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商素昕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李羽在说什么，或者说是明明清楚地听见了，心里却没办法理解。

“不明白吗？”李羽突然转身指了指门外，“所谓死是什么回事，你可以去外面看看刚刚那女孩，现在应该还没有飘走。当然我不保证你看了以后会不会反胃。”

“那个女孩……”虽然没有亲眼去见到那副场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商素昕的脑海里却能很清晰地想象出那副场景。

鲜血与碎肉，那就是死的场景。似乎是过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终于到了极限，她开始不断地咳嗽。一度被抑制住的颤抖又再次涌了上来。

“所以说还是不想死的吧。”李羽叹了口气，原本还有不少气话想对她说，不过一看都这幅模样了，就实在没了开口的兴致。

“……”

“我说你啊，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看看你手边的这家伙，一枪被打个半死，你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岂不是白挨一颗子弹。”

“这是我……”

“你以前是不是也有人为你死过？”李羽自然没有什么证据这样去说，不过当她看到贝鲁奇中枪时她的激烈反应就能猜到一二了。

虽然这样想对真正昏迷中的女保镖不公平，但是实际上，她对于商素昕而言，可能原本也就是个陌生人。

“是，为了我死去的人，如今就我所知道的，有二十三人。”商素昕在说出“二十三”这个词语的时候，露出了自残一般的笑容。

基本上每天晚上，她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去忘记那些人的面孔。

“所以你想着自己只要到了谁都不在的地方，或者干脆死了，以后就不会有新的牺牲者？”李羽很少见地伸出手，抚摸着她刚刚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的地方。

“我是……这样想的……”

“你啊，”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纠结的人了，“既然都有那么多人为你而死了，那么你如果再死掉的话，这些人岂不是白死了？”

“是啊……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但是即使理性上能理解，感性上也不能接受，难道我活该背负这这种负罪感活下去吗？”她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似乎在宣泄着什么一般。

不过对李羽而言，这倒是她精神正在恢复稳定的征兆。无数的经验告诉自己，很多细小的精神创伤倘若不去处理的话，将来总有一天会成为大问题。

“听好了，”李羽蹲下身子，让自己保持着和她一样的高度，“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是你可以这么想。重要的不是这些人为你而死，而是你之后想要做什么，明白吗？”

“你是想让我只顾着自己活下去？那样多少人为了我去死都没关系吗？”

李羽一直等待着的就是这个问题。在去看望病床上的慕容柔之前，他恐怕不会这么说。但是那之后，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放心，不会有人去死了，我会阻止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李羽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样……“她的嗓音有些颤抖，”唯一的牺牲者不是就只有你一个吗？你究竟想苛求自己到什么地步！“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吗？李羽不明白，也没有深入去想。他只是轻轻地抱住商素昕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只是你捡来的，来历不明的女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李羽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能感觉到什么湿润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开始的话，的确只是个陌生人罢了，但是现在不是啊。一个人究竟是否值得付出，决定那件事的是我。“

“……“

“你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随意提要求。想要怎样的关系，决定权在你手上。“

这句话之后，船舱内的声音就只剩下了几人的呼吸声。甲板上有几个不怕死的在探头张望着，但是却没有敢进来。

李羽一边抱着商素昕，一边对外面的几人喊道：“去拿药箱来，对付枪伤的应急措施，你们肯定有的吧！“

那几人见到了刚刚那些，哪敢说个不字，屁滚尿流般地走到了渔船的后部，递过来个略显破旧的箱子。

“好了，先处理下吧，毕竟距离靠岸还有些时候。“李羽一边安慰着商素昕，一边熟练地解开贝鲁奇的衣服。

出乎意料的是，商素昕一旦镇定下来之后，却超乎常人般的冷静。即使看着娇小少女腰部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的呼吸也没有丝毫紊乱。

箱子里果然有李羽所需要的东西，刀片，药物和干净的绷带。因为这一枪直接穿过去了，所以倒是省去了取子弹的麻烦。

明明应该是血腥的场景，但是商素昕看着李羽熟练地剔除伤口处的烂肉，游刃有余般的进行缝合，心里却说不出的安宁。

“你很擅长这个呢，以前一定也……“

“这年头谁没点过去呢，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李羽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嗯。“

……

渔船上虽然有枪击事件发生，但是对于这些乘客来讲，也算不上惊世骇俗的事情。于矮子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严老板，同时继续将船向着目的地驶去。

而船舱内，伴随着李羽稍微详细一点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手上的紧急处理也算是做完了。

“然后我就流落到了佣兵团了，最后被欧阳芊挑走……好了，这下只要上岸之后找家医院注射些液体就行了。“李羽下意识地就要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结果在自己动手之前，商素昕却拿着一小片纱布主动擦了上来。

“你以前的生活……亏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凄惨了……“

“倒也说不上很痛苦，毕竟比惨这种事情毫无意义。“李羽微笑着看着她。

“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呢，虽然自称是个厉害的杀手。“商素昕这时候也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嘟着嘴转过了头，似乎有些害羞。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事情呢，用正常的逻辑根本没办法理解。“

“我一直觉得你会告诉我的，只是时间还没到罢了。“

“老好人就是指的是你这一点，“她突然转过头，脸颊上能看到一点点红晕，”算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给我好好听好。“

李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接下来听到的事情，极大程度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用商素昕的话来讲，这个世界在不同人眼里完全就是不同的样子。所有国家都有商业的存在，总是会有景气的时候和不景气的时候。

在普通人看来，这些事情也就是运气罢了。但是实际不然。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类似财团的组织，它们拥有巨额的资金。

那些金额的数字已经超出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范畴，靠着简单的商业行为自然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的。

一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只是普通的经营产业，当积累到足够资金的时候，这些财团就会开始把这些钱投入到货币的运营中来。

这种行为最初不过就相当于往湖泊中扔小石子而已，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随着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人，近一百多年的努力，这些大财团已经达到了能够左右货币汇率的地步。

“像我们家，就算不想拥有更多的钱都是不可能的。“商素昕如此喃喃自语道。

“嗯……简单来讲就是非常非常有钱的大户人家？“李羽虽然听不明白具体原理，但是至少是怎么回事算是明白了。

“可以这么说，在秦国我们基本没什么影响力，但如果说是海外的那些岛国的话，基本上属于躲一跺脚国家就要抖三抖的程度。“

“所谓的左右汇率？“

“你……“商素昕看着李羽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就是非常有钱，所以被追杀？“

“不是那样，你想想看，假设你手里有一千万，只要我愿意，明天就能把那一千万变成八百万。那两百万等于白白飞走了，懂吗？“

即使是李羽，这下也明白了。有关这事情，在天堂岛的时候似乎听说过，那会儿还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故事中的公主现在居然就在自己面前。

“那你一个人出来到现在都没被绑架，还真是个奇迹呢。“李羽打着哈哈说道。有关商文的事情他没有问。商素昕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痛苦的回忆才会一个人跑出来的，自己实在是不想去揭这块伤疤。

“既然你知道，那……“她说着，突然就抱了上来。

对于两人的关系来讲，这可是头一回。李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女人居然是能够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感的。

“你刚刚问我想要怎样的关系，对吧？“她用有些特别的音调在李羽的耳边说道。

“嗯，我是这么说的。“

“那好，你们男人肯定都很喜欢这个。“她很生疏地吻着李羽的侧颈，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