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千年到来之际，滨海开发区的工作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还不错，经过我们的努力，一两年时间催要土地出让金1200万元，还有一座商业街的销售，零星还有些进项。

就在我工作一年以后，按理说实习期结束，上边应该过来考察确认我的正式职级。可是，一把手调走了，很多人说是是因为去年的那次特大事故，十几个游客被洪水冲走死亡，包括我母校的大一新生十二名。汪姓副职主持工作，我们滨海开发区总指挥邢总也是委副职兼任指挥的。我找邢总，他也很无奈：“我跟政工部门说了，可是，老汪他分管啊。”我私下猜测，他和汪，都有当一把手的想法。

又拖了一年，两年后，政工部门走过场一样来考察了我，无非群众谈话，投票等等。回头汪副主任破天荒地和组织部门一起找我谈话：“工作成绩不错，但是民主评议一般。再说，一步到位到正科，也有些步子太大。你现在正科是聘任，这样给你弄个任命吧，但是是副科，毕竟你是干部身份。”28岁的我，感觉自己年轻的很，既然汪副主任这么说了，我也难扭转过来。私下听说他当一把手的希望很大，他是不是通过这个事儿告诉一些人：滨海开发区指挥部也是我说了算呢？

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自己想想谁怪自己平时不会和同事搞好关系呢？可是，也难怪，我把人家打败，去那里上班，肯定有人要说我负面的话了（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我的民主评议很好，几乎所有人都写了提拔，只有一二个不同意的。）

我安慰自己，以后竞争上岗的机会会很多的，自己还有机会儿。

果然，次年的竞争上岗，有一个岗位非常适合我，可是，笔试成绩我比第一名的小师妹少了很多，面试那天又发生了一件叫我非常狼狈的事情，虽然无中生有，却令我名誉扫地，心灰意冷，百口难辩，比窦娥还冤。

面试这天，我早早来到机关大楼。一进门，就是司机们的休息室，门开着，我的直接领导邢总的司机、同事大刚冲我招手。

大刚好像是等候我多时，见到我就示意我进来，一双本来不大的眯眯眼，透露出神秘兮兮的狡诈和奸猾：“你知道吗？这几天纪委在调查你？”

我一愣：“大刚，你在说我？！”

“热心”的大刚告诉我，最近纪委收到一封举报信，说我在BJPC，并且纪委立桉调查……

我的脑门渗出了汗珠，呆若木鸡。等大刚问他这么早来机关干什么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我？我来竞争上岗的面试。”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个事儿了！早知道不应该和你说这个。”大刚有些后悔的样子，跟我道歉。

我拖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进入了电梯，看到了熟悉的领导和同事，纷纷打招呼，而他们的眼神里明显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他是P客？他来竞争上岗？”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部开始涨红，他出了电梯，疾步来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点燃一支烟：“我，一个P客？我，还参加今天的面试吗？”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排队抽号的时间了。我到考点门口抽号，心跳立刻又加速了，脸上有了火辣辣的感觉。我都不敢直视同事们的眼睛。

第四个叫到了我的名字。

我在引导员的引领下进入了长条形的会议室，向对面的一拉熘七八个评委兼考官点头致意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礼貌地挺直身子，面对着对面的考官们，却不敢直视：“看看啊，这个P客来竞争上岗了。”莫名的声音似乎传入了我的耳朵。

首先是自我介绍，既然准备了材料，我就有点儿小学生背课文的语速和语气。然后是对面中间位置的系统一把手汪副主任提问一个问题，我却似乎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却不明白领导问题的意思。

沉默。

沉默了约一分钟。

“刚才汪主任的问题是，你作为一个……你听明白了吧？”一把手旁边的副职，原来的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和我有些私交的大哥，善意地想办法帮助我，他不理解，一向言语犀利、思路敏捷的我，今天表现如此糟糕。上一次的竞争上岗，他对我的表现极为欣赏，并以工作信息简报的形式在系统内通报。

