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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人生当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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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楚将脑袋探出车窗,望着这位冷艳的卸纱少女,暗自默念着:“公主?”

常年跑商的袁宿与关内本地人李辞自然知道这是青苍国的地界,这公主还能是哪个公主?结合坊间传闻,青苍国玉面公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

袁宿内心心潮澎湃久久不息,早已乱了分寸在车里偷偷张望,可惜人家已经把面纱戴上了,刚才只是少看了几眼而已,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而少年李辞稍显知足,对于司徒诗瑶这种权贵可不奢求能多看几眼,更别提有非分之想。

青婵则隐约有些黯然神伤,却也显露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听见曹轻侯的呼喊,搀扶着满脸疑惑的秦萧楚下车,但没有跟随在后,身为侍女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只有苏长河紧随其后。

看着迎面走来的秦萧楚,司徒诗瑶单手托着下巴,上下前后围住细细打量了一番,做思考状,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虽然长得普通,但脸廓菱角还算分明,嗯,还是有些英气的,不像个小白脸。”

身后肤色白皙的中年男子神情一阵惆怅,这小白脸难道不是在说他这个便宜师父?乍想一下也就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秦萧楚莫名其妙,想着开口打个招呼,谁知对方先说这么一句,内心很忧郁。

司徒诗瑶见秦萧楚模样呆滞呵呵傻笑一声,继而落落大方的问道:“本公主叫司徒诗瑶,咦,怎么就你一个?你们不是双生世子嘛?你是大的还是小的?另一个怎么没来?”她的眼光可没差到把秦萧楚身后的苏长河当作是双生子之一。

司徒诗瑶?名字还算不错,但是对于她说出的这番话,秦萧楚甚是无奈,这该怎么回答?大的?小的?令人哭笑不得。

黄伯奚此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介入的意思,给个板凳就能坐下来看戏。而曹轻侯的脸色都给涨成了猪肝色,怕也是憋屈的很,想接话打个圆场也不知怎么开口。

在司徒诗瑶打量自己的同时,自己又何曾没在打量这位玉面公主,虽然不知道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头问号秦萧楚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大哥接了父王的衣钵镇守天脊城,只有我一人出来。”

司徒诗瑶又在自顾自得琢磨着:“哦,那你就是小的那一位,好像是叫秦萧楚对吧?听父王说你们两长得一样,没事,看一个也就够了,就是不知道偏好什么的是不是也是一样?”

秦萧楚自小藏于养生院内,脾气温和与世无争,对于司徒诗瑶,是完全不知怎么与她相处,司徒诗瑶这席话没法接,索性就不开口说话了。

未等秦萧楚回答,司徒诗瑶二话不说先行上了辆马车,末了抛出一句:“随本公主去一趟玉门郡,父王在等你,”中年男子紧随其后。

秦萧楚不明就里看了看曹轻侯,除了能看到这大和尚那光亮的脑袋外也看不出啥,看来是默认了。

一眼见到车内的青婵,全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司徒诗瑶一阵错愕,惊呼道:“咦,小世子,你这车里还金屋藏娇?”随即毫不客气的找了个地儿坐下歇息。

青婵担心自己身份卑微在公主面前夺了脸面,便以稍显低贱的跪坐姿势躲在角落中,低头不语时刻在意分寸掌握,如同犯错事儿的侍女一般。听见金屋藏娇四个字脸上瞬间浮现一丝红晕,头更是朝下低了低,好在保持着低头的模样没人注意。

秦萧楚寻思着上车也不是不上车也不是,犹豫不决间,正好听见司徒诗瑶从车内传出的声音,终于拿下决定,想着该是得和李辞那少年挤一挤了。

司徒诗瑶兴奋的从车中探出个脑袋,将正朝身后马车走去的秦萧楚喊住:“小世子,上车。”

还未上车的中年男子怔怔出神站在原地莫名的感叹一句:“孽缘呐。”

秦萧楚对于司徒诗瑶言语间精怪的风格有些消受不了,正想着怎么拒绝与这位公主共乘一车,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想法,委屈的说道:“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又是尊贵的公主,这样怕是不好啊。”

司徒诗瑶一脸嘲笑,这算个什么托辞?当即挖苦道:“咦,世子,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呐?那你还是世子呢,你车上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秦萧楚一想,青婵还在车上,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位公主的老虎口中吧,谁知道这言语顽皮的公主会怎么欺负青婵,当即双眼一闭一狠心,紧随其后上了车。

司徒诗瑶冰清玉洁的脸上尽是得意。

车内挤上三人已是极限,中年男子又不能离开公主左右,干脆就与苏长河一道坐在车夫位上。

方才的对话,苏长河看在眼里,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同身受,觉得公子秦萧楚被气的说不出话,这算什么事儿?那凭空出现的任性公主居然还要跟随一路走。

