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事？太棒了，详细说说！”何知乐睁大眼睛看着阿黄，“我洗耳恭听！”

何知乐真是很激动，如果李隆杰也清楚这件事，那么干掉高桥靖彦的方式或许就简单的多了。这个沉重的担子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

“说来也机缘巧合。几个月前，因为要见一个老战友，李隆杰短暂地离开学校，到桂林市街头的一家餐厅吃晚饭。中途离席去上厕所。上大的，蹲坑。蹲到一半，忽然听到隔壁坑位有人打电话。说的是流利顺畅的日语。流畅到什么程度？几乎只有是母语才能说的那样流利。”

“李隆杰上完厕所推门出去时，正好隔壁坑位打电话的日本人也出来了，因为日语的缘故，李隆杰格外多注意了他两眼。但没多想。”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高桥靖彦？”何知乐已经猜出来了，表情错愕，没料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忍不住吐槽，“蹲坑遇到的坑友？这什么鬼事儿？”

“没错。那个隔壁坑用日语打电话的就是高桥靖彦。天底下就是有如此荒谬的巧合。过了一个月，李隆杰来你宿舍找你时，在走廊里恰巧碰见路过的高桥靖彦。李隆杰当时只是觉得高桥靖彦面熟，没有认出他来。高桥靖彦当时在给你打招呼，他在你面前什么样你懂的，说话结结巴巴。”

“李隆杰是老狐狸了，身为龙级专员，他的经验和警惕性不比马烨少。很长时间前见过的人他也会有印象，回去以后他想了半天，猛然记起高桥靖彦是他之前在厕所遇到的打电话那货，认出高桥靖彦后立刻觉得有问题。当时李隆杰没有表露出来，但已经开始怀疑和提防高桥靖彦。”

“毕竟他在某家餐厅的厕所里听过高桥靖彦用流利的日语打电话，如今高桥靖彦说话又变成了结巴。这事不正常。口吃这种事都是与生俱来的。不口吃的人可以伪装成口吃的人，口吃的人却无法不口吃。”

“李隆杰意识到唯一的解释就是高桥靖彦在伪装。伪装的动机不得而知，但他必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愚笨。李隆杰没有拆穿他，而是默默观察他。等待他露出马脚。”

“所以局面就是如此，李隆杰因为机缘巧合知道高桥靖彦不对劲，但也仅仅是知道不对劲而已，确凿的证据还没有。”阿黄总结，“李隆杰一直在想办法调查他。但进展缓慢。”

何知乐扭紧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奇幻了吧？有这么巧合的事儿？上个厕所……也能撞上奸细？”

“所有重大的变故都是一些巧合推动的啊。历史上多少政变不都是因为隔墙有耳？多少反派的失败不都是因为无心之举？我们的世界其实是很小的嘛。”阿黄念念叨叨，“不骗你，你不要质疑我说话的真实性，诚实是我们食梦貘种族的美德。”

“好好。我信你。我只是下意识吐槽一下。”何知乐说，“那我要不要去找李隆杰通通气？”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跟李隆杰解释？说好了不能把我供出去。”阿黄反应激烈。

“解释好解释。撒个小谎，就说高桥靖彦以前来我宿舍玩时，趴我床上睡了午觉，我听到过高桥靖彦说梦话，很流利的语言，说着什么鬼蛊党万岁，天幕大人英明之类的口号。我觉得他是奸细。”何知乐鸡贼地说。

“你这太假了吧？一听就是瞎编的。李隆杰是老狐狸了，心细如发！”阿黄强烈怀疑。

“不是你说的么？巧合的重要性。我这也是机缘巧合啊！”何知乐辩解，“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草率地讲，我会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填细节，认真严肃地和李隆杰说这个问题。不是有个什么演讲定理么？意思是说话内容传达的效果占10%，语气占30%，表情占30%，肢体动作占30%，主要还是靠演技，而不是台词不是吗？”

“你演技能行吗？”阿黄更怀疑了，“你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不想上课，找老师请假，说着肚子疼要去看医生，全程手捂在胸口上。”

“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何知乐老脸一红。用手搓了搓鼻子。

“总之我会好好准备一番，给李隆杰说个靠谱的理由。提前自己在屋里排练排练，做到演的逼真演的动人。”何知乐无奈地摊手，“让我一个人干掉高桥靖彦，我确实没把握，拉上李隆杰一起，事情好办的多。”

梦境忽然破碎，何知乐醒了。

他是被吵醒的。走廊里嘈杂的响声，透过房门传进来。有人在用越南话不知喊什么，语气里尽是焦急和惊怒。还有呻吟声和痛叫声。

何知乐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枪，蹑手蹑脚地贴近房门，透过猫眼向外看。

原来是lpt去进攻生鲜厂的安保人员回来了。他们似乎打的很惨烈，许多护士抬着担架飞跑，担架上是咯血的伤员，不在担架上的人也浑身浴血，满头灰尘，缓慢疲惫地扛着枪贴着墙边行走。

何知乐出门，走廊里血液、汗水和火药的气味扑面而来。满走廊互相搀扶的伤兵，步履疲惫不堪，眼睛却各个瞪的老大，似乎受了极大惊吓。

何知乐犹豫了一瞬，拦住路过的一个伤兵。

“情况怎么样？”何知乐问。

那个伤兵看上去和何知乐一般年纪，背着两支霰弹枪，额头上有利爪的抓痕，抓痕还在缓缓往外冒着血。

伤兵迷惑地看了何知乐一眼，摇摇头，拨开他继续向前走。

何知乐忽然想起这些人都是本地的兵，大概率是听不懂中文的。虽然他们看上去和自己长得很像。

何知乐关上房门，沿着走廊向东走，走廊尽头是李隆杰的房间。何知乐来到门前，敲敲门。他想李隆杰应该知道情况。

“哪位？”李隆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何知乐。方便吗？”

稍等片刻，门内传来锁打开的声音，门谨慎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脸来，居然是阮春唐。

何知乐怔了片刻，闪身进去，阮春唐立刻在后面把门关紧锁上了。

进门后何知乐吃了一惊，李隆杰的房间里一团凌乱，各种纸质的文件散落地满地都是。床边的墙上，用钉子扎了几百张照片和a4纸，紧绷的红线从一个钉子拉到另一个钉子，纵横交错，像是红色的蛛网。

床头柜上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电脑上正疯狂地弹出乱码，不知是什么程序正在运行。另一台电脑上显示着lpt的监控画面，各个楼道和许多房间，尽收眼底。

何知乐进屋了，但李隆杰头也不回，他正盯着那台疯狂上弹乱码的电脑，屏息凝神地等待，似乎在期待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弹出来。

何知乐粗略地扫了一眼墙上的照片，许多熟悉的面孔，譬如戴着铁面具的天幕。也有很多未曾耳闻的脸。显然都是一些敌人的信息。还有许多的a4纸文件，印着“绝密”的水印。这些文件都是何知乐的级别无法窥探的。

有个细节引起了何知乐的注意，在天幕的照片底下，用一根红绳连接着高桥靖彦的照片！

事后何知乐回忆刚刚进入这间房间的感受，“整个屋里都充满了密谋的味道。”

“你来的正好。李隆杰说你是自己人。那么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事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阮春唐开口。

何知乐回头望着他，阮春唐的形象完全变了。许多天前最初见他时，他还是个安逸快活的等退休的老头。可现在他面色阴沉，浑身披挂，防弹衣和满身的枪支弹药，眼神犹如一匹嗜血的老猛兽，鼻孔里似乎能喷出青烟来。他显然刚从生鲜厂的战斗中退下来，衣服上战友的血迹还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