我不能再沉默了，他连珠炮爆豆子一样，一边回答领导的问题，一边感觉自己说的言不由衷。

出了考场，我急匆匆走回不远的家，直挺挺躺在了床上……

结果可想而知，我竞争失败。

“太他妈小人了！”我恨恨地骂那个写信举报自己的小人。一张信纸五毛钱，够你小子吃半年——那是对匿名举报信的另一种解读。

妻子下班回家，看到我沮丧的样子，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我有过类似竞争上岗的经验，这次很有希望继续前进的。听说我今天的遭遇，也是恨恨不平：“P娼？你每次出去兜里几个小钱，我比谁都清楚。再说了，你去年去了两次北京，今年三月又去了一次，他举报你哪次呢？哪次都不可能！这事儿你要找你领导，正正名声，不能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告诉你的大刚，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儿，弄不好就是他举报的。贼喊捉贼！”

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儿，我就来到了邢总办公室。

“谁告诉你的？大刚？！简直是乱弹琴！这件事儿我一个周以前就告诉所有知道这举报信的人和同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告诉你！这纪委也是，正经事儿不管，净管这些JB事儿！”他一听，就非常生气。“但是，你，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点儿，不要给任何人撂下什么把柄，包括玩笑话也不要乱说。有时候，好话也不要乱说，好事儿，也不要随便就做。这次竞争你肯定不行了，你的表现不但叫我，叫其他领导都很纳闷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你不要灰心，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不会影响你正常提拔的，虽然这次有点儿可惜。“

领导就是领导，爆粗口，是因为他一直对我的工作能力比较欣赏，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说我PC，是不是也说明他管教无方甚至也污秽不堪呢？毕竟连续三次去北京，我有两次是和他一起去的，特别是去年冬天的那次，一行六人谈完项目，因为两会期间机票紧张，领导建议我留下，改日飞回，并且有项业务需要我去催促盯紧。据说，在机场接机时候，有人问我怎么没回来，就有人说了句我犯事儿被公安留下的玩笑话——这就成了举报人的线索？！太他妈扯了吧！

我出了领导办公室，来到最好的哥们的房间，并且叫来另一个不错的同事：“我PC了，你们知道吗？”

哥们和同事一愣，阿东笑了：“你说的是那封举报信吧？草！谁他妈告诉你的？！大刚？真他妈扯！两个周前，纪委老车和小高来找我们调查这事儿，我们纷纷表示不可能！说你是顾家好男人，上班送孩子下班买菜，右手提大米，左手牵儿子——这是纪主任说的，纪委也他妈没正经事儿干，管起了JB事儿来了。PC有公安啊！”

我很感动，这才是朋友！最感动的是纪主任，她是一个女性，平时和我没有什么接触，却如此仗义执言，女中君子也。

“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我和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似乎没有什么收获，目标很难锁定，纪委的保护举报人的工作做得相当好！怎么就有那么多遭到打击报复的呢？！

除了司机大刚、同事小陈，还有一个同事王斌被列入了怀疑对象：因为有人看到他曾在纪委举报箱独自徘回，他也报名参加这次竞争上岗。不过，王斌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啊。我心想。

很快，王斌结婚，发来请帖，可是，我在哥们的劝解下决定不去了：“万一是他举报你，你却去给他捧场，算什么啊？！”于是，我没有去，但是内心很纠结。

王斌度完蜜月，带着喜糖喜烟来到我办公室：“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参加我婚礼，别说你忙。我忙着筹备婚礼，但是对举报你的事儿也有些耳闻。你是不是怀疑我呢？这个我也理解。但是，我作为同事、朋友、小老弟，建议你忘记这个事儿，尽快走出阴影，也不要去追查怀疑任何人了。”

尴尬的我看着王斌离去的背影，摇头。

几个月后，我和一个副职领导出差回来不久，副职一头雾水地问我：“我的司机竟然说我跟一个P客去出差？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哑然……

曾经有朋友懂得易经八卦，给我卜过一次，关于官运，我是起步较早，却也早早止步，劝我不要在这方面太耗费精力。如今还有七八年退休，我开始信服他的语言，可是他关于我的印财，至今似乎不见起色，除了每年偶尔的三两百元的所谓“稿费”，或者几年出现一次的征文或者摄影获奖，东西真的没少写，却都像是流水账，懒婆娘的裹脚布，很难整理成一部小说，或者一部散文集，或者某个方面的研究文集，但是，作家梦却是我一直在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