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不由得在林凡的眼里翻涌，他低沉的说着：

“你可别告诉我，我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能够达到你标准的人。”

阿缚神色也很复杂，但是最后还是诚恳的将这些年的状况和盘托出：

“符合这门功法要求的人虽然很少，但也还是有的，毕竟这是一门炼体功法。问题在于当初为了能够得到最好的修炼效果，我们没有选择书册，而是选择了传承玉牌的形式。至于效果你应该也感受出来了。”

“几乎是一个瞬间就领悟了所有的关键啊，也正是因为这种神乎奇迹的效果让我怀疑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某个宙外者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你留存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这种事。”

“这不是一个渐渐单单的这种事，当初为了获得这一枚玉牌，肉身湮灭，魂魄被虚空析化的他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块玉牌上。为了能够让我躲开时间的侵蚀，更是连自己的肉身都没有想过再造。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可是他不希望未来都没有机会。”

“未来，”林凡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着，“你难道觉得我就是那个可以达成他想法的‘机会’吗？”

阿缚看着他，看着这个几乎是从被堆砌在一起的奇迹中诞生的存在，坚定的回答道：“当初我将这一份力量交给你的时候，我怀疑过我会不会看走眼了。”

“理论上来说除了一门功法的创始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够达到百分之百完美契合一门功法的地步。可你不仅是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就连你死后得到的这一具肉身同样是能够修炼九转玄功的好材料。与其说这是巧合，我宁愿称其为选择。”

林凡沉默了，可是他的心没有。

犹如喷发前夕的火山一样炽热且波澜的情绪在他的心头一次次的喷发，又被他压抑回去。

“选择。到底凭什么选择我。到底凭什么我就要去拯救这些和我根本就没有关系的人！我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也不想要这个系统！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希望可以重新挽回一些我没能做好的事情，仅此而已。”

“但是这是事实，林凡。你不能不当这个救世主，灵蝗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可不会因为你是和平主义者就对你网开一面。不管是你关心的人也好，那些你不关心的人也罢。都将被残忍的灵蝗一视同仁。”

他一挥手将桌面上已经冰冷的茶杯用手臂狠狠的扫过，将其在半空中用气血打成一团粉末。

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来自某种已经到了暴走边缘的残酷野兽：

“你叫我救世主，可是这个救世主却是被逼着站上这个位置的。你们让一个没有心思去拯救的人去做这一切，不觉得可笑吗？”

阿缚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闭着眼感慨道：

“你真的对于这一切都没有任何阻止的念头吗？”

“还是说你只是对这种被人规划好一切的生命感到恶心。”

林凡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垂着头一言不发。

阿缚也不做评价，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林凡缓缓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想清楚了？”

“没有，”林凡的眼里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已经多出来一种无比强烈的悲壮和惋惜，“但是我不想给赵夜清一个不完美的对成亲的回忆。”

…………

…………

“陛下，我希望能够多获得一些关于这位林凡阁下的情报。”

御驾之上，一个带着兜帽蒙着脸只露出一个下巴和嘴的男子对着老皇帝说着他的要求。

看得出来，他虽然嘴上说着陛下，可是他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畏惧和尊重。

因为他是这个江湖中单人实力的巅峰。

在他看来，在老皇帝看来，就算是林凡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不尊敬，可是同时也看到了老皇帝无动于衷的表情，老太监只能够什么也不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死人一样竖在一边。

“没有人知道林凡到底有多强，可是我能够确定，他比起那个刺月阁的阁主要强出不少。”

兜帽男子提着茶盏的手都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将茶水咽进了肚子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神魄巅峰，是吗？”

老皇帝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这些年，宴国的神功巧匠们在船只上有了不小的进展，如果能够在经验丰富的船员的操纵下，速度几乎是从前的三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老皇帝微微垂目，将眼里的锋芒都掩盖在苍老的都是皱褶的眼睑之下，“我只是对大师那位葬身海底的先祖有些怜悯罢了。海洋无边无际，谁知道那一天就会被深海中的存在给吞噬了呢？”

兜帽男子的手掌一下子就握紧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将先祖的遗骨和那个东西找回来，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做白日梦都嫌难。

没有人知道海洋到底有多么广阔，深海中的危险更是在无数流传下来的传记当中被传的神乎其神。

就算他已经超越了神魄境界的束缚，倚靠着当初先祖留下来的部分传承成功突破了武圣的境界，也难以克服这种从小到大的阴影。

可是他的修炼已经完全卡死在他先祖留下来的这一门传承上了。

时间久远，部分已经丢失的功法虽然让他简直是顺风顺水的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里修成了武圣，然而有利有弊。

缺失的部分已经成为了他的死穴。

不仅仅导致他现在的境界有些不稳，就连修炼的进度都完全停滞了。

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当初先祖随身携带的原本，上面据说还记载了先祖的武道经验。

他目前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找回孤本的方式就只有一个——和宴国的皇帝合作。

此前他一直不能得到老皇帝的正面认可，而且他进入到皇宫里才明白这位皇帝也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神魄境界他能够打败，但是想要杀了。难，太难。

而且要是真把他杀了，一片混乱之下他更没有可能找到祖先的孤本了。

“就算我真的提着林凡的头来找你，你要怎么保证你一定会按照我的要求帮我寻找先祖遗骨。”

老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么一问，眼神示意一边的老太将拿出一卷圣旨，然后将其递给兜帽男子。

“圣旨写的很清楚，水师提督的职位足够让你在海上拥有不低的权力。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找就怎么找，我绝不插手。”

一字一句的将圣旨上的字迹看的分明之后，兜帽男子的眼里一阵喜悦。

立刻将圣旨收起说道：“这一次，就恭喜陛下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了。”

老皇帝看着他，那种眼神像是期待又像是嘲讽。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林凡的情感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总是觉得林凡的存在终有一天会影响他的统治，而且这一天恐怕不会远。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被林凡身上的气度和事迹感慨。

“你有自信当然是好事。”

最后他也只是默默的丢下了这一句话就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老太监则是轻手轻脚的带着疑惑的兜帽男子下了御驾。

他总觉得，陛下好像对这次的硬碰硬没有什么信心，或者说，对这位神秘的武圣没有什么信心啊。

而兜帽男子的心里同样很是疑惑，他发现这位陛下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话也只是说了一半。

“林凡。”

他眺望着远方，那是玉门关所在的方向，神情里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