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相的暂时消失在夜姬的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果夜相现在正值壮年，或者是身体健康不受暗伤侵扰寿岁无忧，那他大概率是不会再受到打击之后就放弃亲自上早朝的。

就算时候能够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朝堂上的消息，可是那终究是来自于别人口中的。

论对于细节的洞察力，恐怕整个灵蛇国都很难有人能够比得上夜巡。

只要让他站在朝堂上，大脑就会变成全力运转的超高速计算机。

一颦一笑，一个皱眉，一个垂首。甚至只是嘴角的一个抽搐，眼球的一个轮滑都有可能成为夜巡看透一个人真实想法的突破口。

他无数次靠着这种连麦芒都不会放过的洞察力在朝堂上取得一步先机。

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就算因为经验老道不用像是以前那么困难才能看穿一个人的想法，但是逐渐苍老的肉体还是让他难以维持。

现在的他每天也就能保证在早朝的时候能够拥有这种专注力了。

所以表面看起来只是夜巡缺席了几天的早朝，实际上错过的东西绝对比表面上的多了太多。

而能够让夜巡宁愿缺席早朝也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连嫡系党的成员都是满脑的浑水。

“女王，微臣有个提议。”

灵蛇女王心里有些诧异，毕竟这个人从灵蛇女王即位之后主动站出来进言的次数少得可怜。

正常来说根本就用不上他自己亲自出马，有的是人可以做他的话事人。

不过在效力上差别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谁让这个男人是手握灵蛇国哪怕包括世家在内都是手握兵马最多的大将军。

“微臣短视，认为相位的负担实在是过重。

夜相年事已高，固然拳拳忠心可见，为国奉献的赤诚不老，可是终究还是在相位的位置上表现出力不从心之感。

这样下去，若是让夜相鞠躬尽瘁一生不得半点休憩，天下人该怎么看待我们灵蛇国？

我们灵蛇国难道就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够站出来担当起灵蛇国相位的重担而必须要让一个垂垂老矣的夜相在这个位置上为国捐躯不成？”

这一番话听不见半点粗鄙之语，可是阴阳怪气的水准简直爆表。

这个竹刹就差没有直接光明正大的指着夜巡的鼻子骂他是个快要老死的玩意了。

嫡系党的人怎么听得下去？

就算夜巡年老体衰已是事实，那也不是竹刹这样放肆的理由。

嫡系党现在最重要的支柱就是夜巡，至少在嫡系党内部决定下来继承夜巡位置的人之前不能让夜巡被迫下台。

“竹将军此言差矣，”不过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站出来的不是其他人，反而是夜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夜相自己都没有向女王表达过力不从心的意思。

而且虽然夜相年老已成事实，却在处理政事上越发的表现出难以比拟的大局观和沉稳。放眼整个灵蛇国，能够在这方面和夜相匹敌的人凤毛麟角。

身为一国之相，自然是有能者居之，以夜相年纪为由贬低夜相的辛劳，竹将军莫不是在恶意揣测？”

夜王自我感觉那叫一个良好。风度翩翩，谈话间可谓是不卑不亢。

本以为这一手会是对竹刹的绝杀，可是竹刹别说动摇了，甚至还不知为何笑了笑：“微臣短视，夜王说的有理。臣为之前的话向夜相道歉。”

【年轻。】

竹刹看着锋芒毕露的夜不量，心中只有这一个评价。

臣子之间就算斗个你死我活，最后的胜利终究还是要靠皇帝来给定论的。

现在夜相有没有能力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哪怕是夜王都承认了一个事实：夜相已经老了。

这将会是一个锚定，也是一个对灵蛇女王的提醒。

只要将来有一天，夜相哪怕犯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这个锚定就会第一时间被翻出来，将夜相已经老了的事情无限的放大。

到了那个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夜相掰倒。

至于嫡系党，失去了夜巡的他们在朝堂上根本就不会被激进党放在眼里。

这一天的早朝在夜王的自以为是和竹刹的计划里落下了帷幕。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退朝声中离去的女王的眼里，那无比粘稠的杀意。

而此刻正在赶往背面银蟾国的夜巡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张大网已经对着他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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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姐已经走了？”

面对养灵境界的林凡，踏云楼的管事竭力想要表现出正常的待客姿态，可是骨子里的奴性却在林凡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威压之前暴露无遗。

林凡一想到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个管事，一开始还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该说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吗？

“是的，不过武鸣大人在离开之前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取走武鸣的信件之后林凡就直接离开了踏云楼，如果说之前他还对踏云楼上那种俯视众生的视角有点兴趣的话，现在那一点兴趣已经荡然无存了。

养灵境界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超出了凡尘众生，他不再需要那种外物衬托的视角了。

武鸣留下的信里其实也没有说太多的事情。

她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已经突破养灵境界，达成了她的目的。接下来她也应该继续她自己的旅程。

林凡觉得她至少也应该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否则这天大地大，以后恐怕再难有再见之日。

就算林凡将自己的真实面貌已经告诉她了，以后也很难说有相遇的机会。

这方面武鸣倒是比林凡看的通透多了：“未来有缘，必能相见。”

“这还真是急性子，”林凡看着歪歪扭扭根本就和武鸣的样子完全没有联系的字迹满心惆怅，“她是真的待在这里待得烦躁了，离开的这么急啊。这样一来恐怕是没机会找她帮忙了。”

一边想着怎么向夜姬解释，一边缓缓的踱步离开了踏云楼。

只是一个晃神，林凡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云楼的管事眼前。就像是一缕尘烟消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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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今天为何要突然站出来针对夜巡那个老不死？你不是说这段时间要保持低调等待机会吗？”

竹刹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凋刻着他手中的一块玉石。

仔细看去，粗犷的凋刻刀在玉胚上留下的痕迹无比的细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用极其精妙的工具微凋出来的，而不是用竹刹手中四四方方呆板的凋刻刀。

此刻的竹刹给人的压力无比厚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凋刻刀上，甚至是凋刻刀锐利的刀尖上。

“现在就是机会。”

许久之后，竹刹从那种全神贯注的姿态中脱离，轻轻一口气吹去玉胚表面的杂质。

龙眼大小的玉石中央居然出现了一个镂空的小人，而小人外面的玉石已经被凋刻成了一个鸽笼般的囚牢。

“夜巡急了，”竹刹盯着玉石鸽笼中的小人，面无表情，但是手下却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喜悦，“他老了，准备好的后手夜慎也被人弄了下去。他日子不长，短时间内如果不能做出什么改变，他半辈子的努力都会在他去世之后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必须要挺而走险。”

说到这，竹刹将玉石摇了摇，小人在玉石的鸽笼里到处乱晃，就好像在挣扎着想要逃出来似的。

“而他能够走的险不多，而最有可能成功的，就是逼女王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