好巧不巧的，车门也近乎同时打开。

仿佛经过某种预演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台车内，走下来了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胖子，他手提箱子，容光焕发，面上挂着与人为善的憨笑，但眸子中的精光，却怎么也藏不住，也可能不想藏。

另外一台车上，走下来一位少年，他风尘仆仆，满脸倦容，手上也提着一个黑色箱子，相对于胖子丰富的面部表情，他就显得有些木讷了。

俩人下车的刹那，车门关闭，疾驰而去。

只余彼此对视，认出对方。

而后，俩人的表情都有点怪，彼此似能读出不同的意思。

常威，你还他妈的说你不会武功？

以及——

卷，都可以卷...

这时，胖子率先开口：

“左老弟，这藏得够深啊？”

“张老哥不也是么？”左道整整衣服平澹回应，并没再称对方为胖子。

有时候的“老哥”很值钱。

有时候的“老哥”又很廉价。

“没招啊，世道难混，老哥我也是有苦衷的。”胖子满脸苦水。

左道嗯声，没有接他话题。

俩人的见面，并非巧合。

一切都得从差不多六月的事情开始说起。

彼时，奘啼近乎麻木的陪同中，亲眼见证少年仅用两天，熟练掌握了所有的通用术式，至少在奘啼的了解里，综事局之前的新人中，是绝对没这么生勐的记录的，这也让她的香烟消耗，凭空增加了两倍。

那么多出来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学习知识，同时奘啼也差不多放养的状态，让他自己研究手头的“术式”，一切全凭天意，毕竟这个东西奘啼也帮不上忙。

而在左道有意的展露才能下，他提出想查阅资料，试着能否扩展裁纸术的延伸应用，这份不大不小的要求，顺理成章的被奘啼给通过了，没有任何阻碍。

也因此，他蹭到了许多秘闻。

一些综事局的内部事情，也在那段日子中，进入他的视野。

其中一些有趣的事情，还可以从观测中心与综事局说起。

这两“兄弟部门”，作为当前华域最活跃的执行部门，相互间的恩怨情仇少说也能凑出三五百万字，而它们又相互保持着恪守规矩底线的联动，和最深层次却不违规的互卷。

其中的骚操作与故事，属实让左道大开眼界，员工餐都多吃了一点。

当然，这些都是八卦问题，左道只是想以此来了解下华域的内部格局。

实际上，神秘方面的知识呢，才是此次紧急培训的重大所得。

那些信息，左道于华域内部再往上三个等级，也触摸不到的。

最终，颇有一种上班装努力，实际忙私活的情况下，他以“刻苦”和“才能”并存的演技，在奘啼的见证下，于最末几天扩展出了一点点，有关‘术式·裁纸’的新用途，那一天，奘啼似乎多干了一盒香烟，左道不大确定。

回置正题，临行前，奘啼正式将此次竞争的方式，告诉给左道——

“如果说，让你们考试卷或者排资历拿过往功绩说事儿，那肯定没咱组啥事情，故而我反复争取下，你们的竞争方式，会从业务抓起。

“至少面对异常事件时，那个胖子不一定有多强，他的履历在内部公开后我看了下，主要都是与人相关的经历，基本没有神秘事件的异常调查。

“从经验层面来说，勉强算是在同个起跑点上了。

“别看这个张胖子似乎掌握仪式，但他的仪式并非攻击性的。

“用来逃命肯定没话说，至少不比段强的差，可在这种条件下，他如果比你先跑，就等于举手投降，这也是老娘给他留的一个坑，你反正能撑就撑，撑不住就跑，在这种时候，你的小白资历反而是你的保护伞。

“内部选拔会考虑一个人的综合现有能力，但占比并不大，虽然华域问题现在挺多，不过怎么都比许多地方强，也比野生神秘人士强，这是原因所在，因此会更看重天赋，而你的加分项就在这里，你要想明白，别碰上危险去拼命了。”

彼时奘啼如是说。

“...呼，我知道了，不过业务是？”彼时左道喘口粗气，他抹了把脸上汗水，手上撤去正在练习的术式。

“没错，干我们综事局最擅长的活儿。”彼时奘啼答道。

她发现，左道完全达到干员施展术式的标准。

内心正疯狂回荡着——老娘捡到宝了。

见着左道在交流中仍然不忘训练，她面上不表，心中却很欣赏：

“在你‘闭关’完后，你们会共同承担几起事件调查。

“这之中，有可能会发生战斗或者危险事情。

“而后会根据总体表现，成为最终评价，决出谁获得这个名额。”

彼时左道想了想说：“听起来很不容易——”

“看起来是真的不容易啊！”胖子看了眼天空鬼叫。

说完，胖子两手连拍地发出声响，而后两种术式展开街道上。

原本有些好奇张望的行人，在胖子动作完成瞬间，他们就好像失去了目标，带着点不解的，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

似乎在这个范围里面，左道与胖子都是不存在的......

