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热感雷达报警，检测到有较大的动物朝我们的车走过来。我摸黑打了它一梭子，已经倒地不动了。”马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镇定自若，“我现在要离开车，去查看那是什么动物。它倒在正北方五十米外。李隆杰架枪警戒和掩护我。其他人盯紧雷达。”

“收到。”所有人异口同声。

何知乐透过车窗向右看去，马烨的一号车就在旁边一米远的地方。马烨刚刚拉开车门走下来，干练的漆黑色防弹作战服，头戴装夜视镜的头盔，怀抱黑长的突击步枪。马烨下车后并没有直接前进，而是站在风里等待了片刻，他是在适应车外的温度甚至气味。好的猎手必须彻底适应环境，这样一旦有敌人出没，就能立即察觉到环境异常。

“可以前进，雷达无异常。”尹梦诺对着对讲机说。

“收到。”马烨沉声说。

马烨端着突击步枪，脚步缓慢而谨慎地向前走。马烨前进以后，何知乐才发觉周围的烟幕和黑暗比看起来更浓重，因为马烨仅仅走出五步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十步以后居然完全看不见他了。

何知乐无端觉得有些紧张。这种看不见远处的感觉就像被用布蒙住眼走夜路。怎么会不对那些黑暗浮想联翩呢？

“我这边看不见你了。”李隆杰在对讲机里说，他正从天窗探出身，在车顶架着一支10式狙击枪，巨大的枪口瞄准马烨的方向，“你自己注意。”

“好。”马烨简短地回答。

现在其他人只好静静地等待，每个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马烨消失的方向，希望能透过墨水般的黑暗看到什么来。但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静到让人紧张的昏暗。

何知乐忽然觉得马烨的确是个爷们。人都是害怕黑暗和脱离群体的，这是远古时代刻在基因里的恐惧。百万年前人类还是穴居人的时候，每到夜晚必须整个族群一起聚集在山洞里，用柴堆和巨石封死洞口。没有任何人敢在太阳升起前离开洞穴，因为外面黑夜笼罩的旷野上很可能游荡着凶猛的豹子、残忍的狼群或者未知的鬼怪魍魉，每一种都能撕碎单独离开洞穴的人类。如今也是未知的黑夜，何知乐只敢缩在越野车的洞穴里，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壮胆。而马烨却敢独自走进无边无尽的黑暗，去查看一只刚刚射死的动物。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或者周围到底有什么。

何知乐觉得心跳的激烈。按理说五十米的距离应该很快就走到了，可何知乐过于紧张，感觉马烨已经花掉了走五百米远的时间。其他人也都紧张地死死盯着车外的黑暗，脸色紧绷。尹梦诺和老叶甚至习惯性地按着枪把，那架势似乎随时会有一张青黑色的狞恶鬼脸砸在车玻璃上。李隆杰还架着狙击枪，虽然肉眼看不到烟幕里的情况，但狙击枪上有热成像瞄准镜。准镜里紫红色的人形还在继续向前走，可以看得出走得十分谨慎，那是马烨。一旦马烨的身影附近出现了其他的热源，李隆杰会立即开火射击。

“我找到了。”马烨的声音忽然在对讲机里响起。

“是什么动物？斑鬣狗还是花豹？”李隆杰问。

“比花豹可怕的多。准确讲没法说它是动物。是……人傀。”

“妈的。”李隆杰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语气有一种遇到危险时不由自主的愤怒，“马烨你把那玩意拖过来吧。二号车的队友们应该没有见过。让他们认识一下这种东西。做好心理准备。”

人傀？那是什么东西？何知乐小脸煞白，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李隆杰说做好心理准备？

认识什么东西会需要心理准备？那东西……很可怕么？

何知乐心提到嗓子眼。眼皮突突直跳。

在高度紧张中等待了两分钟，没有异变，马烨拖着一具尸体的身影在烟幕里浮现。

二号车上的众人迟疑着推开车门，下车查看。马烨把那具尸体扔在车旁边的地上。

窦豆发出一声尖叫，把头埋进尹梦诺怀里，尹梦诺像母亲抱小孩一样抱住她安慰她，自己的脸色却惊疑不定。何知乐犹豫着走上前去，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外表，登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像是人类的躯体，甚至像是人类的脸庞。似乎属于某种欧美白人的人种。可他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光滑的，布满了棘皮状的凸起，像是泡在水里腐烂了三周的尸体那样臃肿。青黑色的血管从腹部一直延伸到整个面庞，交错纵横，仿佛有植物的根系在血管里游走，看上去分外可怕。他的胸腔被马烨一连串的子弹撕开了，露出里面的内脏。那些内脏竟然是海藻般的墨绿色，表面布满了渗人的鸡皮疙瘩，像是有无数米粒大的小虫在内脏里挣扎。破开的血管迸溅出血液，黏稠的血液如同胶水，不是鲜红而是绛紫。表面看上去勉强像半个人类，身体内部几乎已经变成魔鬼。

“这就是人傀。之所以四肢头躯长得和人这么像，是因为确实是鬼蛊党用真人制作的。邪恶至极的技术。具体的原理还不清楚，但是协会通过研究，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相关知识。”马烨一边说着，一边从腿间抽出匕首，弯腰猛戳两下，把人傀尸体里的心脏挑出来了，“你们看这一个的心脏，黑化严重，属于已经被制作超过一个月的人傀，但是表面还没有长出鳞片，说明这个可怜人被制作成人傀还没有超过三个月。”

“鳞片？”尹梦诺皱眉。

“对，鳞片。”马烨说，“一个人异变成人傀后，一个月时间内脏会严重黑化，肌肉组织增强，脑组织发生畸变和萎缩。三个月时间，身体表面和内脏表面都会长出小鳞片，黑色的坚硬小鳞片，脑组织进一步畸变，各种身体系统都会异变。六个月，才基本变异完成。”

“也就是说这一只还只是人傀里的幼崽？那么真正成年的人傀是什么样的？”老叶脸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