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下午五点。

皇家海军“来斯特”号和“坚毅”号是两艘3年前刚刚服役的新式装甲舰，除了火力强大的主炮外，还配备了在这个时代相当先进的光学观测仪器和速射型副炮。

此刻，两艘主力舰带领另外两艘轻巡洋舰和四艘巡防舰，正巡曳在距离本土5海里的北海洋面上。

旗舰“来斯特”号的舰桥内部，负责指挥此次军事行动的肯特准将信心百倍。

整合后的情报显示，被“不明法师组织”袭击后，巴勒姆和胡德这对表兄弟的舰队，只被夺取了两艘轻巡洋舰，其余三艘军舰都沉没在了海底。

这是皇家海军近十年来最严重的战斗损失，但对负责指挥作战的肯特准将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八对二，己方还有两条一等装甲舰，火力和防护力方面的差距悬殊。

优势在我！

“让舰队加速到12节，航向315，争取在日落前搜索完整个近海区域，优先确保沿海市镇不会遭到炮击！”

“是！航向315！速度12节！”年轻的水兵们重复着舰队指挥官的口令，“来斯特”号桅杆上悬挂出旗语，将指令传达给周围的其他舰船。

“12点方向！所属不明的军舰！两条！径直航向我们！”

就在西沉的太阳快要触及海平面时，瞭望哨在正西方发现了目标。

“尽快确认舰级！是我们海军的船吗？”

由于逆光，远处的舰船只有黑色的大致轮廓，看不清细节，但能从上层建筑的布局中看出是两条军舰。

“聋了吗？！赶紧报告舰级！”

噔噔噔，

瞭望哨上的其中一名水手爬下桅杆，跑进舰桥，他是舰队里视力最好的士兵之一。

“报告！初步判断是两条皇家海军的‘霍恩斯公爵’级轻巡洋舰，与之前遭到袭击的舰级相符合，但是……他们的样子很奇怪……”

“什么叫‘奇怪’？”自从诞生那天起，海军就是不折不扣的技术兵种，准将为如此不专业的用词感到相当不悦。

“将军……对面那两条军舰……它们的航速接近40节！但烟囱里没有冒烟，看不出锅炉运行的迹象。”

一众军官都不自觉地轻轻后仰身体，其中一些人更是露出笑意。

40节等于时速74公里，对当前的海军来说，是个无比魔幻的速度。

“放屁！怎么可能！安德烈，找人换下他的岗位，带他去看船医！”

水兵不再敢说话，默默退出舰桥。

但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两艘军舰越过行星曲率界限，出现在了舰桥的视野里。

于是，很多人都从望远镜里发现了异常。

“肯特将军，那两条船……速度确实快到不正常！太快了！”

这一点准将也能意识到，手里的望远镜放下又举起，举起又放下，最终，他的面部表情定格为了极度的困惑。

望远镜中，那两条‘霍恩斯公爵’级轻巡洋舰无疑已经严重受损，其中一条船舷破了一个大洞，甲板扭曲起翘；另一艘受损更加严重，舰体破损不说，烟囱、桅杆和上层建筑也都发生了倾斜。

海水汹涌地灌入舰体内部，然而即便如此，那两条军舰还是继续高速前进，丝毫不受影响，如同两具巨大的钢铁浮尸，被某种超自然力量驱使，自地狱中驶来。

又过了半分钟，准将隐约看到，它们的舰体上似乎有一些原本不应存在的结构，说不清是变形的残骸，亦或是什么更加不详的东西。

“肯特将军！”舰长显得有些慌乱，“我们要迎上去吗？”

“发射信号弹，悬挂旗语，让对方表明身份！”

舰队立刻照做，对方却毫无反应。

由于航速极快，片刻之后，两条战舰已经快要进入射程范围。

“将军！他们是直冲我们来的！”

准将不再敢怠慢，沉思片刻之后，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各炮位瞄准目标开火！击沉敌舰！”

轰！

两条一级装甲舰上，射程最远的主炮先后开火，炮弹击中敌舰附近的海面，激起高达十数米的水柱。

凭借观测到的弹着点位置，操作舰炮的水兵们凭借训练中积累的经验，尽快修正射击角度。

但对面的航速快到不合常理，又是正面驶来，投影面积相当小，这大大增加了瞄准的难度。

好在狮心的水兵素质优异，几次齐射后，终于有炮弹击中敌舰。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来斯特”号和“坚毅”号主炮发射的是305毫米榴弹和实心穿甲弹，对于防护薄弱的轻巡洋舰来说，这样一发炮弹直接命中，足够使其失去战斗力乃至沉没。

然而，肯特准将却没看到预想中的一幕。

被命中后，敌舰的上层建筑摇摇晃晃，却就是不见倒塌，更加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燃起火灾，航速也丝毫没有降低。

炮弹命中，却像是打进了一片泥泞，绵软无力。

“怎么回事？”

军官们感到不可理解：“‘霍恩斯公爵’级……不应该这么难被击沉啊！”

疑惑间，敌舰主炮上扬，开火还击。

它们的射击仰角远远超出了‘霍恩斯公爵’级的上限，空中飞行的炮弹也大到不正常，黑色的残影几乎肉眼可见，第一次开火就命中了目标。

一阵剧烈的颤动后，“来斯特”号的前甲板被撕开了一个大洞，破碎的木板和扭曲的钢铁下，水兵宿舍里传来阵阵惨叫和哀嚎。

此外，还有类似咀嚼食物的诡异声响传来。

“光之主啊！那船，那船！”

舰桥里的一名水兵惊恐万分地指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肯特准将心中一沉，看到了始料未及的可怖景象。

那两条轻巡洋舰，都已经与灰白色的血肉和恶心的黏液融合在了一起，在这些血肉和黏液的拉拽下，已经支离破碎的舰体非常勉强地组合在一起，维持着“船”的形状。

难怪炮弹难以摧毁它！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在超出理解范畴的景象面前，他们完全不知所措，竟然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待那两艘战舰继续靠近，他们的内心更是完全被惊惧和疯狂占据。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数百名水兵被剥去人皮，“湖”在了舰船的外表面上，鲜红和黄白相间的肉体不断扭动，徒劳地想要挣脱，嘶哑的喉咙里拼命发出哀求，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每人的肚子上都“生长”出一根半透明生物管道，这些管道汇聚到一起，凿穿钢铁，深入已经完全变异为巨型器官的主炮炮塔内部，管道时不时蠕动，向血肉炮塔内部输送着粘稠的粉色生物质，形成“炮弹”的原材料。

一座活生生的海上地狱。

与此同时，航速之谜也被揭开，两条敌舰的水面之下，各有十数条粗壮的触手不断摆动，释放出惊人的推力。

海上遭到法师袭击，舰队失联，血肉变异，炮击……

一条令人震恐的逻辑链条在准将脑海中搭建成型，他顿时感觉四肢的血液和热量都被抽空，手脚冰冷而麻木地走到已被震碎的舷窗前，绝望地看向甲板上的破洞。

就在这时，一条触手勐地从破洞里弹射出来，重击在准将身上，将他变成了墙上的一摊深红色抽象画。

其余军官尖叫着冲出舰桥，却发现无处可逃。

两艘敌舰一左一右包夹了“来斯特”号。

细长坚韧、顶端硬化的触手如捕鲸枪般射出，固定在舰体上，大量样貌扭曲的海卷怪物们顺着它们攀爬过来，开始进行跳帮作战。

高空中，一只模样怪异的透明“巨鸟”俯瞰着这一切，收集足够的影像后，便朝着东方返航，将令人极度不安的消息带回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