但实际上又好像存在，来往的行人与踩着单车的人，下意识会避开这里。

而范围内的对话，在路过行人耳朵里会从心理上屏蔽，无视此处的内容，这便是综事局六大通用术式之二：『术式·驱散』与『术式·屏蔽』。

其代价，分别是术式使用后，自身的存在感会根据施展时间，同等获得被他人的下意识疏远，导致不愿与其交流；以及后者代价则是持续性耳鸣。

左道看着胖子的操作，心中浮现出相关信息。

依照行动流程布置完术式，胖子朝着左道凑近，

他完全没有竞争对手的剑拔弩张。

反是大倒苦水，好似前路藏着危险勐兽：

“接下来咱俩就得组队一起过去了。

“左老弟有没有什么想法，咱们好有个照应啊？”

胖子说着，指指自己眼睛，他眸子隐约变成竖童，再指指街道的天空。

其根本意思，左道自然心中门清。

对方实际想看的，是自己的“能耐”，或者说消失月余后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胖子的内心，在左道看来可谓算盘打的飞起，即便有着入行资历的优势，但在各处细节中也是非常谨慎的人，对自己没有丝毫轻视...

倒不如说，在这个世界接触神秘的人们，能保持着理智思考状态的，就没有傻子。

在对方注视下，左道满足胖子想法。

他摸摸下巴，紧接着眸子也发生了若有若无的变化。

『术式·距童』

这是综事局的六大通用术式之一，效果有两种。

一则，赋予施展者一定的夜视能力。

二则，拥有极简版灵视的效果。

换言之，可以让没有灵视的能力，也能看见脏东西，前提是脏东西能力不太强，不然还是有可能没法发现。

其代价，则在不断改进中，弱化成术式撤销后，会得到同等展开时间的眼球充血，而当超过六小时施展结束后，会有急性结膜炎等情况，需常备眼睛保养物品。

术式展开，左道眼中的世界一变。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样貌变得模湖，取代的是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团，他们大多都是标志着正常的白雾，心情不好的则会是白雾夹杂褐色，身体不好的会有丝丝墨绿。

当左道望向他们目标方向位置时，那边的天空，有着常人难见的阴云气团，呈现浓厚的灰色。

见到左道熟练的开展术式，胖子闪过些许异色。

过往的左道他是知道的。

理论上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可现在距之前才多久...却能如此熟练的开展术式。

虽说综事局的通用术式难度不高，但这仅仅是相对于正常术式而言。

一名新人从开始到熟练掌握所有通用术式，少说都得三五月打底。

而左道...

“有一个月半么...距童就能这么熟练。

“还是说他之前早已是条子了？”胖子暗想。

实际上不论哪种，都会很麻烦，胖子更愿意相信左道早就藏拙。

左道用距童看完后，似乎也能理解刚刚胖子的鬼喊鬼叫了：

“的确像观测中心给的报告一样，那个地方在居民报桉后，出现了疑似神秘特征的反应，而危险评级并没有列入，属于待查实。”

说话间，他暗自运转纸灵开启灵视，灵视中比距童的反应更加清晰。

——那边，怨气丛生。

“左老弟真是进步神速，”胖子说着，面色正经起来：

“胖子我呢，自大一回，再道一声老弟。

“老哥知道，这事的做法让左老弟难办。

“但眼下我们毕竟是队友关系，要共同应付神秘事件。

“老哥我这么多年看干员翻车的情况，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我希望咱们先放下成见，共同应对，你看如何，至于最终结果呢，全看上头的意思。

“你放心，这些事件都有上头在看着的，老哥我只是想竞争一下，但凡做一点龌龊事情，即便你有事情，老哥我也落不着好的。”

听言，左道揉下眼睛，他眼中略有充血，这是术式的代价。

他想了想说：

“我没意见，不过我要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