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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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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正帝不用看也知道皇后是个什么表情,挡过她修着长指甲的手,自己解了脖子附近的盘龙扣:“祁珩自己不喜欢其他女人,你给他塞满院的小妾也没用。”以前郕王府妾室可不少,也没见留下个一儿半女。

“那时候他还年幼,你看五皇子如今大婚半年了不还是没有动静吗?”皇后斟酌着措辞,“更何况,王妃封郡主本朝还没有过,将来她若是真的……”

“行了!”宏正帝只觉得一只苍蝇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不耐烦地打断了皇后的话,“你当朕听不出来,此事朕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皇上恕罪!”皇后忙行了个礼,“臣妾……”

“你不就是看不惯郕王妃封郡主吗?”宏正帝将脱下的中衣甩到半蹲着的皇后脸上,“若不是你跟祁寅瞎掺和,哪至于闹到要给王妃加封的地步?!你真当朕病了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多少个儿子,一个祁筱,是不够为你争气吗?”

“皇,皇上……”皇后听了这话就懵了,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说,果然是自己猜错了圣意吗?那皇上之前对着捷报叹气又是怎么回事?总算她还有些理智,知道这话是万万问不得的。

宏正帝瞥了她一眼,上次户部贪墨军饷的事,牵连甚广,尽管最后没有查到底,但所有的罪证都隐隐指向了六皇子。自从他惩治了那批官员,皇后与祁寅之间的联系似乎比以前频繁了不少,以前提起祁珩全是夸赞与规劝,如今的诋毁可是越来越明显了。

皇后回过神来,偷看了一眼皇上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忙改口道:“是臣妾糊涂了。”说着完全蹲身行了个大礼。

宏正帝不予理会,径自坐到了床榻上。

皇后忙起身跟了过去,宫人们从他两个起争执就已经退了出去,她半跪着亲自给皇上脱了鞋子,带着些哽咽道:“臣妾是个妇道人家,每日就想着皇上和子嗣,五皇子年幼如今还没个一儿半女,就盼着他三个兄长能多为皇室开枝散叶,万没有料到这会影响了朝堂。”

宏正帝不语,也不知听没听。

“我那糊涂兄弟不知是听谁说郕王妃之前顶撞了臣妾,又不知王妃随军是皇上准了的,这才有了那般说辞,皇上莫与他一般见识。”皇后说着便拿出帕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起来吧,”宏正帝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听不出喜怒,“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少在朕背后乱嚼舌根。”毕竟是皇后,还是要顾及几分体面的。

皇后忙低声应了,起身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次日,祁珩等过了午时,亲自带着马车去宋府接奶娘。

“玉然昨晚喝多了,今早嗓子哑了,不肯喝药,说想吃奶娘做的梨膏,”祁珩一脸无奈地说,只是话里话外都透着宠溺,“她身子不舒服,本王就自作主张想接周奶娘过去一趟。”

梨膏这东西要治嗓子,就得趁热吃,做了带去根本无用。且宋玉然现在的身份更加尊贵,这点事情是完全可以不告知宋府直接做的。

话说到这份上,宋嘉正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关于宋玉然受宠程度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祁珩按照自家王妃交代的说法,很是顺利地将周奶娘接上了马车。

周奶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祁珩,原本因着各种传闻,以为他就是个粗鲁的壮汉,却不料如此英俊,气质清贵。

“见过郕王殿下!”周氏上前行礼,还未蹲下去,就被祁珩一把扶了起来。

马车四周都是宋府的人,祁珩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道:“一家人何必行这虚礼,夫人快上车吧。”

宋嘉正望着远去的马车,眸色深沉。六皇子用宋凌宝的真正死因拉拢他,让他站到他那个阵营里。但他的女儿嫁给了郕王,六皇子一派怎么可能真信得过他,况且自始至终,六皇子都始终没有对他坦诚相待,无非是想把他当枪使。无奈之下,他只能称病在家。

纵使他心中对宋凌宝的死因存有疑虑,但这是他的家事,是私仇,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家族,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去让家族冒险承担所有风险,况且如今郕王妃要封郡主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三皇子祁珩一派的势头如日中天,六皇子一派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而郕王对宋玉然的宠爱却是丝毫没有削减。

夺嫡之争,已经快要端到台面上来,想要明哲保身已经是痴心妄想,长子已经没了,孙子尚且年幼,家中无人可以在朝堂上帮衬他,若想保住宋府,就得靠这个庶女了。

宋嘉正叹了口气,自己的立场以后就得坚且朗了。

“玉然,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周氏下了马车就看到站在门前的宋玉然,不由得蹙眉,忙劝她回屋里去。