便与自己身旁那位一样坐在车夫位上的中年男子眼神一对视,眼中尽是不满却有怒不发。

中年男子满脸轻描淡写,看见也不说,全然不理会苏长河。

车夫位上二人甚是尴尬,苏长河赶车前行,中年男子看着四周缓慢移动的景色,冷不丁看似随意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多年前去了天脊城的画师,我那府中还有一幅你的山水画,啧啧,山峰峻峭不足,河流差些湍急,公主殿下时常来我府中翻箱倒柜如抄家一般,硬是看不上那幅画,在我府中留了好些年。”

正驾车的苏长河一字一句听的清楚,内心激昂滂湃,不曾想到已多年过去,关内还有人记得他,不免对这中年男子高看了几分,却也不记得那副被这位男子形容为山峰峻峭不足,河流差些湍急的是哪幅画。

方才一丝的芥蒂被抛之脑后,苏长河难得开口问道:“先生,请问您是?”

中年男子毫不介怀,缓缓开口自报家门:“滕春秋。”

这三个字倘若在外人听来犹如平地起惊雷,而苏长河并无反应。

苏长河眉间紧锁,正在思考是哪一号人,但近年来寸步不离天脊城,双耳不闻关内事,只能转头对滕春秋露出一个见谅的表情。

滕春秋不计较,继续缓缓开口道:“当年收你那副画时,我还是一枚在武苑中习武的无名小卒。”

气氛回归尴尬,看滕春秋这般模样恐怕早已不是无名小卒,只叹是世事变迁,大道无常。

.......

司徒诗瑶在马车内左顾右看指指点点,什么这个油灯造型不好看,什么这条轻被要换了去,喋喋不休,活像一位担忧儿行千里冷热不自知的长辈。

秦萧楚苦不堪言便不去搭理,望见青婵这般姿态,于心不忍,说道:“青婵,好好坐着。”

青婵扭扭捏捏,似乎在这位出身高贵的公主面前生气全无,秦萧楚二话不说亲自将其扶起,在身旁坐下。

司徒诗瑶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就坐这马车去金陵?”

秦萧楚没好气的回道:“要不然呢。”

司徒诗瑶唉声叹气:“你父王怎么不派个千军万马送你去?师父说中原高手如云,他一个人是不敢离开青苍国的,唉,胆子和老鼠差不多。”

车夫位上滕春秋听了个一清二楚,随即脸色难堪,故意咳了几声,不过也心感欣慰。

都说玉面公主不喜欢与人言语,常年冰冷着一张脸,往大了说是不食人间烟火,往小了说是冷漠无情,这下倒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个不停就算了,还把这位青苍国霸道第一人当作调侃的对象了,气不气?

秦萧楚满脸鄙夷:“公主,你不知道藩王不能超过一千军队离境?”

司徒诗瑶有板有眼:“呀,不知道啊,就算是这样,你父王就不会给你多安排些高手啊,这一路上多危险,听我父王说想拿你这条世子命的人可不少呢,”也难怪这位公主不知这藩王出境的条律,青苍国并非帝君之下,定是没有这般条框拘束。

已经坐下的青婵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安静的不说话,只是透过车窗,随意看着四周风景,自从出了天脊城,有事没事她就爱到处看看。

秦萧楚脸色有些许的不悦,司徒诗瑶的问题连绵不绝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天脊城没人。”

听秦萧楚敷衍的说出一句没人,司徒诗瑶也不介意,眼神始终看着秦萧楚,罕见的柔声问道:“你就不怕死在路上?”

这位公主问出了自己想过许久的问题,只感觉这一路备受关注,有生有死,有好有坏。

“怕与不怕终究都是要来的,不能因为怕,就逃避、躲避,天脊城里那座小岛,是我最珍贵的记忆,却不能是我这一辈子的牢笼。”

“如果此去金陵半途而亡,也只能叹气运不佳,唯一遗憾的,就是看不到更多的人与事,倘若真那样了,我也希望天脊城里不要有太多的动荡。”

“以前我身怀顽疾,也常常自己斟酌过,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现在顽疾没了,对于每一天都要对上天感恩戴德。”

秦萧楚望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多的口舌。

一番言语令车内寂静无比,只有不断传来的马车轱辘声,吱吱呀呀咕噜咕噜。

青婵担心秦萧楚陷入伤怀中,想要安慰一番,便小声谨慎的开口喊了一声“公子...”。

秦萧楚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浅笑,又转眼望着窗外,对冰雪佳人司徒诗瑶视若不见。

司徒诗瑶听闻后,轻叹一声,随着秦萧楚的视线,齐看窗外官道上人来人往,齐看官道旁落叶渐黄。

路边树木田间绿草景致随四季变幻,并非枯死不留一丝痕迹,终有轮回,来年还有景致如故,人生当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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