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寒。”小靖念了两遍子寒的名字。

“怎么了？”

“没什么……姓夏，很特别。好了，说说你需要我的地方。”小靖转入正题。

夏子寒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一、自由军团超层跃回元世界之后，需要解开舱体的装置锁；二、寻找唤回17区其他人的意识的方法；三、获取全局地图，明确逃生路线。

“我可以接应你们，名字给我。”小靖说。

子寒把成员名字一一报给她，小靖搜索的时候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但不一会儿就告诉子寒都搞定了，她已经配对好每个名字所对应的舱体编号，“每个舱体相隔的距离有些远，我会尽力，告诉你的同伴们，获得意识后不要出声，不要睁眼，只能装死。”

“那……你如何得知我们醒了？”

“我会每隔一天偷偷来检查一次你的舱体，如果你醒着，故技重施咯。但是，不要让其他人冒你这个险，知道吗，一旦露馅不仅你们会死，我也会死。”

“当然。”子寒忙应允，他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十分感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沉默许久只憋出一句“谢谢”。

女孩拥有机械虹膜，可以随意变换为任何人的虹膜，当然也包括舱体管理权限者。她甚至根本不需要知道每一台的管理员是谁，只需迅速将管理层人员的虹膜ID滚动一遍，总有一套能够通过扫描。机械虹膜是她母亲为她换上的，虽然她身体的机械化早已不是秘密，但关键身份部位的更换只有母亲和她，还有这项人体机械实验的发起人知道。

“小惠的母亲很清楚她从来不会使用身体上的任何一个机械部位，她厌恶那些非人类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把小惠纳入信息危机管理中，可惜她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小靖是这样说的。

第二个问题，寻找唤回17区其他人的意识的方法。现有资源似乎远远不够他们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可能的方案或解答。

“或许，可以先放一放，有没有可能我们先逃出去，然后慢慢想办法救剩下的人。”子寒问。

“不可能。”小靖果断否决，“你们开始逃离的几分钟内，主人就会下令摧毁这里，用不着多久，备用电力就会替上，对这腐烂的世界造不成一丁点伤害。”

“备用电力？”

小靖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说话太快漏了嘴，本来如果夏子寒不问的话，她并不想将17区的真实用途告诉他，可能是另一重小惠人格的恻隐之心让她不忍说出真相吧。

子寒见小靖欲言又止，说明方才自己重复的那四个字肯定映射出什么关键信息。

“是时候聊一聊……17区在元世界，到底是什么用途了。”子寒也有些吞吞吐吐，当他看到空荡的房间里塞满了几乎一样的机器时（没错，虽然塞满了，可死寂的环境仍让每个第一次看见17区房间的人想到空荡二字），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他也猜到真相或许会令人难以接受，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本想等到逃生计划全部完成后再问，但既然现在已经提到，不如就接受这个早晚会来的真相吧。

“嗯……17区为地球提供电力。”小靖背对着子寒，不忍看他的眼睛。

“这么多人……躺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舱体里面，失去自己的意识，失去自己的生活，就是为了发电？”子寒怎么都想不到上千份被剥夺的自由，仅仅是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

小靖默默点了点头。

“我以为，最糟的情况也至少是用于某种实验……”子寒感到浑身无力。

“41区开始是实验用途。”

“41区……一共有多少区？不止17区发电吗？”

“现在开发到57区，01-10区用作基础理论和初步应用的研究，11区到40区全部都是……”

“都是什么？发电吗？！”

“准确地说，是供应能源……”

对话陷入了沉默，子寒坐在床沿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么多人在不断重复的意识空间内兜兜转转，过着虚假的人生，在所谓主人的统治下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终点会是哪里，就一辈子迂回于这个庞大的骗局中，而这一切！居然仅仅是为了给元世界提供能源？！

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夏子寒，21岁，轮回了13278次，有血有肉，有手有脚，却只是一块电池。

剧烈的耳鸣中，子寒隐约听到小靖断断续续的解释，大概就是说第六纪元完全依靠11到40去供应能够维持地球运作的能源，包括电能、化学能、核能、原子能以及一堆子寒从未听过的专业名词，而之所以选择用人类来产生电力，是因为人类大脑所能产出的计算力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能量，比这么多年来人类辛辛苦苦利用地球和宇宙资源采集开发的能量要强上数百倍，而不断榨取计算力的方式就是增强大脑在意识空间中的活动，也就是“记忆整形所”的服务。

“因为这种理由就利用自己的同类吗！”

子寒将内心的愤怒爆发了出来，随后，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臂抱住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小靖都你说什么了？”

子寒缓过神来，看到小靖泪眼婆娑，抱着自己，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不，她已经不是小靖了。

“小惠。”子寒温柔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