“不是,是我许久不见奶娘了,想着见你,就让王爷帮我接来了。”宋玉然笑着说道。

周氏虽是开心,但还是忍不住胡规劝道:“毕竟王爷是皇家人,纵然王爷再疼爱你,也不可以太过于骄纵,就算是在自家王府,说话做事也要小心些。”

祁珩勾唇,这话听着还真是耳熟,玉然也常这般提醒他。

“你忘了夫人过世以前怎么跟你说的,纵使王爷对你再好,也不可恃宠而骄,规矩不能忘!”周氏的话中还是充满了担忧,如今他们两个都年轻,且新婚不足一年,自然是百般宠爱,但花无百日红,一旦失了这份偏爱,以前的错处就会被拿出来说道,想当初的夫人......

祁珩听不下去了,抬脚走进去,当着周氏的面,一把将自家王妃搂进怀里:“奶娘,你且放心,我祁珩此生再不会纳妾,这一辈子就只玉然一人!您是玉然的奶娘,从今以后,我自当受你的监督。”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周氏楞楞地看着祁珩,没料到郕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宋玉然忙挣开他的怀抱,耳朵有些泛红,当着奶娘的面这般亲密实在难为情,只是没有甩掉拉着的手。

周氏看了良久,缓缓露出了笑容,只是眼眶中忍不住泛起了湿意。

与此同时,在家里生了两天气的永昌伯夫人,终是忍不住进宫去了。

“娘娘,老爷好歹是国舅啊,殿下凡事让舅舅冲到最前面,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赔上的可是整个永昌伯府啊!”永昌伯夫人一见到皇后就开始哭诉。

皇后昨晚提心吊胆了一夜,脸色本就不好,听到这哭哭啼啼的声音,只觉得头疼欲裂:“还不是为了他着急立头功,如此心急,朝堂之事本就不可预料,不三思而行的哪能干成大事?”

“我看四皇子早就知道皇上早应允了郕王妃随军,那又何苦让他舅舅来冒这个险?”永昌伯夫人听了,不由得更生气,但面前的人不仅是她的姑姐,更是皇后,只得压着气恼继续哭诉。

“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跟我哭有什么用?”皇后听了,越加烦躁,狠狠地将手中杯盏磕到桌子上。

“娘娘,”永昌伯夫人缩了缩脖子,眼珠快速转了一圈,攥着帕子道,“老爷被郕王打了,整个眼窝都是青的,怎么都敷不下去。这可是娘娘的亲弟弟,郕王打他,不就等于是打娘娘的脸吗?”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絮絮叨叨的说,今日永昌伯顶着那双青肿的眼睛去上朝,永昌伯好歹是长辈,郕王竟没有半句致歉的话,皇上也跟没看见一样。永昌伯的爵位本来就低,这样下去,公侯之家还有谁看得起永昌伯府,连带着四皇子也会被看轻了去。

皇后也被说出一肚子火气,可皇上现在对祁筱的关注越来越少了,昨晚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还是老实一段时间好,但这口气又着实咽不下去,沉默片刻突然厉声道:“你跟我哭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跟太后哭,去奉先殿跟大祁朝的列祖列宗哭!”

永昌伯夫人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管后宫已经够忙了,管不得这些个事!”皇后竖起柳眉,摆摆手让宫人送客。

太后是永昌伯夫人的表姑母,并非先帝的皇后,也不是皇上的亲娘,只是宏正帝登基时需要一个太后,便挑了活着的太妃中出身相对高的这一位。因着这种情况,那位太后向来是不管事的,但身份摆在那里,永昌伯夫人若去哭诉,定然能传到皇上耳朵里。一回不成,就天天去哭,皇上总得顾着几分颜面不是?

思及此,永昌伯夫人拿定了注意,便径直朝太后宫中走去。

皇后静静坐了片刻,抬手狠狠摔了手中的杯盏。可恨祁筱积攒的人脉在户部贪墨之事中损毁大半,多年的筹备毁于一旦,让她怎能不心急?但如今这个形式,又必须沉得住气!

凤仪宫中气氛阴沉,郕王府里却是其乐融融。

周氏陪着宋玉然在王府中游玩了一下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留在郕王府会招来口舌非议,就坚持要回宋府。

宋玉然怕回去以后她会被宋何氏为难,就坚持要陪她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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