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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堂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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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杯苦酒入喉,周谨堂噤了噤鼻子,一咧嘴。

“我去那戏院找他,可从上到下都支支吾吾,鸨母一口咬定没这个人。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跟我姑母交代?”

听到此事,我也心生疑惑。

“周兄,不知你那堂弟陷在哪个戏院里面?”我心中自觉三分不妙。

“东城河畔的“闲鹤居”。”

我闻言,再想起昨日梦中我和老严从“闲鹤居”里抬回义庄的两具男尸。忽的脑子嗡的一下炸裂开来。

我一把握住周谨堂的手,急急询问。“你堂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周谨堂思索片刻,才道。

“我堂弟生来模样清秀,斜眉星目,粉面红唇。好似那含羞带怯得大姑娘一般。”

听到此处,我更觉不妙。我是仔细打量过那两个小戏子的尸身,都是面容姣好,清秀娇柔。

并且就连岁数也同周谨堂的堂弟大致相似。

“周兄,快,你快随我回义庄。”

我连忙从身上摸出三个铜板拍到桌子上,权当我们的酒饭钱。

拉着周谨堂大步便往义庄赶。

待我和周谨堂进了义庄大门,老严正把那两个小戏子的尸体并到了一处,仔细研究着。

“周兄,你且看看,这里可有你的堂弟?”

我指着那两具小戏子的尸体,自己反而不敢抬眼。

只见周谨堂晃晃悠悠走上前,随即“呜”的一声扑在了第一个小戏子的尸身上面。

“连锁,是谁害了你?都是堂兄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周谨堂嚎啕大哭,声泪俱下,方才喝的那几杯黄汤也都随着鼻涕眼泪一并排了出来。

“连锁,呜呜呜,你是这世上少有的好男儿,好人不长寿。呜呜呜,连锁,究竟是谁害了你?堂兄一定为你报仇。”

我见那周谨堂哭的实在伤心,也不知到底该如何规劝他。正赶上老严在那验尸,我师傅说过,烹骨验尸的本领可不是常人都会的。

老严也一边验尸,一边吹嘘。“满沧临邑的仵作加在一起,没有能出我其右!”

我便问老严道:“老严,这两个小戏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严闻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方才脱了他们的衣服,发现他们的身上表皮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老严说着,便褪下了另一具尸体的衣服做演示。

只见那具尸体光洁细嫩,皮肤白润如猪油一般,的确如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那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老严匝巴匝巴舌头,向我招招手。“现儿,帮为师把这尸身翻过去。”

我依样照办,却不自觉被尸体的身后吓得一愣。

只见那尸体的某些部位凸出来约三指宽的人肠子。

“这,这不是痔疮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小的时候,我曾得过痔疮。后来年岁大些,不知怎么的自己便好了。

老严捋了捋那所剩无几的羊角胡须,道:“你那是火毒之病,小孩子阳气盛,最易火大。

眼前这几个才是真真是可怜。这些小戏子,是被人活活折磨死的。”

周谨堂闻言,心中火气更盛。

“这位老先生,按您的话讲,我堂弟也是被人折磨死得喽?”

师傅无奈的点点头,按理说老严做了大半辈子的义庄扛尸人,早就该把这些生生死死置之度外。

可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看着这两个面如冠玉的十几岁年轻生命,但凡是个人都会跟着哀婉叹息。

周谨堂红着眼眶,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这个畜生是谁?我一定亲手宰了他为我堂弟报仇。”

周谨堂这边正伏在案边恨得咬牙切齿。忽的,“闲鹤居”又派了脚力前来。

那脚力对“闲鹤居”的死讯已然司空见惯。云淡风轻道:“你们俩有空再跑一趟吧,这年头,有钱的撑死,没钱的饿死。死人比活人舒坦哪!”

我同老严拱拱手,把那脚力送走。

老严提议,说他年纪大了,耳不聪目不明,周谨堂如若愿意,今日这扛尸的活儿便让周谨堂去。年轻人,眼尖手快,说不定能在“闲鹤居”里找出某些蛛丝马迹。

周谨堂自然是愿意,他连忙把一身官服脱下,我给他找了一件儿干活时的搭褂,老严再借了他一条土黄色的麻布裤子,看这身材体阔,当真是扛尸体的好材料。

我和周谨堂已经是第三次登门“闲鹤居”。那削脸干瘦的大茶壶已然成了熟人。

见了我们,大茶壶倒还诧异。

“呦!怎么换人了?原先来的那个干巴老头子呢?”

我点头道:“老严近日病了,这不寻了个替班儿的。”

大茶壶点点头,上下里打量周谨堂一番。

“这年轻人,一看就是好气力。可惜呀!入错了行当。”

周谨堂本来是官府里的衙役,认识的人就颇多,如今换了一身常服来扛尸,只敢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被熟人认出来,坏了计划。

这大茶壶如此一讲,周谨堂便更觉得心虚,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我见周谨堂如此局促,生怕他漏了破绽。

便连忙对那大茶壶道:“还是老地方?那我们这就上去。”

大茶壶一把拉住我的手。“你们今天来得快了些,先暂且等等再上去。”

大茶壶同上次一样从怀里摸出两吊钱。一吊给了我,一吊递给周谨堂。

周谨堂把他的那吊钱也塞在我的怀里,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把这吊钱给老严带回去。

我把钱塞进怀中,又把裤腰扎的死死的。

我特别注意到。

这“闲鹤居”门口可巧聚集了五六个官府的衙役。

看那架势,既不是见官,又不是抓人,倒好似替那“闲鹤居”站岗一般。

周谨堂本来就是当地的衙役,可是他与这几个人打个照面,却是干干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认识谁。

这六个衙役,想来各个都是生脸,应该不是本地的官差。他们一个个平均十八九岁,都是高高膀膀,气宇轩昂。

过了半晌。

忽的,从“闲鹤居”后门走出一串人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年岁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身量高挑,模样斯文,举止投足间透着贵气。

这个公子我倒是不认识,不过随着他的离开,那几个站岗的官差也跟着他一起离去。

那大茶壶自然也打量到了这几个人的离去。

忙对我们道:“别闲着了,上楼抬人吧。”

我拍了拍周谨堂,他这才回过神来。我已经是第三回来到此处,本就驾轻就熟。也不用那大茶壶带路,便带着周谨堂从后门上了圆顶小楼。

还是同前两次一样,最紧边上一间别致的厢房。小戏子衣冠整齐地躺在绣床上,面色白润,体表无明显伤痕。

我和周谨堂本想四处查看,可那大茶壶已然再催促。

我们只好把小戏子的尸体抬上担架,一前一后便要往外走。

我和周谨堂往外行时,偶然路过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

只听到里面有两人对话。

“自打那章玉郎开始,咱们“闲鹤居”里了一共折了四五个当红的戏子。这些个嫩新,个个都有头牌的本事,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另一个回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大爷,咱们哪里能得罪的起。索性他还赔了些银两,咱们找人牙子跑趟远路,专门去扬州多买些好的来。”

我和那周谨堂本也是不经意听见这对话,因为其中一个人提到了章玉郎的名字,我才如此感觉不安。

章玉郎不是在我梦中出现的那个美貌男子那?难不成真的确有其人?忽地,那日的梦完全闪现在了我的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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